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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妍宫。

洗了澡,换了身衣裳。

李玄霖整个人看上去干净了不少。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林妍的手指一点点划过李玄霖的胸前。

“陛下,今天不行哦。”

“过段时间我再陪你玩。”

李玄霖盯着她的腰道:“你这里有点……”

“奇怪”两字没说出口,林妍就解释道:“我怀了。”

懒得遮掩,直接承认了。

“那天晚上的?”

“嗯……”

“该。”

“陛下……”

林妍当然知道李玄霖为什么这么说,那晚确实是她不对,要不是她故意使坏,还真怀不上这个孩子。

“陛下,不要这么小心眼嘛。”

虽然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但故意又怎么了?

林妍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有机会她还想再试几次。

李玄霖搂着她的腰,声音冷淡:“听说你宫里有位好看的男宠……”

林妍眼皮子一跳,立刻道:“陛下要是不喜欢,我明日就让人带他走。”

“嗯。”

李玄霖满意了。

林妍语气宠溺,点着他的脸颊道:“小妒夫,想提这件事很久了吧?”

“没有。”

李玄霖否认。

林妍亲上了他的唇,含糊不清道:“嗯,陛下没有。”

醋味全溢出来了。

一吻毕。

醋味明显淡了许多。

李玄霖才道:“你有心事。”

其实在他看到林妍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只是重逢的喜悦让他无法想那么多,只想和林妍先相处一会儿再说。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林妍不太想把他牵扯进来。

李玄霖却道:“我想知道。”

他没有用“孤”,因为在这里他不是宣武国皇帝,也不想这么称呼自己。

“不要瞒我。”

“有事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李玄霖不想她一个人承担下所有事,他也想帮她分担一部分。

闻言林妍扯唇一笑,勾着他下巴道:“那我瞒着陛下的事可就太多了,陛下想知道哪一个呢?”

“妍儿。”他道,“我没有开玩笑。”

他离开宣武国,冒着生命危险一个人来琅国,不为别的,只为林妍一人。

林妍轻声道:“可是陛下,我不需要你帮忙。”

我一个人就能解决。

“可是上次你差点死在我面前……”

是怀第一个孩子时和莫瑶那次打斗。

“妍儿,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真的有在努力。”

“不会拖后腿的。”

李玄霖搂紧了她,头埋在她胸口,闷声闷气的说着话。

“陛下怎么还委屈上了?”林妍环过他的身体,手放在他的背上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相信你,你不是我的累赘。”

李玄霖正想说话,余光却瞥见了枕头边的一个铃铛,是之前他给林妍用过的缅铃。

他皱起了眉,伸手过去拿了起来。

“你哪来的?”

“这不是你送的吗?”

“不是啊,之前没找到还以为弄丢了。”

“没送?”

林妍本来还挂着笑的脸瞬间变得凝重了,李玄霖目光一转,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林妍想到了今天大意放跑的那个人。

“陛下,你知道琅国曾经有位国师叫魏悯吗?”

李玄霖想了想,点头。

他道:“听过,据说长得很丑,后面被你亲手杀死了。”

“嗯,就是他。”

一个长相丑陋的琅国国师。

林妍语气沉重道:“他还活着。”

李玄霖:?

林妍夺过他手里的缅铃,眸色暗沉道:“他可能盯上你了。”

“魏悯……”

李玄霖低喃出这个名字。

他发现林妍在提到这个人名的时候情绪波动明显,应该是个对她而言印象深刻的人。

于是他道:“你刚刚不是想问我知道什么吗?”

“妍儿,同我说说你在琅国经历的事吧。”

如果他没记错,在林妍逃往琅国时,那个时候琅国正是由国师魏悯掌权。

半晌,他才听到了林妍的声音。

“那个时候,琅国很乱……”

“我和娘亲逃来这的第一天就遭遇了抢劫,那时我发着高烧,娘亲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抢走一切值钱的物品,唯一能庆幸的就是他们没有劫色,可能是看我病殃殃的,怕我死在他们面前太晦气了。”

林妍陷入了回忆当中。

……

身无分文的两人找了个破茅屋住下,里面还躺着好几具发臭发烂的尸体,锅碗瓢盆摔了一地,还有断裂的一把菜刀插在床上。

想来在不久前是发生过什么惨案。

娘亲默默地将这一切收拾干净,将她放在床上,拿了块冷布覆在她额头处。

因为没钱,大夫将她们赶出来了,也就没买到药。

林妍只记得自己烧了好几天,脑子一天比一天烧得糊涂,直到娘亲不知从哪弄到了退烧的药,她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后面她才知道娘亲是被人劝去花楼里卖唱了,因为那里混乱,不查身份,也是来钱最快的法子,她的病容不得再拖下去了。

直到病好,林妍还记得有几个嘴脸恶心的男人拉着娘亲不让走,但全被她赶走了。

林妍不知道娘亲是怀着什么心情在花楼卖唱的,娘亲曾是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后面,她和娘亲卖起了绣品。

日子过得不算好,但也能温饱。

唯一让林妍无法接受的地方,就是那些在花楼听过娘亲卖唱的客人经常来茅屋周围晃荡,眼神下流,还时不时聚在一起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娘亲说她们身份特殊,告诫她不要惹是生非,不要理会旁人的话。

于是林妍忍着,一直没对那些人出手,哪怕他们冲着自己吹口哨说些腌臜话也一样。

在这个又乱又穷的地方,美色只会招致祸端,所以她们两个会在脸上涂泥灰,又拿着块布遮掩后才会出门卖绣品。

可“郊外一间茅屋里住着对貌美的母女”这句话不知怎么的传开了。

许是那些天天茅屋边晃荡的人做的,之前娘亲卖唱时那些人见过娘亲的脸,也可能是劝娘亲去花楼的那个老妪干的。

老妪经常在来家里劝娘亲回去,还想拉着她一起,说她们娘俩绝对能在花楼里大赚一笔,没有男人能拒绝得了她们,但一直没能成功。

总之,无论是谁做的,围在茅屋边上的人群越来越多了,目光各异,看得人心里不舒服。

那老妪又来了,说她们两个来路不明的,住在这不安全,说她能提供好的住处,只要她们两个肯去花楼做事。

但是娘亲依然没答应。

茅屋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她们两个手里攒的钱反而越来越少,经常有东西莫名其妙被偷,不知道是谁做的,但她们两个也没钱去搬去别的地方住,更何况这些人经常围在外面,像是在监视她们一样,根本躲不掉。

身份特殊的她们连官都不敢报。

那些人也似乎逐渐明白她们两个身份的问题,行为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尤其是里面的一伙地痞流氓,更是当自己家一般闯了进来。

娘亲没反应过来就被拉了过去,硬按在了床上,林妍本就心里憋着一口气,见到他们这样也管不了那么多,随手拿起桌上的剪刀就朝着对方的致命处捅了进去。

不深,死不了。

其余人被吓住了,恶人先告状,去报了官,还颠倒了真相。

林妍有证据,想让官府还自己和娘亲一个清白,却没想到会被县太爷的儿子看中,想强行纳为小妾。

她自是不愿,就被关了起来,说她和她娘狐媚男人,拉出去游街示众了。

而且不知怎么的,后面把茅屋之前发生的那几条命案也牵扯了出来,唯一能解决的办法变成了嫁人做妾。

县太爷那个肥头大耳的儿子还说只要她听话,可以抬做妻室。

说了软话,就到硬话了。

不顺从的话,那么她们娘俩将会背负杀人和故意伤人的罪名,之前的游街示众只是开胃菜而已。

因为他们是这的地头蛇,公不公平是他们说了算的。

既然没办法寻求一个公道,那么林妍选择自己主持一个公道,那就是杀人。

事后娘亲斥责她意气用事,行为莽撞,草菅人命。

因为她杀的不是一条人命,是很多条人命,不止是之前闯入她们家中的地痞流氓全被她杀了,几乎所有让她记恨在心的人都被她杀了。

因为林妍是这么想的。

杀都杀了,就该杀个痛快。

反正横竖都是个死罪。

不出意外,她们被通缉了,各地都贴有她们娘俩的通缉令。

她们躲进了深山,那个时候是秋末。

山里没什么吃的,只有个破得不成样子的庙,既遮不了风也挡不了雨,唯一的作用就是有个神像让人跪拜,娘亲信这个,整日跪拜。

林妍不信,她只觉得那残破的神像保留完整的下半张脸上那抹笑是在嘲讽她们,令人生厌。

眼瞅着冬天就要来了,外面全是要抓捕她们的官兵。

林妍不如她娘亲乐观,她清楚的知道根本两人根本活不了多久。

但她不后悔自己做的事。

冬天来了。

深山里的那片湖面结了冰,连喝水都不方便,边上更是布满青苔,一不注意就容易摔进去。

娘亲就摔了进去,生了重病,还在那指望神像保佑,毕竟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办法。

林妍只觉得她越来越信这尊破神像的样子很可悲,一点也不像原来的娘亲,居然将希望寄托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直到有人救了她们。

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妇人,她身后还跟着个乖巧的女孩,扎着两个发髻,害羞地躲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