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安母有些被说动了,但是抓着鬼子的手依旧一点都没放松,“鬼子不能被放走。”
“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也不行,”安父依旧扳着一张脸,一点都不留情,“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样?”
“为什么地府要抓走我的母亲?为什么我不能去找我的母亲?我母亲是个好人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她还要惩罚她?你们才是坏人,这都是假的,都是你们瞎编出来的!我要救我的娘亲!”
安父一脸严肃地模仿了一遍孩子的话语,然后继续说,“就算你解决了他心里会因此产生的怨恨,他一个小鬼独自留在人间,没有人约束,他会做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而且这么一个鬼怪独自一人,谁也说不好会不会有其他鬼怪跑来利用他——”
“他什么都不会吧。”
艾笑打断了安父的自说自话,“要是有能力,早揍你了,还像现在这样可怜巴巴地被你绑着说一些不知所云的话而只能被迫听着?”
“他会很听话不会危害人间,我也能保证他不被利用,”鬼母在听到安父那一大堆的解释之后反而放轻松了,“我可以以魂珠起誓,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你让谁来帮忙了?”安母听鬼母这意思像是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她下意识觉得这个女人是拜托了哪一个鬼怪。
“您在说什么?”
“别那么多废话了,不可能!”
安父根本没想在乎鬼母还有什么正当理由和说辞,与安母对视一眼之后,就将鞭子抽了回来,想直接朝着鬼母打过去,终止这个讨价还价的场面。
而安母则是抱着鬼子就想先一步把他送到地府去,然后两人就同时被‘自己人’给阻止了。
安平直接用手接过了那根带刺的鞭子,手里作为保护的水结界将那根鞭子从头到尾地冰冻住,赵耀祖则是将站在他们面前的鬼母拉扯到后方,保护着她。
艾笑直接一个横扫腿过去,毫不留情要将安母绊倒,然后乘着安母避开她的攻击要反转着将她制服时,苏明镜便上手将被安母禁锢在怀里的鬼子给揽到自己的怀里。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安父安母皱着眉将武器收回到自己手中,各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六个人。
“你这是要包庇他们?你认为鬼母无错?”
“她确实不该杀了那群人,”安平淡淡然地回答到,然后将银光球放在了苏明镜手里,“虽然那群人确实该死……”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安母不理解地看着安平,“别再耍小性子了,孩子,快把他们送下去!”
艾笑掏了掏耳朵,心里又开始产生了无名火。
之前觉得没什么,可次数多了就相当烦人了,孩子孩子孩子,他们是七八岁的小孩呢?
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高高在上的长辈地位,用苦口婆心的劝导态度和他们说话,无一不显示着——我是为你好。
烦人。
“谁跟你们耍小性子啊?”艾笑连匕首都拿出来了,眼神里的认真一点都不掺假,“来吧,前辈。”赵耀祖和苏明镜在艾笑主动朝着那两人挑衅的时候已经率先带着鬼母鬼子离开了,动作很大,不可能不被发现。
安父安母本来不想和这些晚辈闹成这么难看的样子的。
“让他们回来,安平。”
安父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威胁了,手里鞭子上的尖刺也早就刺穿了安平之前布下的冰冻结界,上面飘浮着的毒气若有若无地在对着他们做出攻击的架势。
安平完全没打算回应安父,银水球被他抛掷在空中,数以千计的小型冰锥抵挡在他们面前,形成了一道尖刺的墙壁。
“孩子,你别犯傻了!”安母看着两父子刀剑相向的样子,赶忙阻止着安平,“就算是你可怜他们,我们妥协一步就由着你放走鬼子,可是这鬼母是万万不能让她离开的!你知道她杀了人!”
“嗯,我知道。”
“你知道个什么!你知道……”安父看着安平这一脸无所谓不在乎的样子气都直接冲上了脑门,“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现在是要和安遥为伍吗?拥护着这些假仁假义的正义?”
“你们一直不愿意将鬼子放开不也是因为要和地府站在统一战线吗?”安平还是那样,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只是为了他们两个的魂珠吧,两个魂珠加在一起怎么都要比一个主魂珠要来的更有用。”
“地府和安遥,”安母紧皱着眉头,眼神里带着失望和责备,“你把这两者放在一起做对比?”
“我从来都不觉得我是地府的人,你们以前也是。”
“安家和地府合作,对于地府有责任,诚服也大多出于尊重而不是俯首称臣,这还是当年你们从小就在我耳边念叨的,怎么?这么多年没见,改变观念了?”
艾笑听着安平和那两个你来我往的对话,才终于迟钝地嗅出了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安父安母听着安平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两个人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胡闹!这话我们说了也只是当年糊涂!你都这么大了!现在还面对着即将可能开展的战争,你还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幼稚!”
说完,安父就完全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挥舞了鞭子开始对着安平身后的那些人开始攻击。
鞭子可以随着他的意念任意伸缩,所以几乎是抵抗不了的,鬼母的腰被那根鞭子紧紧缠住,力度大到直接把她压迫地吐出了血。
苏明镜下意识要将她拉回来,在她碰到了鬼母的手的时候,鞭子一点都不放过,狠狠朝着她的手打了一下,苏明镜的手背直接被打出了一道骇人的红痕,这才几秒钟,就红肿了起来,上面的图案还显得十分鬼魅。
“带我的孩子走!拜托了!”
鬼母被鞭子束缚住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再想过其他的了,被带走或者不被带走,都无话可说,只要鬼子不被牵扯进来,就好……
“娘!”
鬼子看到自己的娘亲被抓走,马上就要冲过去,可是赵耀祖就在他身边,不可能看着他去送死,更别说鬼母还说了那样的话。
“苏明镜!别管了!走!”
然后他便将挣扎大哭的鬼子死死禁锢着,将自己化为鬼怪的形态,空出一只手拉着苏明镜就要离开。
“可是——”
“谢谢……”
苏明镜本想再试一次,接着就听到了这句哀求的感谢。
她没再坚持了,随着赵耀祖快速离开了这里。
即使是安父的鞭子也追踪不到被结界保护且化为鬼怪形态的赵耀祖等人。
“你找死!”
安平手上的冰锥被他全部释放了出来,一个不落朝着安父安母打过去。
鬼母自然而然被安父当成了盾牌,挡在了他的面前。
而安母显得有些慌乱地开始费力避开着,檀木色的珠子并没有多少,只能堪堪攻击到冲到眼面前的冰锥,所以不可避免的,她的身上脸上,都被冰锥划出了伤。
安父对此无动于衷,还在费力地躲在鬼母身后想着要用鞭子将安平制服。
冰锥的攻击停止了。
安平本就没想真的去造成多大的伤害,只是想确认一点事情而已。
艾笑明白了安平这些行为背后的意义,半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谁啊这是,”艾笑用五指转动着匕首的刀柄,漫不经心地问道,“胆子挺大,在这里装谁呢?”
“你这是要弑父弑母吗?!安平?!你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个女人果然还是把你带去了歧途是吗?!”
“她留不得啊!”
“我不喜欢这家伙的父母,但不可否认,他们还算是尊重人,算是正派,”艾笑将匕首的刀尖指着面前的两个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的安父安母,“而且,他们很恩爱。”
“你刚刚在干嘛呢?”
艾笑指了指安父,“有了鬼母当挡箭牌,安全了?自己老婆就可以完全不管了?这可不好啊这位老不死的……”
话里话外都是嘲讽,偏偏脸上的笑容显得真诚又灿烂。
安父安母的脸色都不知道在这个地方变换过多少次了。
“还有,”安平听着艾笑说的这些话,也止不住地笑出了声,娓娓道来,“我父亲,我不知道他在我没接触过的十多年里会经历什么,会有什么改变,但是唯一一个他绝对不会去做的,就是跟个懦夫一样提着一个大活人来抵抗攻击。”
“无论那个人是善是恶,或者做过什么,他都是堂堂正正怀着一股绝不认输的热血以肉体之躯往前冲的。”
“我父亲在战场里可比你英勇多了。”
艾笑不免愣住了一下,然后转头看了安平一眼,收起了那抹不明意味的笑容。
果然啊……
安平有多尊敬爱戴他的父母,以至于十多年怀着被抛弃的心理都没能将他们在心里的形象给改变。
这样让艾笑反而更害怕。
因爱生恨,因爱成魔。
安平之前表露出来的理智丧失还是轻微的。
“现在是连父母都不愿意承认了?”
安父彻底撕开了那张面具,摆出了一副厌恶鄙夷的脸,“你怎么配当安家的家主?”
“你太让我们失望了,孩子。”
安母也跟着安父说着,频频摇头叹气。
鬼母大致也听出来了这几人之间的猫腻,即使虚弱的已经连动的力气都没了,她还是坚持着说了话。
“别装了,”鬼母咳嗽了几声,笑了,笑的极为讽刺,“我就说你们怎么能一点波动都没有,果然,因为根本不是人的父母啊……”
“你们装的一点都不像,真的爱自己的孩子,尊重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一直摆出一副绝不认同,高高在上的命令样子,演技太拙劣了……”
安父对付不了安平,但还轮不到一个鬼怪这么说他。
他将鞭子的一个尖刺拔了出来,然后对着鬼母就要刺下去。
艾笑直接了当将匕首扔了出去,正中靶心将安父的手都给刺穿了。
夹杂着浓郁恶臭的怒火气从安父的体内彻底爆发了出来,眼见着四个人就要大战,两个弓箭突然从安父安母的背后射了出来,然后两个人就这样,脑袋被凿出了两个洞,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气绝了。
艾笑看着这手法,这精准度,不免吹了个口哨,“看不出来你还有这能力啊,也想象不到有一天能在人间看见你——”
“樱宁。”
“抱歉,事出突然,没办法提前和你们打招呼。”
樱宁手里还拿着弓,旁边还带着一个小小的孟婆。
孟婆将因为没有力度支撑而倒下的鬼母扶了起来,然后将袍子里的药全都拿了出来摆在地上,就地就开始为她治疗。
“别担心,都是皮外伤,不会有事的,”孟婆看了看那围在鬼母腰间的一整道勒痕,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就是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谢谢……”
鬼母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帮她治疗的人是谁,忍着没有吃痛叫唤,声音极小地道了谢。
“你出来,那两位知道吗?”
安平收回了自己的武器,问道。
“没有阎王和判官的批准,我怎么能出来,你说笑了。”
樱宁一边说,一边从孟婆手里拿出了一瓶药粉,然后洒在了那两具尸体上,刚刚还完好无损的两个人,瞬间就凭空消失了。
“不解释一下吗?”
艾笑用食指挡在了自己的鼻下,皱着眉往后退了几步。
“你的父母来了地府,见到了我之后,他们就离开了。”
“但是过了两天,我突然在我的预知里重新看到了两位——他们从未离开过地府,被困在了地府的一个不知名的空间里。”
“然后我又看到了人间莫名其妙也出现了这两位,所以我便去调查了一下,发现真正的两位安家人在离开我住所之后就往禁地的方向过去了,等到他们再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变了。”
“只是那时候地府的人都没有发现,我很抱歉,这么晚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诚诚恳恳,好像没有什么错处。
可是安平艾笑都觉得,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