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风光甚佳,明家村所在之地更是清幽宜人,到处是醉人的花木之气。
可惜明家的树木被林珍儿亲手所毁,了无生气,几片枯叶随风飘来,落在辛清远的肩上。
他轻轻拂去枯叶,慨叹自己以至暮年,竟会轻易有了伤春悲秋之感。
人生一世,即使活上百年,终究会尘归尘土归土,毫无遗憾则幸运至极,而他注定与这种幸运无缘。
方芷莨见他许久不出声,似有愧『色』若隐若现,“哧”地一声笑起来,道:“爷爷知道长风为何会不屑您的为人?”
辛清远道:“他钟情于你,自然为你打抱不平。在他眼里,我是一个不肯为你讨回一个公道的懦弱之人。”
“您这样说,未免小看了他。”阳光越发毒辣,方芷莨不得不躲在檐下暗处,随手摆弄着自己的指甲,道:“他心存天理和公道,更为无辜者打抱不平。当年许多人念着我的救命之恩,才要强行出头查我失踪的原因,想要为我讨回一个公道,最后惹来杀身之祸。”
辛清远的手微微发抖,只好藏在袖中,道:“的确如此,爷爷已经选择了不闻不问,他们大可以选择袖手旁观,为了良心和道义,他们才没有这样做。”
方芷莨冷笑一声,道:“我记得隐居于常青山自闲庄的宫廷御医肖湛就是因为好友陷身囹圄之时甘冒杀身之祸说了公道话,最终救好友脱困,而他因为才华卓绝被小人冤枉也身陷囹圄之时,好友为求自保袖手旁观,从前您经常提起此事教导我,做人不可自私自利,好友两肋『插』刀,我们也应为好友两肋『插』刀。”
辛清远长长地叹息一声,道:“我们自私待人,别人一会以同样的自私对待我们。遇到不平之事噤若寒蝉,应该伸张正义之时视若无睹,长此以往,人『性』越发凉薄,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方芷莨道:“爷爷有能力保护他们救助他们,最后却任由他们枉死,您早已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试问天下间谁还敢主张正义,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只会让更多的人寒了心冷了血。人人为求自保不敢说句公道话不敢做件公道的事。”
辛清远愧疚地闭上眼睛,一滴浑浊的泪水悄然滑落。
方芷莨道:“正因为不平事太多,正义难伸冤屈难雪,世上才会有如此多的恶鬼怨灵。三位祖师创派的初衷,就是要竭尽全力伸张正义,为枉死的冤魂讨回一个公道。给予仇恨蒙心的鬼族一个改过自新进入轮回的机会。爷爷的袖手旁观,让世上平添了多少枉死的冤魂。”
辛清远转过头去,不动声『色』地擦干泪水,道:“我是一阁之主,最重要的是保护玉龙阁。”
方芷莨脸『色』一冷,道:“您不怕我戳穿爷爷的伪善?”
“我伪善吗?”辛清远的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道:“千余名弟子的生死都是爷爷的责任。爷爷竟然孤陋寡闻至此,不知顾全大局就是伪善。”
方芷莨咬着牙道:“您老人家顾全大局,就任由我无辜被杀?我生前乃是悬壶济世的女医,医死人肉白骨,救活了多少人的『性』命,你抹去我的痕迹,否认我人生的价值,你以为让我化为鬼族离开天水湖,就可以成全你的骨肉之情了?”
辛清远心内悲痛,颤声道:“爷爷当年陷入两难的抉择,你要爷爷怎么办?”
方芷莨道:“玉龙阁创派宗旨是什么,是守护苍生,守卫正道。亲孙女被人害死了,您都不能为我讨回一个公道,又有什么资格守卫正道?”
“身在其位,当谋其职。”辛清远的神『色』变得颇为严肃,“爷爷最重要的责任,是保护玉龙阁,保护三位祖师抛洒热血打下的天下。爷爷当初完全可以完全将你舍弃,就因骨肉之情难断,不得不选个折中的办法保护你,你到底希望爷爷怎么做?”
方芷莨不由得一愣,默然不语,辛清远道:“你希望爷爷像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权衡利弊,也不三思而后行,为了私人恩怨,从此与妖族反目成仇?所有人杀来杀去,二十年来无一日安宁,玉龙阁从此一蹶不振,所有人为玉龙阁付出的心血付诸东流?”
方芷莨哼了一声,道:“将我被杀的真相公布出去,让所有人知道妖族和双子门的恶行,最简单的一件事您也做不到?”
辛清远语重心长地道:“世间之事哪有如此简单?身为领袖,行的端做得正才有资格管束族人行为端正,薛红莲伪善的面目一旦被揭穿,还有多少妖族愿意被他管束?爷爷不能揭穿她,还要小心维护她伪善的面目,很多事情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要明白爷爷的苦心。”
辛清远看着方芷莨愤恨的模样,语气越发柔和:“你化为鬼族,拥有血魔一半的力量,二十年来选择沉默,爷爷相信你也为玉龙阁着想,不想因为你私人恩仇祸及他人,爷爷也是如此,不想牵连更多的无辜卷入其中。”
方芷莨冷笑道:“您可真高尚,万分对不起,我没您那样的心胸,二十年来我选择沉默,是因为我一直在凝聚实力,我绝对不会放过薛红莲那个老妖婆。”
辛清远的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道:“薛红莲不是普通的妖,她是妖族王后,她的女儿日后定会成为女君,你杀她报仇,妖族和人族多年来维持不易的和平就要毁于一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