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庭安确实是命选之人。
但不一样。
艾笑并不是肖庭安的转世,看她们两人的性格就该知道。
转世之人什么都可能改变,能力,样貌,性别,唯独不会变的,镌刻在骨髓里的性格,那是人的标志。
但阎王得这么说,因为他自从同意艾笑加入地府的行动之后就细细研究了艾笑这个人。
她是个极度认清现实但又极端嗜爱命运的人。
她更是一个冷静起来就百毒不侵但慌张起来就脆弱地一击即碎的人。
这样的人一旦透彻地了解过之后就能完完全全地带动她的情绪,将她往自己想好的路上引。
在她精神脆弱的时候,用命运,尤其是那种带有英雄主义色彩的死亡的命运,她会毫不犹豫地中招。
果不其然。
艾笑给了阎王最满意的答卷。
不过虽然说的话偏了一点,但命运这一说其实阎王没有在骗人。
虽不是转世,但能力却和肖庭安一样珍贵,物尽其用,艾笑一定得死死效忠地府,做地府想要她做的事。
打从艾笑有了这个能力并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能力开始,她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与常人不一样的路了,只不过面前还是有分岔路的,可供选择。
但你说怎么就这么巧,预知梦,这个女孩还能预知到安平的存在,并且还就此去主动寻找安平,还与他有了不同寻常的关系。
而且还真的毫无畏惧地迎面送上了地府。
到了这个份上了,阎王怎么能放过她?
艾笑不是肖庭安,但她可以变成肖庭安,把能力发挥至极致,她就会是安平最好的一把武器。
手段是卑鄙了点,但成效在。
安遥在下一盘棋,而棋局的对手,就是地府所有人。
为了保证赢盘,无所不用其极。
过了将近两天,安平才睡醒过来。
艾笑将安平昏迷过去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
除了阎王那段前世今生。
那个药丸的事情,如果被安平知道了,肯定又是一番阻止。
为了避免麻烦,隐瞒着更好,等到自己真的达到了阎王所说的高度再说也不迟。
而且安平知道了那些破事之后……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是艾笑能感觉到他的不甘。
对投胎鬼的不甘心。
“那他们怎么样了?”
安平问的是那两只被救回来的投胎鬼。
“没有动静,”艾笑摇摇头,“小孟婆和另外的医生检查过了,一切正常,生命体征也很平稳,但就是醒不过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就只是让他们两个待在专门的房间里,日日夜夜有守卫守在门口。”
“两百个换回了两个,”安平将自己的身体从床上撑起来,眼底有着一抹讽刺,“真是划算啊……”
“起码还有两个。”
艾笑刚说完这话就怔住了,这种话可不像是她的作风。
她讽刺地笑了笑自己,伸手抱住了安平,把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既定事实已经无法改变,那就咬牙把屈辱混着血吞进肚子,把货憋足了,等到下一次,我们嫩死他们去!”
艾笑紧抓着安平,在强行把他的头安在自个儿肩膀的同时,自己也咬上了他的肩膀,手上还紧紧攥着他背后的衣服,嘟嘟囔囔很是不服气地说道。
安平一下就乐了。
跟个小孩儿似的。
他拍了拍艾笑的脑袋,任由她蹭着自己,久久没有吭声。
“回家吧。”
“唔——”
安逍,安遥。
安平回到家之后翻阅了所有安家的人物记载,果然这两个人都没有出现过,然而在族谱里,确实在上面好几代中,有着安逍遥的名讳。
“到底发生了什么,罪孽深重到所有痕迹全都被抹去,安遥到底居心何在……”
“或者说,安家还有地府,想要隐瞒什么吗?”
两种可能性都不是什么好事。
安平暗了暗眼眸,上了家中的二楼。
咚——咚——咚——
“父亲,母亲,我有事情想要问你们。”
家中一共两层,但安平大部分活动的地方都在一楼进行。
卧室,客厅,厨房,洗漱间,都在一楼,二楼只住着他的父母,什么也没有。
但从小到大,除了必要的情况,安平的父母从不下楼,说来可笑,二十多年过去了,一家人见面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安平小时候还会傻乎乎的问为什么。
但得到的回答永远都是沉默,渐渐的,他也不问了。
所以即使是出生在这样一个有能力,有名气,有财产的家庭,安平也毫无感觉。
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温饱有余,因为事无巨细,从小到大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处理好的。
但这次不一样,安逍安遥那一辈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从安家长辈那里得知了。
安逍遥的名讳出现的时间其实离现在也没有太过遥远。
上一代是父母,上上代是祖父祖母,上上上上代是太祖父太祖母,然后再往上一级就是安逍遥的名字了。
太祖父太祖母还在世的时候,父亲已经出生了。
也许知道些什么。
可房间里仍旧没有回音,安安静静的,一点人类的动静都没有。
“父亲,母亲。”安平再次敲了敲门,“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请教二位。”
依旧没有回应。
安平叹了口气,背靠在父母的门上,也不着急,而是久违地点上了一根烟,缓缓说道,“天仙附子想要解开封印,儿子不才,在我手上,三个水结界都被摧毁了,无辜的古鬼和人类都受到了牵连。”
“我受了重伤,因为我擅自运用了两趟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用的法术,”安平闭上了眼睛,眼皮有些微微的颤抖,“我刚从地府回来,阎王说了一些……关于安家的事情,他还说,安遥还活着,而这些封印的解除,都是安遥干的。”
“当年究竟是怎么了,安遥身为我安家子弟为什么会长久不灭,为什么会与天仙附子扯上关系,为什么现在突然出现,为什么安家一点关于他的记载也没有?安逍和肖庭安在当年又是怎么了?”
一根烟都抽完了,房里依旧保持着原始的安静。
“事情要闹的很大了,爸妈……我不知道我扛不扛得住……”
“算了……你们好好休息吧,我下去了。”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安平笑了笑,放弃状地离开了。
行不通呢……
他苦笑道。
“可必须知道安遥是为什么要这样,”安平自言自语道,整个房间都漆黑一片,一点人气都没有,“如果要阻止,就得从根源拔起,就要提前一步知道对方的行动。”
“可敌人在暗我们在明。”
安平独自坐在沙发上,将古鬼存录拿了出来,摊开放在桌上,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上面记载的古鬼姓名有很多,但大部分都是空白着的。
好几年都遇不上几个古鬼,但就在今年,一个接着一个,让人根本没法喘息地出现了一大片。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要怎么解决呢?
安平不停地质问着自己,不断地在偌大的房间里走来走去,直到半夜都没能想出个好法子来。
头开始疼了。
之前的伤还没有好全。
他只得作罢回到了房间,躺在了床上,像平时一样准备翻开被子睡去,可就在他掀开被子的那一刹那,安平摸到了什么硬硬的纸质物。
——天仙附子,古鬼之王,地府之责,与安家无关,安逍安遥已死,庭安已转世为安,切勿再管。
“这就是答案?”安平无法接受。
纸团被他揉的不成样子,攥在掌心里。
“我不接受。”
“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