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瑶一夜没合眼,天一亮她就赶紧爬起来了。穿回了自己来时的衣服,只一心想快点离开这里。
眼下已是暮秋,清晨已经颇冷。留宿的宾客们都还没起,丁瑶走到前院,看到丁玲玲在指挥佣人们布置早餐。
“表姐起这么早!”
丁玲玲看到丁瑶走过来,迎着她说。
丁瑶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子,她小时候刚被送到丁宅的时候见过她一面,当时她只知道她是大伯的女儿,从小体弱一直在家里养病,不怎么出来见人。
后来她要在市里上学,老太太便带着她搬去了市里住,便没有再见过面,如今一晃十几年,两人虽是表姊妹,却也生疏的很。
“大伯起了吗?”
“父亲还没下来,应该还没起。”
“那拜托你转告一下大伯,我今天诊所上午有病人,我先回去了。”
丁瑶说着就匆匆往大门口走去。
“表姐不用过早餐再走吗?”丁玲玲在身后追问。
“不了,约的比较早,我怕来不及。”
丁瑶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其实没什么病人,她只是找了个借口。昨天一晚上闹哄哄,丁柏瑜始终都没有露面。也不知道顾颜颜看到了什么,那么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丁瑶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涉及这个宅子的禁忌。丁家主性情阴晴不定,很难说会不会迁怒于她。所以,先溜为妙。她原本也不想在丁宅多逗留。
本来走之前打算去看一眼老太太再走,但是时间太早,未免扰了老夫人清梦,就想着以后有空再过来看她吧。
走出大门,一早预约的网约车已经停在了远处路口。丁瑶快走几步过去拉开车门,抵着车门回头看了一眼晨雾笼罩中的丁家老宅,萧瑟中带着几许阴郁。就像他的主人。
丁瑶矮身钻进车里,招呼司机离开。
老宅二楼的阳台上,一个颀长的身影对着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父亲,她走了。”
丁玲玲走到丁柏瑜身后,一同望着丁瑶远去的车影,眼神寂静,眼底却弥漫着浓郁的向往。
男人沉默,片刻之后抬眼看了看拨云而出的第一缕晨曦。缓声道:
“去给你母亲梳洗一下,推她出来晒晒太阳。”
“是。”
少女垂目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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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瑶回到工作室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看徐哥给她的U盘。
是一个视频文件,已经截取过,镜头里是丁瑶被掳走的那个楼道。
那是申江大学教学楼的楼道,丁瑶那天刚上完下午的课,准备去环宇酒店参加许哲的业内金融分析会,这是一次学习交流会,针对各大高校,是有外场参加名额的,丁瑶好不容易托学长搞到的入场券,所以走的很急。
一个高壮的光头男人从楼下上来,撞到了迎面下来的丁瑶。丁瑶被迫止步。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丁瑶揉着被撞疼的手肘还在奇怪,一般学校里的人都互相称呼同学,这个男子直接称呼她小姐,怎么听怎么别扭。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耳侧一只手伸过来,一块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她到现在都记得那刺鼻的味道,像直接钻进了肺里,眼前的光头露出一脸狞笑,她几乎是立刻就失去了知觉。
镜头上显示的作案的是两个人,一个人戴着口罩,从身后迷晕了丁瑶,接着两个男人一人一边,架着丁瑶往楼下走。
那天是周五,下午没课的学生们都离开学校出去过周末了,有课的上完课也都做鸟兽散,丁瑶因为一直在发信息拿票,出来的晚了些,所以那两个人架着她一路下去几乎没遇到什么人。一出教学楼,丁瑶就被塞进了一辆面包车,后面就没有了。
丁瑶等了一会,又出现了第二段视频。是道路监控截取的,面包车当没有开出去太远,因为大学城本来也在城郊,所以他们绕了两个路口,直接往正在修建的一条公路上开去。那条公路没有路灯也没有摄像头,面包车直接隐没在夜色里……
丁瑶看了下时长,后面似乎还有一段很短的视频,于是又等了几秒。
面包车从路口出来,开得很急,几乎是从镜头一闪而过。然后就是面包车全路段的监控快进,最后在一个码头停下。那两个人下车后,直接把车子启动,让车子开进了江里。
丁瑶浑身发颤,自己没有被救的记忆,那说明自己这个时候已经不在车里了。他们弃掉肇事车辆,应该是怕万一惊动警方,从车里查到什么。
这两个人做事谨慎,不像是随便找的街头混混。倒像是惯犯,还是很有反侦察意识的。
丁瑶看完这三段视频,陷入了沉思。车子没入江面的时候,她看到两人其中一个还拿出手机拍了视频。应该是用来发给幕后指使的。
丁瑶咬紧后槽牙,十指扣着座椅扶手,几乎要嵌入进去。这几天驱散的恨意又在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五年前。
她醒来的时候,是在学校宿舍楼的楼道间里,她以前也有过低血糖晕倒的经历,所以刚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太惊讶,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次日的凌晨三点。
因为是正逢周末,在校留宿的学生就不多,加上大家平时都是电梯上下,楼梯间本来走的就少。一直都没有人发现她。
她扶着楼梯扶手站起来之后才发现不对劲。自己的裙子被撕坏了,领口也被扯裂开了。身上都是斑斑驳驳的红印,即使还未经世事,丁瑶也还是深深觉得不对劲,难道是自己晕倒的时候被猥亵了?
身体某处的肿胀感和疼痛,以及小内内上的点点血迹都让她明白,不仅仅是猥亵那么简单。她可能……被强暴了!
怀着这样忐忑的认知,她六神无主回到宿舍。室友们都出去了过周末 了,宿舍里就她一个人。她下意识的冲进了卫生间打开花洒,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一遍,一边洗一边努力地反复回忆,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被带走后发生了什么。
她想到了报警,但是她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太羞于启齿了,她换好衣服后都打车去了警局,可是盘桓在警局门口,她却犹豫了。
她想到了许哲,那天本来是许哲的生日,她计划去参加完他的演讲分享会之后,就跟他表白,告诉他,自己几年来,一直默默在他身后,疯狂暗恋着他的那些小事……
可是,如果报警了,她是丁氏的千金,这个事情一定会被很多人知道,申江市的名流圈就那么大,他肯定也会知道的。
他如果知道了,怎么可能还会接受她?
不行!
丁瑶站在警局门口惊慌失措,她不能让许哲知道她被人强暴了,不能,绝对不能!
她逃跑了。
她回宿舍把事发的衣服扔进了校外的垃圾箱,抹掉了一切痕迹,强迫自己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反正没有人知道,只要她不报警,就不会有人的知道的。这样,许哲也不会知道。
那一年,十八岁的丁瑶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绝望,仿佛暗夜永至,一种吞噬般的恐惧无边无际……
丁瑶圈着自己蜷缩在诊所的办公椅上,咬着牙紧紧地抱着自己,眼泪不断地沿着脸庞流进脖子里。强烈抑制的啜泣声从咬紧的唇齿之间溢出。
这些年每每想起这些,都是掀开一层皮肉再去复盘一次当年的痛苦。那一年她才十八岁啊,怎么就会有人那么狠毒,就能下得去这样的毒手!
丁瑶赤红着双眼:刘书琴,你等着,我所有承受的,都要你十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