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哲这几天都陪在医院。
早上抽空回了公司一趟,过来的时候经过一家花店。
花店的员工在门口整理来货的香槟玫瑰,暖黄的花朵在冬季清冷的阳光里,泛着潋滟的光。
他不由停下了脚步,久久凝视,眼前出现了丁瑶的身影。
她约他吃火锅那天,穿的衣服,也是这个颜色,长发微卷半束半垂,巧笑嫣然的样子,就像这花朵。
“先生,来一束吧,送给心上人一定会喜欢的,刚来的货,品相很好。”卖花女热情地推荐。
许哲没有拒绝,真的要了一束,单纯是爱,这花的眼色。
他捧着花走进医院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住院部楼下的两个身影。
男人高大的背影很好认,是傅靳言。
但是被男人半遮半掩的身影,他却是走近了才发现,是丁瑶。
她仰着头在跟傅靳言说话,在对他笑。
好久不见她,许哲甚至忘记了嫉妒,只是停驻了脚步,怔怔地看着她。
她瘦了很多,身上的病号服空且宽大,长发披下来,看着有些憔悴。
冬日的空气本就带着干涩和荒芜,阳光携着暮色落在她的脸上,斑驳的像油画一般。
丁瑶也看见了许哲,视线从他的脸上落到他手上捧着的玫瑰上面。
她醒来之后,傅小西就告诉了她叶灵也在这里住院的事情。
所以,他是给叶灵买的花?
丁瑶的心揪了揪,眼底氤氲出些雾气。她赶紧别过头,扯了扯傅靳言的袖子,低声说:“我有些冷了,靳言哥哥我们回去吧。”
傅靳言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许哲,听到丁瑶说冷,赶紧拿起轮椅上的披肩给丁瑶围上,伸手扶着丁瑶坐进轮椅。
“靳言哥哥……”
丁瑶低低唤了声傅靳言。
“什么?”傅靳言俯身去听。
丁瑶余光扫过许哲手里的玫瑰,撇了撇嘴,忽然伸手圈住了傅靳言的脖子,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谢谢你。”
傅靳言愣了愣,虽说在芝加哥,他们之间也会贴面礼,丁瑶每次在学业上取得一些小进步,傅靳言送她礼物的时候,她也会亲一下他的脸颊表示感谢。
但是那都是有前提的,今天这个面颊吻突如其来,让他盯着丁瑶的眸光亮了亮。
丁瑶被他盯得有些慌张。
“我们……走吧。”
“好。”傅靳言弯起嘴角推着丁瑶回住院楼。
转过身他也发现了站在身后的许哲,立即明白了小姑娘的用意,但是并不妨碍他的心情突然大好。
“晚上想吃点什么?”
“都可以。”
“做你最爱吃的青椒炒鸡蛋?”
“好。”
……
暮色降临,天色忽然就暗了下来。
许哲望着那二人远去的背影,手中的花束慢慢垂下。
她是在告诉他,她的选择吗?
那天赶走丁瑶,只是赌气。后来叶灵突然出事,他的思绪被对叶灵的感情牵制,便没有再去过问丁瑶的状况。
她,住院了?
许哲匆匆推开慕添白的办公室门,大步走了进去,将手中的香槟玫瑰丢在慕添白办公桌上。
“干嘛?送我的?”
慕添白吃惊地看着丢在桌上的花。
“丁瑶住院了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慕添白料到两人如今在一个医院,许哲早晚会知道。
“你见到她了?”
“她为什么会住院?”
“那天她从你那回家之后就高烧,具体病因我也不清楚,是傅靳言过来给她用的药。”
慕添白如实相告。
许哲杵在那,又是傅靳言。
“所以傅靳言会在仁爱医院是因为丁瑶?”
“是。”
许哲扶额,那天晚上外面风很大,她刚输完液衣着单薄跑出去,一定是冻着了。
他当时气疯了,没顾及她的身体。
许哲气恼地转身。
“许哲!”
慕添白的声音在身后叫住他。
“叶灵快醒了,别让事情更复杂了。”
“很明显,丁瑶的病情只有傅靳言可以控制,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病,但是这两个人,只要傅靳言不放手,就会永远联系在一起。”
许哲的身形滞了滞,继续迈大步走了出去。
慕添白看着许哲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还好他是单身狗,情爱这玩意,好烦。
他看了眼桌上的香槟玫瑰,叫来护士找个瓶子把这花插叶灵的房间去。
***
回到病房,丁瑶坐在病床边。
“对不起,靳言哥哥。”
“怎么了?”傅禁言蹲低身子轻声问。
“刚才……利用你了。”
丁瑶低声说,有些心虚。那一下看到许哲手捧送给叶灵的玫瑰,她不知怎么的,就吃醋了。
傅靳言闻言笑笑,“没关系,我很高兴,你还愿意利用我。”
丁瑶抬头去看傅靳言的笑容,心里的歉疚更深。
房门被推开,傅小西大步走了进来。
“我来啦!”
“你来得正好,你陪一会瑶瑶,我去买菜做饭。”
傅靳言看到傅小西进来,站起来准备出去买菜。
王院长在见到傅靳言的当天就给丁瑶安排换了病房,换到了VIp楼层。病房是单独的套房,有独立卫生间和单独的厨房。还带个小会客厅。
“丁瑶明天就出院了,还做饭?不出去吃一顿庆祝庆祝吗?”
傅小西心里亏表哥可真会过日子。
“瑶瑶身体刚好,体质还比较虚,外面的饭菜不干净,还是去买了做着吃比较放心。”
傅靳言说着就出了门。
傅小西看着丁瑶,表情夸张。
“丁瑶,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哥吧,你如果嫁给他,他能把你宠上天!”
丁瑶莞尔,“他已经把我宠上天了。”
“那倒也是。”
傅小西啧啧地摇摇头,拿了苹果准备削给丁瑶吃。
“小西,我今天……见到许哲了。”
丁瑶轻声说,心里涩涩的。
傅小西削苹果的手顿了顿,继续削。
“慕添白说,许哲最近都在医院陪着叶灵,你见到他,不奇怪。”
“她给叶灵买了花,是香槟玫瑰,我查了香槟玫瑰的花语,是只钟情于你。”
傅小西停了手里的动作,去看丁瑶。她坐在床头兀自说着,眼底有隐约的泪光。
“其实,他在医院,却一直没来看我,我就知道了,他的选择。”
“丁瑶。”
傅小西放下苹果,上前握住丁瑶的手。“慕添白说了,他没有把你在医院的事情告诉许哲。”
丁瑶的眼睛亮了亮,仿佛在消化傅小西的话,但瞬即又黯淡下去。
“就算他不知道我在医院,但他,也没有联系我。他已经决定,放弃我了……”
丁瑶终于忍不住,眼泪如断线珍珠落了下来。
傅小西伸手抱着丁瑶安抚。
“我以为,我只要曾经拥有,就算分开,也能全身而退。可是小西,我的心好痛,我是不是,太蠢了?”
看着丁瑶哭,傅小西也湿了眼眶。
“丁瑶,你坚强一点。想爱就是要付出代价的,至少你勇敢得到了不是吗?他选择了叶灵又怎样?你也可以看看身边的人啊!”
“这些年,你的眼里,心里,全是他,你不觉得,一叶障目吗?”
“你越是这样全心全意,男人不会珍惜的,他们只会恣意挥霍你的感情,把你当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
“许哲能把你赶出他家,你还不明白吗?”
傅小西知道这样说,很伤人,但是,她更想让丁瑶清醒。
丁瑶抱着傅小西,回想她和许哲的种种,脑海里浮现他对她说,滚。
“你说的没错,他始终,没爱我。”不管丁瑶说的多么不在意,当她决定跟许哲交往的时候,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许哲可以爱上她的。
但是,好像,并没有成功。承认失败,很扎心。
“不管你是想放弃他,还是想得到他,你都得,先找到你自己。只有丁瑶是丁瑶,活出了她自己的样子,才能去爱和被爱。”
傅小西盯着丁瑶的眼睛,医者不自医,这些话,丁瑶曾经对很多陷入情丝迷障的患者说过,轮到自己,却都抛却脑后了。
“你是大美女,是心理医生,是富家千金,留洋海归,你为什么要这么不自信啊?你爱他,就更不能不自信啊。”
傅小西是当年丁瑶决定回国开心理诊所的时候,傅靳言委托安排在丁瑶身边的,当时傅靳言简单跟她介绍过丁瑶的情况,也嘱咐过她,任何时候,要帮她建立安全感和信心。
她一直谨记于心。
“谢谢你小西。你比我更像心理医生。”
丁瑶知道傅小西是在宽慰她,但不得不说,她说的很对。
她从和许哲短暂的想处理,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只是,她还没来及面对。
“不哭了?那吃个苹果!我继续给你削。”
傅小西笑笑,丁瑶擦擦眼泪,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