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自然知道这些,只是他也有他的考虑,于是回答着:“就算她怪我,也比现在更多的人责难她的好。她已经失去了父皇,如果还被朝臣口诛笔伐的话,我怕她难过。”
太皇太后心下一叹,赵顼果然还是个心善的。她权衡了一下,还是简单的提醒道:“她最近也有些动作,你要不要规劝一下?”
赵顼垂下眼睛,显然他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他轻轻喝了口茶,微微吸了一口气:“希望这次的事情会让她有所警醒吧。”
“只怕这次的事情让你们生了芥蒂,只会让她变本加厉。”太皇太后说的很直白。
“但是若我现在去规劝她,或者跟她说这件事,那高家那一脉的人……”赵顼抿嘴,轻轻苦笑摇了下头,“不能再放任他们了。而且,如果高家势力减弱,那母后她,再想做些什么也不太容易了。”
太皇太后知道无法再劝说下去,毕竟赵顼的选择是对朝堂最有利的。而且从高家动手,更容易杀鸡儆猴,让其他顽固不化的官员看清年轻帝王的决心与手段。
只是那个结果,高滔滔怕是承受不来。
她没再说什么,只叮嘱着:“你就按你的心意做吧,让向氏多陪陪她。至于高彦他们几个小辈,你都放一手。只把为首的几人严办了,而且,要管好他们的嘴巴,免得胡乱攀咬。”
赵顼点头,他自然知道如果想要保住高彦,就不能让那几个人把高家和高彦扯的太多。否则一旦认定高家是主谋,那就真的全家都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他就连忙起身告辞,向着外面大步走去。
赵顼的速度很快,十月中,一场轰轰烈烈的流民案就有了最新的进展。钱晋梁和许政道以及与他们相交甚密的几人,被证实为流民案的策划推动者,按谋逆罪定罪。主犯处斩,家属流放。从犯全家流放。
高彦、朱明希、吕希纯三位少年为几人蒙蔽,被无辜牵连,从轻处罚。高彦剥夺爵位承袭资格,朱明希、吕希纯闭门思过,三年内不得入仕。并因着几位少年长辈管教不严,罚俸半年。
同时,在流民的推动过程中有几人煽风点火,助长流民暴乱情绪的,也一并严惩。三司统一调查后,合并定罪。
等高滔滔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在宝慈宫内发了很大脾气,并几次求见赵顼,赵顼对她说,需要避嫌一直避而不见。
一直等到结果出来之后,赵顼在宝慈宫外跪了两天。高滔滔都称病不见。
这样的结果高滔滔如何能接受?她唯一的侄儿,不能承袭爵位,三年内不能入仕做官,还带着被蛊惑谋逆的罪名。这要以后他如何做人?如何做官?如何面对外人?
她说她生病不能见赵顼,也确实因为她头疼的大病一场。她可以想象自己年迈的老母亲、耿直的哥哥,都是怎样的一副神情。高家唯一的血脉,再无翻身为官的可能。这样的结果,谁能接受?
同样不能接受这样结果的还有吕公着。他不明白,自己身为吕氏名门之后的小儿子是如何卷进了这样一场祸事。几番逼问之下才知道是高彦和朱明希蛊惑了他。高彦对吕希纯说赵顼的昏庸造就了百姓的浩劫,流民之所以需要进京,是来面圣,警醒赵顼。
这样的说辞完全是将一个思想激进的少年带的热血沸腾,他觉得他在做一件正义且正确的事。指正天子、匡扶苍生。所以跟着高彦他们一起做了糊涂事。当他得知事情真相的时候,也十分的后悔。
吕公着知道了事情的全貌之后,眼神里全是凌厉。好一个高家,好一个蛊惑谋逆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