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很早就去见德先生,德先生带他去看了族人如何于树林中寻觅食物,完了去看坡下垦植的田亩和开挖的窑洞,回到隽秀峰,又和德老一起上大孤台了望。
德老忧虑地道:“这边的大孤台和那边的湖面正好对应,我感觉二个地方都会有事情发生。”
重华以为他年纪大了,想的事太多,就安慰他道:“但愿是好事。”
晚上他仍到宁湖边上过夜,连续几日都是如此。
这天夜里,月亮刚过头顶一些,他正在漫无边际的想一些事情,好像有影子一闪而过,湖心传来一阵轻微的水响,抬头看时,一个黑影已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若不是他警觉得快,哪能知道他刚刚从身边掠过!
重华自然振作起来,挺直了腰,注目观看,黑影站在水里,似在埋头吸水,长时间未尝一动,和德先生所说全然一致。
天开始放亮,他正有些松懈,只听得“咚”的一声响,又有一个黑影飞过来,落在湖边,看到湖中人影,高声叫道:“哇,又有人!”
见没有动静,又道:“喂!你是在洗脸,还是在喝水?”声音生硬无比。
湖中人影仍不理他,他便伸长了脖子看,嘀咕道:“是人还是怪?喂!你让开些,我要下来了。”说完也往湖中一跳,向湖心游去。
重华自从他出现,便觉得身材发声熟悉,正要相认,见他一跳如此远,便打消了相认念头,这等非常能耐,皮肤又黑极,不可能是聂峰。
黑肤人浮出水面,片刻便显出动静来,所到之处,水中气泡翻涌,噼啪直响,浑身都被水汽包围了,他手中拿着的一根杖棍,很快变得红透,直至光亮耀目。
重华看得呆了,下意识地站起身,凝神观看。
先来的身影终于抬起头来,更显高大,巨大的头部,乌黑铮亮,只见他身子微微向上一耸,水中玩得正欢的黑肤人不由自主地绕着他身边转动起来,越来越快,很快变成一个光圈,连转几圈后,连人带杖忽然不见。
重华心说不好,黑肤人当是中了巨头人的暗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着急间,黑肤人挟着光亮从水中一跃而起,又扑通掉下,再跃起身,三下二下,纵上岸来,用手一抹头脸,急哧大骂道:“什么怪物,装神弄鬼!”
巨头人慢吞吞地道:“好本领,怪不得能让大河倒流!”声音不高,腔调特别深沉,与黑肤人有得一比。
黑肤人气呼呼道:“少费话,快上岸来打过!”
巨头人像是思考了一下,也是一跃而起,一跃便上岸,巨大挺直的身子朝黑肤人直撞过来,黑肤人双手握杖往前一推,蹬蹬退后二步,巨头人却趁势落下。重华近看他时,只见他钢盔黑靠、体壮身高,威势惊人,甫一站稳,毫不停顿,也不见如何举动,便是一阵光影激射,都落在黑肤人身上。黑肤人吓得不轻,使劲抖擞数下身子,直到感觉浑然无事,冲上前抡棒就砸(此时棒身又恢复如常),巨头人知道厉害,一闪而过。他连退几步后,身子蓦地横飞起来,黑肤人眼疾手快,忙将棒在身前一竖,手臂一撑,身子头上脚下立在半空,但见火光迸射,一阵刺耳的吱吱声响过,巨头人已经飞起离去,黑肤人竟是毫不畏惧,大喝一声,拎起地上一个匣子,拔步追了下去。
重华连忙转身,也是飘身而起,翻过一座矮山后,他发现自己太慢,只恨游龙不在身边,远远看到巨头人一头跃入河中,一道白线如同出弦之箭飞速逝去,黑肤人迈开双腿,遇高则跳,遇水则跨,竟不掉后,如此风驰电掣,顷刻不见,重华自知追赶不上,停了下来。
他在此蹲守数夜,但从黑肤人出现到离开也不过常人说几句家常话而已,其间二人剧烈打斗,每一节都如电光火石,惊心动魄!特别是巨头人最后一击,黑肤人如若反应稍慢,立时便会被锯为二截。他正在感叹这世界要么没有人,有则如此出彩!听到熟悉的喊声:“少爷,我们在这!”循声看时,又惊又喜,原来福先生的族人都已到了。
他快步过去,石干、福先生、孔定等人都拥了上来,重华一一打量过他们,笑问福先生:“怎么这么快?”
福先生看了孔定,笑而不答,孔定道:“金先生,就是刚才那个黑飞人带我们来的。”
重华奇问道:“你说的是谁?”
“就是那个跑起来像飞一样的黑人。”
“怎么回事?快说!”
“我们花了二天把大船上的东西整理存放了,便往这边出发,才走一天,就遇上好事。”他说着指着伏桀和福旭道:“这几个小朋友发现了很多团鱼。”
福旭还口道:“你才是你老婆的小朋友!”众人都笑。
孔定又笑道:“当时到处都是湖沼相连,族长和石老前辈去看路,他们没事,沿着河埂玩,发现那些家伙趴在路边道上,见有人来便嗤溜一声溜进水里,却不害怕,只在岸边伸出脖子来呼吸。福旭遇到一个大家伙,头颈便如大棒一般,他上前伸腿一晃一晃的逗它玩,逗着逗着,把鞋子掉落,那家伙见了他脚,以为好大一块肉,一下子窜出身来追咬,把他吓得边跑边叫。”他说到这里,自己忍不住大笑,众人更是笑弯了腰。
伏桀接着道:“我听了上来,与人合力把它制服。”
孔定这才接口道:“族长却知道这东西大补,于是众人分头去抓,自然美美地饱餐一顿。”
重华想起大逃亡时自己和双亲烤团鱼的事来,忍不住道:“烤着吃也不错。”
福先生听了道:“下次定烤了让先生品尝。”众人踊跃答应。
孔定继续道:“族长和石老前辈不让多停,催着上路,第二天便遇上这件好事。”
重华知道要说到黑飞人了,着意听他说道:“我们正走着,从北面高处下来无数牛马等大牲口来,正疑惑间,见到一个浑身劲爆皮肤黝黑的人驱使着大群牲畜,他见了我们也非常高兴,上来问我们到哪里去,族长听他虽然话不流畅,但口音和你一样,便上前对话。”
重华连忙打住问:“他怎么说话和我一样?”
福先生道:“便是用词发音和你相似。”
重华更是惊奇,又问孔定:“然后呢?”
“然后他便召呼那些牲口停下,教我们都骑上去,那些牲口极听他话,行走既快又平稳,大伙一开始紧张得要命,他一路耐心讲解教示,才得适应,如此行程加快,他待听得石老前辈说前面有个大泽时,自行离去,我们不敢怠慢,紧急赶路,刚刚到这。”
重华看看石干,石干道:“我也不知道这里有湖,游龙告诉我的。”
重华听到这里,理了一下头绪,明白那黑飞人帮了福先生族人一个大忙,不仅毫不费力的省了脚程,而且制止了猛兽的袭击。
这时太阳升起,牲口四处散去,重华指指元宝山道:“这便是我们要落脚的地方!”
族人齐刷刷地抬头望去,旋即轰然欢呼,又蹦又跳,无论男女老幼,有的互相拥抱、有的尽情奔跑、有的放声大哭。
福先生放眼四周,看着疯狂的族人,转身面向他,忽然跪下身来,重华连忙拉起他,指着族人道:“这有多好!”
福先生哽咽着连连点头,眼睛里也满是青春和欢乐。
重华又指着隽秀峰的方向告诉他:“那里有一支族人早到了。”
福先生猛省道:“原来你让我准备的新衣是给他们的”重华笑着点头。
福嫂在一旁道:“时间紧,缝制得粗糙。”
重华笑道:“不打紧,辛苦你们了。”
他让福先生和孔定先安排族人到元宝山高处休息,自己和石干带着衣服去隽秀峰,途中正遇到德先生和书等,说是远远望见动静,下来迎接,重华拦住德先生道:“这是福先生准备的礼物,你们先回去分发了,却再相见。”
德先生见了大喜过望,又忙带路返回,上至德老,下至童子,一一比试穿着了,人人容光焕发,德先生眼中含泪道:“金先生,我等今日才有做人感觉!”
重华想起当年自己初到福先生山上,蒙他赠衣时的心情,拉住德先生的手,和他说了,然后道:“我当时便知,人和动物都要有食物,又只有人还要穿衣。”德先生连连点头。
德先生带着书和一帮族人,精挑了一些新鲜果蔬等,再下山来答谢福先生,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德先生先来已久,对此地较为熟悉,便和福先生把元宝山前说了个遍,看到孔定正指挥族人清理乱草杂木,打扫洞穴石壁,便让书带着自己这边的族人上前帮忙。
福先生和他也是一见如故,二人见面不久,亲切之情竟似胜于重华,重华见他们一个英姿勃勃、一个风度儒雅,刚好孔定上来,便和他道:“真是德不离福、福不离德啊!”
孔定听了也自欢喜,和他说道:“我正要问族长,你和他住头上还是中间?”
原来孔定知道石干之能,请他因着地形和石性开了大大小小的壁洞,正好住些人,理出来的石头,再垒墙搭些简棚,差不多先对付着住了。
重华道:“我和石老前辈不在此处住,你们自行安排。”他心中惦记着那日宁湖边上发生的事,寻思不会即了,每晚还得过去等候动静。
孔定嘴里说:“这怎么可以?”赶紧过去问福先生。
德先生悄悄告诉福先生:“家父曾邀金先生留住的,他只是不肯,我看留归留,他住与不住也不能勉强。”
福先生连连点头:“孔队长,德先生说的对,你选最好的地方,给金先生建一处最好的住所,以便提示族人,永不相忘!”孔定大声答应着去了。
来日,福先生来请重华相陪,要去隽秀峰拜见德老,重华欣然同意。二人带着福慧、福孝和福松,上得山来,见过德老和书祖母,福先生让福松福慧送上选好的石雕道:“在外久了,无以为礼,这些只是闲常无事之作,一片心意。”德老和德先生见件件精美绝伦,赞不绝口,让书祖母收了。
重华陪德老到凉亭闲谈,德先生带着福先生认识族人,又去了大孤台,二人一路谈兴不减,直到回到凉亭坐下。
德先生直言道:“我这独子,早年丧母,二老整天愁着他的亲事,天意族长到来,诚意高攀,不知族长肯舍珠玉?”
福先生笑呵呵的道:“德先生客气了,我和夫人私下都说书很优秀呢!”
重华在旁大笑道:“你们二个就把这事定了,也不需要一个中间人。”
福德二人齐声道:“正要请金先生垂教。”
二人都有眼力,各看出对方娃儿都有大贵之相,并不忸怩。
重华见着心喜,看福慧时,她却转头先回去了,不禁笑道:“小慧还不好意思,我教过她识字,这就去劝劝她。”
族人路上憋了数年,一旦落地,便抓紧建居安家,福先生嘱咐孔定,要像闫长老族人那样,造几间木楼,下面圈牲畜,放置物什,上面住人,以防野兽袭击。
孔定连连点头道:“这个要造得又大又坚固,得慢慢来。”他又一面带人相地,一面请重华把二处的器具物资都搬来,准备耕种。
伏桀等人见了满地牛羊,只要打猎,以为不仅简单易得,皮毛还可准备冬衣。
福先生回来和福嫂说起书和福慧的好事,福嫂也自高兴,不料和女儿说起时,福慧却道:“妈,现在大伙儿都这么忙,你好闲啊?”
一晚德先生又带着书来访,四人就着月光在一方大石旁坐下,福嫂煮好水端上,石干和福慧先在一旁聆听,中间离去。
福先生和德先生说了族中事务,各自聊起迁居途中趣事,大多重华也不知,自然说者说得精彩,听者听得动情。
德先生见二人高兴,又提起旧话来:“有一件事,非是唠叨,合着二族前途,还望金先生和族长重视。”
重华一听便知,看着书笑道:“又是为着孩子的亲事?”
德先生正色道:“诚然!二族看上去人多,但还不兴旺,若放眼世上,更加责任重大。当让长起来的娃儿们早日繁衍,虽然如此,也不知要多少代,人口才得旺盛?”
重华和福先生听了齐都动容,重华赞道:“德先生目光宏远,且是正途。”
福先生亦道:“前些日太忙,下面便有劳金先生和德老商量具体日程仪式,我们二个各自盘算宜适人口,趁早把事办了。”
三人俱都喜悦,福先生又说起一桩奇事:“难道此处宝地,畜牲也有不同?”
重华和德先生一齐笑问:“怎么这样讲?”
“这些日伏桀带着一众下山捕猎,每次出去,不是被禽啄了,就是被羊触了,说那些毫不起眼的禽兽胆子太大,见人毫不畏惧,反倒迎上逼迫。”
德先生道:“我这边未尝猎取,无有此事,却也看到这些牲畜队伍齐整,神气活现,每每觉得好笑。”
重华也忧虑道:“畜类大举聚集,似此细弱求强,也不知天意如何?”
德先生拍几道:“家父也是如此说!”
三人一时心思想到一处,望着远处,但见月光冰冷,大地无声,黑夜中如有无数目光盯着这边看,福德二人竟一齐打了个冷颤。
德先生听书说天色已晚,连忙告退,重华这时才发现石干不知什么时候起已不在身边,独自送二人至显隐石处,又匆忙向宁湖方向赶去。他远远看到一线桔红色的光芒,如同萤火虫一样,再靠近时,却是一个蛋形阴影搁置在湖边,桔红色的光线在其中缓慢移动,来回徘徊,一高一矮二个人影正看得出神,正是石干和福慧。
他悄悄走到他们身边,问石干:“那是什么?”
“少爷,你来了。”石干和他摇摇头:“你们说话,小慧硬拉我来玩,到时便见到这个情况。”
重华应了一下,运起金眼看时,只见阴影之中一片混沌,里面一个人影,那个光线果然是他手中所持之杖。
他告诉二人:“正是那个黑飞人,被困在里面。”
福慧惊叫出声道:“真的是他!那怎么办?”
重华问道:“你们来多久了?”
石干道:“有一阵子了,我本来要走,小慧只是不肯。”
“你们不该还待在这里,很危险!黑飞人那么厉害,这么久还突破不了,麻烦大了。”
福慧急道:“师父,你能否救他出来?”
重华摇摇头:“那个巨头人还没现身,不知躲在何处?”他说到此处,忽然醒悟,忙把二人拉靠紧了,握紧了灵须杖,四下张望一番,低声道:“别着声,巨头人很厉害!”
福慧听了,虽然身子忍不住发抖,却不畏缩,更加盯着那阴影细看。过了好一阵,她忽然双手一拍:“我知道了。”反把重华二人吓了一跳。
福慧更加大声道:“不就是个鸡蛋吗!往哪个方向都有阻拦,只有中心脚下最易突破。”
重华心中刚喊出一个妙字,水中呼地窜出一个黑影,直扑过来,正是巨头人。
重华知道他说打就打,毫无征兆,挺杖欲出,石干已先跨出一步,抬臂把他推开,便在此时,黑飞人从后而上,一把抱起福慧,闪电般奔跑而去。
重华猝不及防,心中想追,却对巨头人极为忌惮,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巨头人忽然开口道:“石干!你怎么在此处?”
石干凝视他片刻,终于反应过来:“是你!我怎么不能在此处!倒是你怎么在此处?”
巨头人看了他二眼,掉头就走,眼看他便要下湖,石干连忙赶上:“青干,你且留步。”
巨头人停下来,却未转身,石干问道:“青干将军,满玉她可好?”
青干扭过头,冷冷的看了他,又冷冷的道:“你把她坑苦了!”说完身子一跃,钻入湖中,再也不见。
石干呆了一下,又赶上二步,却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重华看看黑飞人早已不见踪影,想了想,先走到石干身后问:“他说的可是乌婆婆?”
石干点点头,愁容满面道:“他这样说,也不知你乌婆婆怎么了?”
重华摇了摇头道:“只能遇到他再打听过。”又问道:“这人什么来历?”
石干道:“他叫青干,海洋众生的主宰是海姥,青干是海姥面前最得力的青年将军,也不知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重华忽然想起黑大怪的事情来,便将木王面前所见和他说了,石干道:“那是郝大帅,认识他的人都叫他黑洞,海洋里第一个不服海姥的就是他,非常凶暴,遇到他千万要小心了。”
“那个黑飞人是不是海类?”
“不像,对了,我想起来了,刚才青干用来困他的是大海洋三珍八宝之一混沌阵。”
重华松了口气道:“如此小慧至少不会被带到水里,我这就去找她,你快回去告诉福先生。”
石干听了又悔又急:“哎呀!都怪我,我怎么和族长说起?这事!唉!”边走边看着湖面,唉声叹气而去重华知道他牵挂乌婆婆的消息,虽然内疚,却也不暇多想,沿着黑飞人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黑肤人正是聂峰,他被青干的混沌所困,左冲右突,终不能出,正着急间,听得有人提醒,才要提杖破阵,青干怕毁了宝贝,急忙现身收了混沌,去找福慧出气。
聂峰知道青干本领奇特,无一不是致命之招,情急之下,抢了福慧就跑。他一口气跑下来,也不知多远,听得后面没有动静,这才停下,此时天光已然放亮,他见一个女孩也抱紧己身,闭着眼睛,头埋在自己怀中。
“多谢姑娘指点,救我一命!”他低头谢过,见她仍不睁眼下地,以为她被吓着了,只好依旧抱着。
他适才一阵疾奔,心无旁骛,又且福慧身上的热气全被风刮跑,此刻一停下,立时感觉到她身体的温软火热来,又见她脸颊通红,娇羞无限,再叫了声:“姑娘,没事了。”
见她仍是不应,气喘反而越急,他是第一阳刚之人,身心早有反应,但仍轻声问她:“你喜欢我吗?”
她的头在他怀里拱了一下,身上已是汗津津的。
他再不迟疑,将她身子往上一拢,张口吻了下去,吻到她的温馨小口时,她也迎了上去,二人终成好事。
原来聂峰刚一出现在福先生族人面前,众人见他皮肤奇黑,身挎一个匣子,手执糙杖,也是黑黝黝的,都以为怪异,唯独福慧觉得天下男子,无人有其气概,聂峰教她乘马时,只要肌肤相触,她都有电击一般感觉,此后便神思恍惚,心中除了他,再无他人。
所以当重华和福先生都以为她和书是天作之配时,她苦恼不已,总想一人到宁湖边相守,看能不能如重华所说那样也能遇到聂峰,昨晚上见父亲陪重华和德先生谈事,便缠着石干到宁湖边玩耍,不料真的得遂心意,可怜老实石干,哪里知道女孩儿心思,反被她一路催促;福嫂慈厚,以为女儿害羞,不知她心中已有他人,至于福先生等人,脑子里全是族中大事,根本未去多想。
“你是族长的女儿,叫小慧。”
“你是万马之王,叫聂峰。”
“这里算不上,有一个地方,那里的马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它们都听你的话?”
“只要和头马交流好了,就可以让他们听话,就像你们族人都听你爸爸的话。”
“那还有牛啊、羊啊、还有狼呢?”
“都一样。”
“我要是能像你那样就好了,可以随时和它们一起玩。”
“我教你怎么和它们相处。”
“好啊。”她早知道他语气生硬,并不在意,头埋在他胸口,有意和他多讲话。
“那二个人是谁?很有本领。”
“嗯?”
“幸亏那高个硬身人挡了一下,不然你肯定要遭那怪毒手。”
“他是旁边那人的仆人。”
“是吗?”
“他们都是我爸爸的朋友,你说的那人叫石干,旁边那人姓金,无人知道他的名字,但无所不能。”
聂峰一下子坐了起来:“哦,我想起来了,是像他。”
“谁?”“你说的金先生,他很像我的一个故人,但怎么可能!”他摇了摇头,想了想道:“他们一定在找你,我送你回去?。”见她不愿意,奇怪道:“你不怕他们着急?”
“我怕回去以后就不能见到你了。”
“为什么?”
“金先生和我爸爸已经把我许给一个人了。”
“他是谁?”
“另一族族长的儿子,很优秀。”
“你不愿意?”
“谁也没有你优秀!我第一眼看到你,心中再没有其它男子,要不然也不会到湖边等你,我虽然见过他好几次,其实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聂峰一下子把他搂到怀里:“慧,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只要你愿意,我会用我的一生爱你、保护你!”
她在他怀中连连点头,却没有注意到他真情迸发,话也说得顺口了。
他漫长的生命无日不孤独,此时身处温柔中,尤其珍惜。二人依偎着,什么都不想,就这样互相拥抱着,直到太阳下山。
她摸着他坚硬的身子道:“我想让你带着我飞跑。”
“好,去哪里?”
“到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后面,我带你去看大船。”
“大船?”他疑惑地问。
她笑着和他点头:“你肯定从未见过。”
“那我们现在就走。”他把棍棒匣子藏好了,背负着她飞奔,她伏在他背上,享受着这种如飞一样的感觉,想看时就看看脚下身边飞逝的风景,累了就趴在他肩上休息。
等到达大船位置时,又已是半夜,大船虽是七零八落,但骨架犹在,夜幕下它庞大的身影唤醒聂峰意识中遥远的记忆,他如痴如醉之后方才震惊:“怎么会有,太不可思议了!”
因为大船已是支离破碎,他让福慧在一边等他,自己则趁着皎洁的月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个透,很久才回到她身边坐下道:“是文明遗迹。”他语气有些沉重,稍后又问道:“怎么毁掉的?”
“当时我们都在避暑,有一天缆绳忽然断了,金先生说这可能是水中生物咬断的,后来它漂进大河里,金先生救之不急,最终搁到这边。”
“又是他?”
“是啊,这条大船本来也是他帮我们找到的。”
“难道真的是他?”聂峰自问道,他又详细询问了重华的情况。
福慧见他关心,脱口道:“你们二个都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
“不然怎么都那么高明!”聂峰点了点头,将身比身,重华未必就没有奇遇,如此一想,信心大增,便坐立不安起来。
慧看在眼里,不觉有些心酸,忍不住抽泣起来,聂峰不明所以,手足无措,只好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哄她。
“你知道我让你来这里干什么吗?”福慧问。
“不是来看船吗?”
福慧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全身无一虚处,只好实话道:“我有个姐姐住在大河对面。”
聂峰应了一声,不知她想说什么,眼巴巴的看着她。
“她半途嫁在当地,也不知过得怎样,我本想到了此处,顺便再去看看她。”
“噢。”聂峰松了口气道:“我们现在就去找她,反正天也亮了。”
福慧把他拉到面前道:“聂峰,我想和你一起,但又舍不得妈妈和弟弟,如果见到冰黎姐姐,我就知道怎么做了。”
聂峰听到这里,一时又幸福又感动,拥抱了她道:“慧,我听你的。”
“现在不去了。”
“不去了?”
“我们还是回去,找金先生。聂先生!”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
聂峰想了想便会过意来,也是满怀信心道:“对,找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