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宝话音刚落,他娘的笤帚旮瘩就飞过来了:“你说有没有毛病?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能要那样的啊!你说是闺女还是寡妇?”
“你凭啥说人不是大姑娘啊!结婚当天就跑回来了,我亲眼看见的,又没入洞房,怎么就不是姑娘了?”马家宝死乞白赖的和他娘争辩。
家宝他八姐把笤帚旮瘩捡起来,笑着说:“你俩争辩那些没用的干啥呢?都是些没影的事,再说家宝才多大呀,议论说媳妇的事是不是早了点啊!”
“我都十七了!”马家宝躺在炕上不服气的说:“爹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大姐都一岁了,我咋就小了。”
马家宝他爹嘿嘿笑了:“那倒是真的,我娶你娘的时候才十五,你娘比我大三岁。”
“来喜也比我大!”马家宝喜滋滋的说:“咱家祖传的娶大媳妇!”
老头摆手打断儿子的话:“那可不一样啊,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赛老母。五岁都太大了,就别说六岁了!”
马家宝他娘一边扫炕捂被,一边听着爷俩说话,忍不住擦嘴说:“没事就躺下困觉,别点灯熬油的!说那些没用的,就算北大江的水干了,我也不能让她进老马家的门!”
“你不让进门,我就领她上别的地方过去!我就不信邪,谁能挡住我!”马家宝也是从小被惯坏了,居然一句不让。
他娘后来撂了一句狠话:“你要真娶她做媳妇,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马家宝赶紧回了一句:“你要不让我娶她,你就先给我收尸吧!”
听着娘俩个斗嘴,马家宝他八姐和九姐笑的合不拢嘴:“娘 ,这孩子让你惯的没样了!赶紧睡觉吧,明天还干活呢!”
马家宝脱了鞋上炕 ,钻进被窝里,没一会的功夫,睡着了。
他娘盯着熟睡的儿子看了一会,对家宝他爹说:“老头子,这憋犊子不是说真的吧?”
老头没搭茬,竟自抽了一袋烟,脱吧脱吧也躺下了。心里琢磨:“这儿子是老疙瘩,总拿他当小孩,其实是不是已经长大了?”
想起自己十五岁娶媳妇,十六岁就有大丫了,这男女之事也没用谁教,自然而然的就懂了,看来这小子是真长大了,想媳妇是正常事。
得上点心了,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真对来喜有那个意思。
老头子叹口气,心里骂了老伴一句:“一天就知道瞎磨叨,正经事还得我操心。”
连续观察了马家宝几天,老头心里有底了。这小子真是长大了,动了男女的心思了。
他看来喜那贼亮的小眼神,就说明一切了,看样真得张罗给他说媳妇了,要不容易给老子惹事。
早上马家宝他爹看见闺女,儿子都上工走了,屋里就剩下老两口了,才对老伴说:“你看看谁家的闺女好,找个媒人去问问,有相当的抓紧给家宝定门亲!”
马家宝他娘看了他爹半天:“你着啥急呢?现在不是要登记结婚?这有岁数限制吧!不到岁数能登记?”
“登个屁记!”老头不耐烦打断老伴的话:“我就不信,不登记咋的?说回来的媳妇不让睡觉?养活孩子还能给摔死?听蝲蝲蛄叫唤,还不敢种地了!犯法,我去蹲笆篱子,你就只管给他张罗媳妇吧!”
说完,老头倒背着双手,下地干活去了。
马家宝他娘掰着手指头,把队上十七八岁到二十岁的大闺女从东头数到西头,又从西头数到东头,竟然神奇的发现,这临江大队的闺女多少都有点毛病,不是眼睛小,就是皮肤黑,要不就是罗圈腿,没有哪家的闺女配得上家宝。
老马婆子摇摇头,看样子得给他外屯子的姐姐们捎信去了,看看哪个大队有相当的。
晚上,老两口躺在炕上,老头问:“我交代你的事咋样了!”
家宝他娘摇头:“你说这么大个屯子,咋就没个相当的呢?我正准备给丫头们捎信去呢,看看哪屯子有合适的!”
老头叹口气:“你这是给儿子说媳妇?我看是给皇上选妃呢!东头老王家的二闺女就不错,干活沙楞利索,是把过日子的好手,明天就找人去问。”
马家宝他爹这一辈子说一不二,他定了的事,他娘不敢反驳。
老头看着睡梦中的儿子心里想:“这小子从小就和来喜打连连,就没和别的闺女有过多的接触,说了媳妇往被窝里一搂,女人还不是都一样!”
来喜那闺女……老头摇头,还是他娘说的对,就算北大江的水干了,也不能让她进马家的门。
第二天,家宝他娘托了媒人上王家一问,王家还真就同意了。
等到家宝收工回来,一家人坐在炕上吃饭。他娘就喜滋滋的逗他:“臭小子,是不是想媳妇了?着急了?”
家宝挠挠头:“倒不是我着急,我是怕不等我长到二十岁,她又让人娶走了!”
他娘也没听出话音,笑眯眯的告诉他:“老王家同意了,你爹说了,下个礼拜就相门户,姑娘就是眼睛小了点,别的地方都应人,比你也大三岁,随门风!”
马家宝这回听出不对劲了,着急的问:“娘,你说你给我说的谁?”
“东头老王家的二闺女,王凤啊!”
马家宝一拍大腿:“这么大的事,你就给我做主了?”
他娘赶紧摆手:“这是你爹给你选的,你可别怨我!”
“我不要!”马家宝把手里的饭碗重重的墩在桌子上:“除了来喜,我谁都不要!”
“反天了你!”他爹把筷子也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婚姻大事,哪轮到你做主了?你八个姐姐找婆家,哪个不是我说了算?你想咋的就咋的?”
老头放缓了语气:“爹娘还能给你窟窿桥走?刘来喜那就是个克夫的玩意,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敢让她进门?”
老马头在家里是绝对的权威,只要他真急眼了,老婆孩子都不敢反驳,但这次马家宝是诚心和他杠到底了。
他站起身,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我就要来喜,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马家宝他爹抄起饭碗,兜头向儿子的脑袋砸了下来,怒吼一声:“我宁可打死你,断子绝孙,也不准你娶那个刘来喜!”
饭碗砸在马家宝的头上,裂成两半,把他的额头划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立刻染红了他半张脸。
他娘一看儿子脑袋出血了,赶紧扑上去用手去捂,被家宝赌气躲开了。
老头子一把扯开老伴:“别管他,死了就当没养他,只要我有一口气,刘来喜就别想进这个门!”
“谁想进你家这个破门?”随着一声怒喊,房门被咣的一脚踢开了。
几个人回头一看,四春正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