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穆长风现出茫然不解之色,林珍儿解释道:“你是外乡人,不知此地风俗,男女都已过世之人举行冥婚,要么都火化,将骨灰合在一处,要么都不火化,将灵柩合在一处,此地过世之人没有火葬的,需征求人家父母同意,将二人的尸首都火化了才成。”
林葙儿道:“小姐姐说的有理,我在书上看过,这一带的确有这样的风俗。”
穆长风暗暗思忖,怀疑林珍儿是借冥婚为由,故意拖延时间,留住林宝儿的尸身。
天底下做父母的,没有人原意在儿子早已入土为安之后再开棺取尸重新火葬,林珍儿极有可能是抓住这一点借故拖延。
林珍儿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那位公子的家人,在宝儿被火化之前,我绝对不离开你的视线,我想搞鬼也搞不成,你看如何?”
穆长风察言观色,林珍儿满脸真诚,不似作伪,反而更令他不安。
仔细斟酌之后,穆长风脑海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计较,道:“其实我也希望宝儿姑娘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锦龙大哥回魂那一夜,对宝儿也是念念不忘,两个真心相许的人生不能同穴死能同寝,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的确很幸福,”林珍儿感慨一句,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我就不知情为何物,更不知被人爱着是什么感觉,宝儿很幸福,也很幸运。”
穆长风道:“两个都是年纪轻轻就离世,有长辈做主就更好了,我觉得告诉林姑姑一声比较妥当,又怕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要嫁给仇人之子后会受不了,坚决反对就更不妙。”
林葙儿如坠雾中不明所以,问道:“什么仇人之子?”
穆长风道:“就因为赵锦龙的母亲当年设下毒计,才害的林姑姑未婚有孕。也不知这是什么缘分,锦龙大哥竟然和宝儿姑娘彼此情投意合,缘分一事,还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
林珍儿道:“长辈之间的恩恩怨怨,不该牵扯到儿女。冥婚之事也不需要母亲做主,一切都由我说了算。”
“也好,既然林姑娘主意已定,我就陪着你去赵家走一遭,且等我去给师哥解开绳索。”穆长风拽着林葙儿,快步离开了灵堂。
林渊刚刚苏醒过来,被绳索捆住,动也不能动,看到穆长风就急了,“混账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打晕了我又捆住,你想造反啊。”
林葙儿道:“师弟也不想这样,换做是我也会打晕了你。万一你热血往上一冲,把命豁出去了,我去哪里找哥哥。”
林渊明白穆长风是一片好心,却还是瞪着穆长风,道:“等我找到了机会,也会把你揍晕。”
穆长风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从袖中摸出一条红绳,截成三股,做成三条简单的红绳手链。
“干嘛呀,闲的没事相当月老?你脸上再长点皱纹改行当月老挺好的。”林渊气急败坏之下故意用言语挤兑穆长风。
林葙儿看着红绳道:“我记得书上记载,月老的红绳是绑在脚脖子上的。而且月老手中有本姻缘簿,根据姻缘簿上的记载给人绑红绳,师弟啊,你要给我表姐绑红绳?害怕一条不管用就用两条?”
穆长风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对兄妹算是人间极品,一个屡次吃亏不改憨傻之性,一个书读的太多成了书呆子。
赵卓言说林渊是有大智慧的人,穆长风仔细观察了数天,不禁怀疑赵卓言看走了眼。
林渊的聪明通透似乎是偶然性的,如灵光一闪,很快就会消失,他依然和从前一样单纯傻气,危险临近也不自知。
时间紧迫,穆长风懒得用言语挤兑回去,找来茶杯,拔出赤霄剑割破手腕,待杯中装满了殷红的血液,将三条红绳浸在其中。
杯中血突然沸腾起来,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穆长风用赤霄剑围着手腕划出一道细线,血珠密密麻麻地渗出,就像戴了一条红色的珠链。
他将一条红绳戴在手腕上,刚好遮住了那道细线,道:“这是我穆家传下来的禁术,你们将红绳戴上,就可以随意使用我的灵力。万一林珍儿有歹心,这门禁术可以救你们性命。”
林渊不满地道:“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妹妹……”
“林师哥,”穆长风拔高了声音,双目中有了怒意,控制好情绪之后,又压低了声音,“何为禁术,你应该懂得。时日越久,对我的反噬就越强,我理解师哥袒护亲人的心情,不过你别不知好歹不识好人心。”
林渊被数落的面红耳赤,意识到自己的言行确实过分。
他自小在玉龙阁长大,深知禁术不能轻易使用的理由,穆长风是出于对他们的爱护之情,甘愿冒着被反噬的危险才不得不用。
没有深厚的情谊,谁能做到?
林渊刚想郑重地道歉,穆长风扬起赤霄剑,割破了他身上的绳索,道:“我要陪着林姑娘去找赵师伯商量冥婚一事,我知道由师哥出面最好,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去。该说的我都说了,去还是不去,师哥自己做主吧。”
林渊乖乖地戴上红绳,笑着道:“我听你的还不行吗,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穆长风道:“师姐呢,可在搜寻着什么圣人之言数落我?”
林葙儿道:“你一心保护我们,我哪好意思数落你。”
穆长风“嗯”了一声,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缝往外看去,远远地看到林珍儿还在灵堂之中,走到林珍儿身边道:“师姐和师哥一样,爱护亲人胜过自己。但此事性命攸关,师姐一定要听我的话。”
林葙儿郑重地点点头。
穆长风道:“此番去赵家,我一定会说服赵师伯将锦龙大哥的尸身火化,我要师姐借用我的灵力,悄无声息地监视着林姑姑,林珍儿若有害死师哥复活林宝儿的念头,定会将赵锦龙是仇人之子一事告知,会借林姑姑的手去阻止冥婚。”
林葙儿道:“小姐姐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没有最好,防患于未然,”穆长风神色沉重,内心悲苦,走到门口,回头望了一眼,“我做了一次无中生有的坏人,自然会向林姑娘道歉。如果因为我的无所作为害了师哥的性命,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看着穆长风离去的背影,萧瑟而孤单,一股凄凉之感,迅速涌上了林渊的心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