“煦儿,下朝之后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
看到陈煦进门,陈莺儿迎过来问道。看着儿子疲惫的样子,她分外心疼。
陈煦接过母亲递来的毛巾,他重复了一遍对梦瑶说过的话。秋月端来温水,陈煦漱口之后道,“娘,还有吃的吗?我肚子都饿瘪了。”
陈煦未归,陈莺儿等他回来一块用餐。看着桌上热了好几次的饭菜,陈煦心里暖洋洋的,“娘,以后我回来晚了,你们就先吃,给我留一口吃的就行,不用一家人都等着我。”
陈莺儿不赞同儿子的话,陈煦知道说服不了母亲,他不再多说,扶着母亲坐到餐桌旁。
“咱们吃饭了。”
梦瑶、秋月依次坐好,杏儿、小依负责盛饭,看到桌上的多余的一副碗筷,陈煦才意识到青檀还没过来。
“你们先吃,我去叫一下青檀。”
陈煦起身,梦瑶在心里嘟囔他偏心,看看身边的秋月、想想青檀挺着大肚子的样子,她竟感觉危机四伏,若自己果真不能生养,相公肯定不会喜欢的。
天黑之前,思柔依依不舍的回宫,临走之际,她将亲手编织的手链送给母亲。那手链编得不算精致,宸妃却好像心肝宝贝似的捧在掌心,久违的笑意浮现在脸上,她就仿佛涅槃的凤凰浴火重生了一般。
宸妃与青檀分享心中的喜悦,谈论的话题总离不开思柔成长的点点滴滴。青檀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感觉,嘴角漾着浅浅的笑意。她大半心思都放到即将出世的孩儿身上。
仙子谪落人间,如果让江湖中人见到青檀这母性十足的笑容,他们瞠目结舌的样子绝对能吞下一只河马。
思柔虽说的隐晦,宸妃却能猜到她与陈煦的关系,女儿能嫁到陈府。对她而言属于意想不到的惊喜。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陈煦看着宸妃的目光,他有些尴尬、有点心虚。思柔乃宸妃独女,娶她为妻的同时也要担负起照顾丈母娘的重任。陈煦希望宸妃与他们一起晚餐,宸妃却不肯答应。
宸妃乃先皇贵妃,死过那一次,她就永远死了。如果被有心人知晓她住在陈煦府上,陈煦定难逃干系。陈煦救她脱身、救女儿性命,宸妃已然感激不尽。岂肯给他招惹麻烦?
“娘娘,那我待会把饭菜送到房里来。”……
陈煦小心翼翼的搀着青檀来到餐桌旁,青檀坐下之前,他先在椅子上放了坐垫;青檀坐好,他又询问她想吃点什么。那关心简直无微不至。
梦瑶看得心里酸溜溜的。喝饱了醋,她就吃不下饭,用筷子杵着碗里的米饭跟小鸡啄米似的。昔日做女儿的时候,梦瑶遇上不顺心的事儿免不了发一通小姐脾气;做妻子,尤其是当着婆婆的面,她知道不能任性妄为。
梦瑶越忍耐越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她撇着嘴叫了一声,“婆婆……”
陈莺儿就坐在梦瑶身边,她目光竟突然变得有些呆滞。嘴里含含糊糊的说了一连串晦涩难明的话儿。晦涩难明也只是相对而言,梦瑶他们或许不知其意,青檀、陈煦却能听懂。
“青檀,你竟然将悬空寺心法教给娘了。”
青檀有些担忧的摇头,“不是我,”顿了一顿,她又道,“也不是清姑娘,婆婆是…是自己会的。”
“自己会的?”
陈煦突然站起身来,母亲多才多艺,可她却不通武学,她如何能悟出悬空寺堪称不传之秘的心法?
“娘……”
陈煦叫了几声,陈莺儿竟仿佛“死机”了似的无动于衷。伸手碰了碰母亲肩膀,她竟然应手而倒,陈煦这一惊非同小可。
“娘,你怎么了?”陈煦急忙将母亲抱回卧房,母亲脉象微弱,呼吸若有似无,仿佛就要撒手人寰一般。陈煦转战塞外,被敌人围得跟铁通似的,他都不曾害怕,此刻却觉得手脚酸软,那是发乎于心的无力感。
陈煦来不及披上外衣,他匆匆就要出门替母亲请郎中。梦瑶突然抓住他的手,“相公,婆婆…婆婆她一会儿就会没事儿的。”
见陈煦发愣,梦瑶解释道,“八月十六,朝廷兵败的那天,婆婆突然叫出了悬空寺的两个地名,然后就毫无征兆的昏睡过去。我为婆婆请了京城最好的郎中,可郎中也弄不清婆婆为什么会这样,开了好些药,婆婆吃了却不见效,突然昏厥的现象反倒越来越频繁。”
“小清嫁过来那天,婆婆竟以掌代剑,使出了悬空寺的功夫。”青檀插口道,“那虽只是入门功夫,可绝非偷师可得。事后我问过婆婆,然而婆婆对这些事情却一无所知。”
“郎中说婆婆因思念儿子而致心神恍惚,妾身以为相公平安归来,婆婆再不会如此,想不到竟还这样。”
“娘要昏睡多久才会醒?”陈煦坐回母亲床边,他有些发愁的薅着头发。
“有时一个时辰,有时两个时辰。”秋月答道。
陈煦叹了口气,原本喜气洋洋的团圆饭,吃进嘴里却索然无味。是夜,陈煦强迫青檀、秋月她们回房歇息,他与梦瑶陪在母亲身边。
直到午夜过后,陈莺儿突然坐起身来要起床方便,看到儿子、儿媳坐在床边,她诧异道,“煦儿,你们怎么不去睡?”顿了一顿又道,“娘也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看着母亲一脸茫然的样子,陈煦知道梦瑶所言非虚,他并未跟母亲提及她突然昏厥的事儿。取来夜壶递给母亲,陈煦道:“娘,天气冷了,您就别下床了。”
陈莺儿觉得脏,陈煦却道,“儿子服侍母亲,天经地义的事情,儿子岂有嫌母亲脏的道理?”……
陈煦忧心母亲,一宿没睡好。
“相公,你多休息一会儿吧。”
天刚蒙蒙亮,陈煦起床穿衣,梦瑶有些心疼的说道。陈煦却摇了摇头,今日朝会,他必须到场。陈煦虽有先斩后奏的权力,然而有些事情必须禀明皇帝。
金銮殿上,正统皇帝南面而坐,群臣像往常一样行礼,皇帝说完“众卿平身”,史大人却没有起身,他冷不丁的嚎了那么一嗓子。
“陛下,你要替微臣做主啊。”
史大人涕泪横流,他添油加醋的述说了陈煦昨日卑鄙无耻的勾当,尤其详尽的述说陈煦扒光史府下人衣服的经过。
正统皇帝又好气又好笑,他哼了一声,“陈煦,史卿家说的都是真的?你…你…还扒人的衣服。”
若非史大人告状,陈煦险些忘了这档子事儿,听皇帝问起,他不慌不忙的道,“陛下,我只是让人扒了家丁的衣服,绝对没有碰史府的女人一下。”
皇帝脸孔有些抽搐,史大人哭嚎着要皇帝给他主持公道。
“陛下,我觉得史大人该把女儿嫁给我,”顿了一顿,陈煦又道,“如果他没女儿的话,那就应该送我一些金银玉器。”
陈煦这番话说完,不禁皇帝懵了,杨云睿乃至于满朝文武都有些不知所谓。
“陈煦,你…你……陛下,陈煦他欺人太甚,老臣……”
“史大人,我这么说有问题嘛?”陈煦注视着史大人,“陛下或许觉得我的条件不可思议,但你不能不赞同啊。”
“简直岂有此理。”
史大人看陈煦的目光就仿佛在看一坨大鼻涕,想远远的甩开又想狠狠的踩在脚下碾碎。
陈煦话锋突然一转,“如果我这算岂有此理,那你想让思柔公主和亲也先就不岂有此理了?大燕千千万万的百姓都是一家人,而陛下就是这个家的主人。瓦剌铁骑犯边,抢夺财物、屠戮百姓,难道不比我带人抢你们家那点无关紧要的东西严重?”
陈煦以小见大,偌大的朝堂刹那间变得落针可闻。史大人意欲驳斥陈煦,陈煦却一鼓作气的道,“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我大燕是由千千万万的百姓组成的大家庭,也先抢了咱们家的东西、杀了咱们的兄弟姐妹,你非但不状告也先,反而希望陛下将嫡亲的妹妹嫁过去。”
“按照你的思维方式,你就应该将女儿嫁给我,”陈煦转向正统皇帝,“陛下,臣这么说没问题吧?”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史大人哪料到陈煦竟给他下了这么一个套?说到随机应变,史大人拍马也赶不上陈煦万一,能想到“强词夺理”这四个字已经算超常发挥了。
“我强词夺理?史大人你的小家是家,那陛下的大家就不是家了?我该说你短视还是该说你自私自利?”陈煦忽做恍然大悟状,“我知道了,你在家是户主,若不讨回公道,你怕家人骂你窝囊。”
史大人冷汗淋漓,陈煦继续穷追猛打,“陛下就是咱们大燕的户主,百姓受了欺负,你却巧言令色的蛊惑陛下讨好敌人,你置陛下于何地?”
陈煦虽没有提及陛下窝囊,但满朝文武都是人精,他们岂能听不出来?杨云睿心中大乐,陈煦给史大人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主和派再要议和恐怕就得掂量掂量了。
“陛下,老臣绝无此意,陈煦…陈煦诬陷老臣……”
史大人听得心胆巨寒,他匍匐在地上叩头如捣蒜,哪还敢提及陈煦抢劫他府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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