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如想,她的脸上一定露出了抹尴尬的微笑,阴冷逼仄鬼影森森,这诡异的熟悉感,呵,真是久违了。
不过——
“你们这么擅闯民宅,貌似有点不合适呀。”
恩。
一出口便是阴森的感觉。
不合适?
群鬼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陷入安静。
面面相觑。
这鬼新娘今天好冲!
“那啥,大妹纸,你家的大门早就垮塌了。”
某鬼很好心的提醒道。
家宅门院被毁,跟孤魂野鬼有什么差别。
思如狠狠瞪了那鬼一眼,“谁是你大妹纸!”
“走开,自来熟!”
某鬼小声抱怨,“要不是听那露大腿的女人说你们女的都不喜欢被喊老,我还喊你姑奶奶。”
算起来他要比这鬼新娘年轻得多。
当初闹饥荒,干旱、蝗虫、战争、土匪……
真是不给人活路呀。
他还是没熬到下雨那天,被活活渴死在逃难的路上,家人随便刨了个坑就把他埋了。
恩。
那时鬼新娘就在了。
“大姐,咱该咋办?总不能让那些人在咱脑袋上拉屎吧。”
鬼脸何存。
思如一眼飞刀,咬牙切齿,“你特么再说句试试!”
大姐!
谁特么是你大姐!
某鬼瘪着嘴巴蹲在角落里画圈圈,很委屈,真应了那句话,一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女人呐,你的名字叫做渣。
“文秀。”
只见一个穿着云松绣纹寿衣的老鬼飘下来,他面色灰黑形容枯槁,寿衣也破破烂烂的。
“许老三说得没错,再不作为,咱真的就要满头屎尿了,肯定会被别的鬼嘲笑一百年的。”
绝对!
老鬼已经能想到那种画面了。
“还、还有件事。”
森森鬼影中响起一个胆怯弱小的声音,是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看不清面容的小男孩鬼。
他鼓足勇气:“我活着的时候听村里的神婆说屎尿都是污秽的东西,最忌坟边有这个,会降低气运。咱们本来就很倒霉了,如果再被降,只怕地府投胎的名额彻底跟咱无缘了。”
众鬼:……
卧槽居然没想到这层。
当一辈子的孤魂野鬼……
不不,打死也想投胎,想重新做人。
思如没说话,老鬼却以为她是不愿意反抗。
再劝。
“你的坟被破坏了大半,虽然不是厕所,但隔壁是泳池,早晚有一天水会冲过来的。”
把坟冲垮。
“你看看这土,再闻闻空气里的水腥气……”
老鬼苦口婆心。
思如无动于衷。
她不耐烦的打断,说道,“我要再想想。”
下逐客令。
老鬼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就领着众鬼离开。
他能怎么办。
这个鬼新娘文秀本就是早死,又身穿一袭鲜红,好在父母疼爱,给她选了一个风水宝地。
她经过几百年的滋养,鬼力得到大大的提升。
恩。
众鬼最强。
可文秀身为大家闺秀并不好战,更偏爱诗词。
若为男儿,必当成为一代文豪。
老鬼留下一句,“你不帮鬼,也请不要帮人。”
保持中立。
以前不是没想过阻止那群鸠占鹊巢的坏人,但他们这些老弱孤鬼只能晚上出现,晚上……
那些人在日落前就下班撤走了。
毕竟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买包辣条都没辙。
众鬼无法离开坟地太远的。
如今好不容易完工,就要有人住进来了。
嘿,吓死他丫!
等到房间里,不,应该说是墓室,只剩思如一人。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这一套沉重破烂的大红色嫁衣,就把目光投向别处,比如,闺阁。
这女鬼既然是穿着嫁衣入葬的,就说明她还没嫁。
是姑娘。
恩。
墓室并不大,建成一个房间的模样,只是轻纱罗帐中并非是拔步床,而是一口红棺。
很大。
但又秀气精致。
通体被涂成了大红色,再画有飞鸟虫鱼花草植物的图案,就算埋在阴暗潮湿的地底也没受到侵蚀。
依然鲜活。
思如飘进去。
棺椁里一件嫁衣中间裹着一具雪白的骨头。
诶?
居然没朽化。
墓室的门口已经倒塌,但并不影响一只鬼行动。
鬼嘛,日常穿墙。
再说,这里是原主的家,她哪里不能去?
另外的两间墓室已经垮塌,里面放着的陪葬品突然接触空气,又因作业震动,全部烂了。
反正一言难尽。
看了就生气。
思如站在墓室中间,她闭上眼,一股清冽的气息充斥在空气里,不过,已经斑驳了。
她感觉到这具鬼体中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像火山。
说不定某天就爆发。
思如重新回到卧房,坐在棺材盖上,她确实有点不想去面对原主那一把骨头的尸体。
恩。
开始接收记忆。
脑海里瞬间被一团时隔久远的东西占据了。
梅青音,末代王朝一富家小姐。
梅家是宛县一代很有名的富商,因为是,暴发户。
没错。
一夜暴富的那种。
梅青音的父亲往前九代都是农民,一年四季在土里刨食也养活不了全家,他在三十岁以前也一样。
苦呀。
偏在老婆怀小女儿不久就发迹了,最开始是倒卖洋货,精致的水晶镜、透亮的高脚杯、项链、香水、手表……
没办法。
家里这么多张嘴要吃,几个儿子也逐年大了。
卖货是来钱最快的。
他也是好运。
山土匪抢洋人时冒着枪林弹雨好不容易偷了一箱。
最轻的。
不然咋跑。
当初想的是给老婆孩子带点儿小玩意回去。
结果,里面一堆碎布中间就摆着无数精致小件。
他有种踩了狗屎运的感觉。
卧槽这东西卖出去能值老多钱了。
梅家赚到了第一桶金,农村人思想里土地是最重要的,梅老爹留下一小部分钱,其余的全买了地,打算修个宅子当地主租地为生。
但没来得及。
在梅母八个月的时候,一天打开门,门口倒着一个男人。
她:……
“啊啊啊啊!!”
一声尖叫,随即肚子也感觉到一阵疼痛。
梅老爹听见声音赶紧跑出来。
他救了男人。
梅母早产生下一个羸弱的小女婴,男人愧疚,又是为报恩,他最小的儿子就背锅了。
充作父亲报恩的工具。
也因此。
是富商的男人提携梅家,把他带进生意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