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赵珪等一众阉宦领着数十心腹,裹挟着皇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逃出京师洛阳,直奔东汉皇陵所在的北邙山方向。
而就在一行人通过谷城门之际,同为皇子之师的剑师王越,却是小声对荀悦荀仲豫说道。
“仲豫,为何要为一众阉宦出谋划策,你等士人不是最痛恨一众阉宦了么?”
“此外张让、赵珪等一众阉宦,现今也不过数十人。凭借王某的武艺,杀他们易如反掌,我等为何还要任由他们裹挟陛下及陈留王出城躲藏呢?”
听得王越之言,荀悦却是摇头轻声道。
“荀某虽然痛恨一众阉宦,但现今还不是除去一众阉宦的时机。毕竟我等若是与一众阉宦爆发冲突的话,被汝南袁氏派兵追上可就麻烦了。”
“此外荀某若是不为一众阉宦出谋划策,而是任由他们及陛下留在城中的话,陛下及陈留王早晚会被汝南袁氏搜寻到。”
“若是太后及陛下都被汝南袁氏掌握在手中的话,即便主公领兵回返京师洛阳也是于事无补的。”
“而我等离京避难,人少也更易躲藏,也能拖延更长的时间,这样也更方便等到主公等几位州牧领兵回京勤王。”
“此外谷城门城门令本就是我宗亲一系之人,有他通知留守高平侯府的钟繇,再加上荀某一路特地留下的标记,相信司空刘弘等宗亲一系众人,很快便会派兵前来护卫的。”
“而且王兄袭杀张让等人,也不可能瞬间将他们斩尽杀绝,若是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伤到了陛下或陈留王就得不偿失了。”
听得荀悦的一番劝说,王越这才暂时放下袭杀张让、赵珪等人的想法。
随后王越便与荀悦一道继续拱卫着陈留王刘协,随着皇帝刘辩及一众阉宦继续撤向北邙山一带。
天光微朦之际,就在一众阉宦裹挟着皇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翻越北邙山,并撤到黄河的小平津一带之时。
率先赶来救驾的却并非是宗亲一系之人,而是尚书令及河南中部掾闵贡。
昨夜,袁绍领军攻破皇城之后,河南尹王允便派出帐下河南中部掾闵贡,领着一众侍卫找寻并护卫皇帝刘辩的安危。
结果闵贡与袁绍、丁宫、刘弘等人的大军搜寻了大半夜,也未寻到皇帝刘辩踪迹。
河南中部掾闵贡这才与尚书令一道出城碰碰运气,结果好巧不巧的发现了荀悦留下的标记,这才顺利找寻到皇帝刘辩的行踪。
见得一众阉宦竟然裹挟着皇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跑到了黄河边,再看得皇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又困又饿的模样,河南中部掾闵贡心中更是气急。
“你等阉宦祸乱朝纲,弄得天下叛乱不断,弄得宫城都陷入了一片战火。现今更是胁迫陛下及陈留王跑到这荒郊野岭,今日闵某当为国锄奸,你等还不快快死来。”
说着,河南中部掾闵贡便不管不顾的冲杀上来,更是用手中利剑连连砍杀了好几名宦官。
见得河南中部掾闵贡这般疯魔的模样,护卫在陈留王刘协身旁的荀悦着实一惊。
为了防止阉宦一党狗急跳墙,荀悦忙一边护住陈留王刘协,一边让王越做好救援皇帝刘辩的准备。
此前袁绍领军攻打皇城,皇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虽听得宫外喊杀声震天,但毕竟没人在他们眼前上演过这等血淋淋的场景。
向来聪明伶俐的陈留王刘协,见得闵贡砍杀一众阉宦,也不禁面露惊恐。而向来纨绔的皇帝刘辩,更是被吓得哭哭啼啼起来。
看得河南中部掾闵贡这般要打要杀的模样,张让、赵珪等一众阉宦,却是并未如荀悦所想的那般,狗急跳墙的胁迫皇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
心中又惊又怕的张让,拱手朝着尚书令及河南中部掾闵贡一拜,随后厉声控诉道。
“你们总说我等阉宦,如何无恶不作,如何横征暴敛,如何使得天下民不聊生,可这都是我等阉宦的过错么,那满朝公卿都是清正之臣么?”
中常侍张让声嘶力竭的控诉一番之后,他也知今日乃是必死之局,是故又转身朝着皇帝刘辩叩拜一番,做着最后的道别。
“陛下,您且坚强些,我等残余之人不值得您落泪,您可别被一众臣子看了笑话。”
“此后还望陛下尽心国事,莫要偏听偏信,乃至被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臣子欺瞒了,却尤不自知。”
“我等奴婢忠心侍主,虽死无悔,日后还望陛下您多多保重了。”
中常侍张让一通话语,将皇帝刘辩因为闵贡砍杀一众阉宦,而吓得哭啼之事,变成了怜悯身旁宦官侍从,完美的维护了皇室颜面。
就连一旁的皇子之师荀悦,也不得不暗自佩服,一众阉宦之所以能得先帝刘宏及皇帝刘辩宠信,着实不无道理啊。
中常侍张让一番真挚的谏言之后,随即便决绝的投河而死。
赵珪等一众阉宦见此,也知今日乃是必死之局了。区别只在于是投河自尽留个全尸,还是等着被闵贡等人乱刀砍死罢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一众阉宦也如中常侍张让一般,声泪俱下的控诉一番之后,方才尽皆投河而死。
随着一众阉宦的投河而死,‘十常侍之乱’亦或‘汝南袁氏之乱’,也随着阉宦一党的覆灭而终结,后续之事便将是恭迎圣驾以及大赏功臣之事了。
而尚书令及河南中部掾闵贡见顺利诛除一众阉宦,心中也是欢喜。
毕竟诛除阉宦一党这可是值得吹嘘一辈子的功绩,凭此功绩未来位列公卿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等他们二人躬身拜见皇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之时,迎接他们的不是皇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的感恩戴德,而是充满敌意乃至怨恨的目光。
一众阉宦毕竟是皇室的身边人,再加上皇帝刘辩登基不久,又未曾亲政,他与一众阉宦的亲近程度自然远非朝臣可比。
而向来聪慧的陈留王刘协,他虽然年幼但也知晓‘打狗还要看主人’的道理,是故尚书令及河南中部掾闵贡,能得到皇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的好脸色才怪。
尚书令及闵贡不能亲近皇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于是皇子之师荀悦随侍陈留王刘协身旁,而皇子之师王越则随侍皇帝刘辩身旁。
见皇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又困又饿,再加上荀悦还想等着宗亲一系前来迎驾呢,于是荀悦便拱手朝着尚书令及河南中部掾闵贡拜道。
“两位大人护卫陛下有功,然陛下及陈留王又困又饿、精力不济,还请两位大人派遣帐下兵卒寻些吃食来,也好让陛下及陈留王恢复恢复精力。”
按理说现今已经寻得陛下及陈留王踪迹,大家应该尽早回返京师洛阳,以保证皇帝刘辩及陈留王的安全才是。
可已经升格为帝师的荀悦之言也是在理,再加上护驾及迎驾之功,也不是他们两个小人物独吞得了的。
而且先前诛杀一众阉宦,尚书令及闵贡已经得罪了皇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若是再执意立马回返京师洛阳,徒增皇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怨念罢了。
是故已经拥有诛除阉宦一党之功,再加上已经升格为帝师的荀悦,首肯他们二人的护驾之功。
尚书令及河南中部掾闵贡,自然欢天喜地的派遣帐下士卒四散搜寻食物。
不多时,帐下兵卒寻得一只肥羊,河南中部掾闵贡杀羊以献。
待用过吃食,众人徒步南返京师洛阳,徒步数里寻得百姓家一板车,遂让皇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乘车而行。
又行数里地,寻得两匹健马,皇帝刘辩独乘一匹,由帝师王越牵马而行,而帝师荀悦则抱着陈留王刘协另乘一匹。
日上三竿之时,一行人已经快要抵达北邙山北面山脚之时。远远看得北邙山上旌旗招展,可不正是汝南袁氏、宗亲一系及朝堂公卿的迎驾大军么。
就在一行人稍稍松了一口气之时,皇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一行人的西面十余里,三千精骑气势汹汹的奔袭而来。
“并州牧、前将军董卓,前来护驾!”
帝师荀悦焉能不知董卓乃是汝南袁氏门下走狗,若是让皇帝刘辩及陈留王刘协落在董卓手中,不也一样意味着被汝南袁氏掌控么。
然而就在帝师荀悦紧绷心弦之时,东面十余里又有上万精骑奔袭而来。
“荆州牧、征南大将军、高平侯刘表奉诏起兵勤王,胆敢阻拦者视同谋逆,格杀勿论!”
听得主公刘表终于领兵赶来,帝师荀悦自是高声道。
“前将军董卓屡屡抗命不遵,而荆州牧刘表则是奉诏起兵勤王,我等当寻荆州牧刘表相助才是!”
随着皇帝刘辩一行人奔向高平侯刘表方向,刘表大军也更是纵马迎向皇帝刘辩一行人。
听得那沉重的马蹄声,再看得人立而起的骁勇骑士,以及那明显高出不少的马鞍。
刘表帐下的八千精骑,赫然已经装备了骑兵神装三件套:马蹄铁、双边马镫以及高桥马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