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一晃栓柱在刘大个家已经两年了。
光祖一晃十岁了,从打那次看见他娘和李叔搂在一起,生气把窗户砸了一个大窟窿,改天又因为长乐的事被四春打了一顿以后,这两年来,他再也没有管栓柱叫过一次叔!
来福比光祖小三岁,也已经七岁了,来喜六岁,就连光宗都四岁了。
四春自从那次掉进冰窟窿以后,身体明显落下了病根,每次月事一来,腹痛如绞。
经过拴柱的不断调理,稍有好转,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和栓柱在一起两年多,也没怀上。
这一年的秋天,雨水特别多,秋雨连绵。道上高的地方是稀泥,低的地方就是一个个水洼子。
孩子们屋里圈不住,住雨就往外跑,尤其是来喜,属鸭子的,雨天乐,一到下雨天,顶雨也往外跑,身上浇的湿漉漉的,也不肯回来。
四春打了她两回,她也不长记性。不过这小丫头就一样好,不爱生病,头疼发烧都绕着她走。
时间长了,四春也懒的管她了,任由她跑来跑去。
但秋雨凉了,来喜也知道好歹,下雨天不往外跑了,雨一停,立刻跑出去了。
而且专挑水洼子的地方走,故意跺脚,把水花溅起来挺高。
那时候的东北农村,几乎家家都挖菜窖,在大道边上或者小园子里。两米来深,四四方方的,上面横着放几根木头,铺些苞米杆子,在用土压实。
把秋天收获的大白菜,和土豆子,大萝卜储存起来,留着过冬吃。
有的菜窖年头多了,就会塌陷,四周的土落下去,基本就填上一半了。有的人家怕孩子掉进去,也会用土填平。
但经过一夏天的雨水浸泡,原本松软的沙土变实了。中间再次塌陷下去,形成一个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锅底坑!
水往低处流,道上的雨水流进废弃的菜窖里,水多了 。基本和道上的水洼子连成一片了。
来喜在水里趟水玩,迎面一群孩子跑过来,激起的水花溅了来喜一身。
来喜躲到道边上,嘴里咬着手指头,看着孩子们跑过去,满眼羡慕,她太小,大孩子嫌她跑的慢,不带她玩!
孙干巴从这走过,挽着半截裤腿子。看见来喜站在道边上,孙干巴逗她:“水鸭子,又出来玩水来了!衣服弄湿了,回家你娘又该打你了!”
来喜不说话,嘿嘿傻笑着往后退。
孙干巴再一回头,道边没了来喜的影子,他使劲揉了揉那只好眼睛,还是没有。
水坑里翻起一个浪花,来喜的头露了出来,一转眼,又不见了踪影。
孙干巴立刻回过味来了,道边上是个废菜窖,来喜这是掉坑里了。
他想都没想,噗通一声跳进去。憋足一口气,钻进水里一摸,很快就把来喜摸上来了。毕竟一个填过的菜窖也没多大的地方。
孙大山外号叫干巴,可想而知,是长的又瘦又小。
但菜窖也没多深,没过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是绰绰有余,但是一个大人就是再干巴也不过刚到胸口窝。
来喜被孙干巴捞起来,张嘴吐了几口水,哇哇哭了。
孙干巴一颗心放回肚子里,还能哭呢! 肯定是没啥事了!
他把来喜使劲推到道边上。来喜也不知道跑了,坐在道上张着大嘴哇哇哭!
孙干巴把来喜推上去了,自己开始往上爬,他使劲往上爬了几步,出溜一下又掉下去了,摔进水里,猝不及防,喝了一口汤。
他站起来,在爬,噗通一声又掉回去了!爬了几次,孙干巴想明白了,这是锅底坑,跳下来容易,上去难啊!
同时,他也为来喜感到庆幸,这要不是他刚巧路过,挺好的孩子可就交代在这了!
“来喜!”孙干巴喊她:“回院子里叫人去,来人拉我一把,就说孙叔上不去了。”
来喜光顾哭了,坐在地上也不动弹。
孙干巴想想:“这孩子吓的,八成是腿软了,起不来了吧!看来,还得往上爬!”
他又往上爬了两次,无一例外的又滑下去了。
孙干巴泄气了,干脆别白费力气了,等着吧,啥时候来人,啥时候把自己拉上去得了!
他正想着呢,道上真就来了四五个人。走在头里的看见来喜浑身湿漉漉的,坐在道边上哭,那人上前,蹲下身子问来喜:“小姑娘,哭啥呢!是不是找不着家了?”
来喜不说话,伸手一指,来人这才看见,水里还有一个人呢!
几个人手拉着手 ,把孙干巴拽上来。
孙干巴一屁股坐在泥里,浑身突突成一个了,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他心里想着:“刚才爬的时候没觉得咋样啊,爬上来倒完犊子了,真是越有人越现眼啊!”
刚才问来喜话的人又问了孙干巴一句:“咋回事啊!老乡?”
孙干巴挠挠头,不好意思笑了:“这小丫头掉坑里了!我把她捞上来了,自己爬不上来了!”
孙干巴边说边打量这几个人,眼生!好像都不认识,只有一个人有点面晃的,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本来眼神就不济,刚才让水又泡了一回,眼前模模糊糊的,啥也看不清了!
“英雄啊!”刚才说话的男人接着说:“这是舍己救人啊!看样子,这个屯子的人觉悟挺高啊!”
“这人是谁?你认识不?”一直说话的那个人问旁边那个,也就是孙干巴看着面熟的那个!
那个人摇摇头:“没啥印象,我不大的时候就在许家大院扛活,早出晚归的,屯子里好多人我都不太熟悉!
“老乡,你家在哪啊!我们把你背回去?”
孙干巴赶紧摆手:“不用 ,不用,你们把来喜送回去吧!她家就住许家大院,进去一打听李先生,没有人不知道!”
“是吗?巧了,我们也去许家大院。”那个人好像是这些人的头,都是他一个人说话!
孙干巴看着他面熟的那个人弯下腰,把来喜抱起来,往许家大院去了。
孙干巴仔细琢磨了半天,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忽然一拍大腿,是他呀,我咋把他给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