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年秋收过后,刚入冬的时候,临江屯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临江最大的地主许三坏破产了,家里房林地产全部折腾。据说是他家三少爷许言在外面闯了祸 ,家里变卖田产给他堵窟窿!
看来儿子真不用多养,败家一个就够你倾家荡产了。
长顺的小屋里,看病的人都没走,聚在一起议论这事。
栓柱却听到了机会。长顺家不能长住,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刘大个和刘成住一个屋,就刘成媳妇金玉都让他头痛。
长乐还是和他住在一起,身边带着个孩子, 两头都不方便。这么长时间,他和四春在一起的时候屈指可数。每一次还和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
拴柱今年三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
以前没经过人事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样,现在却每天想四春,想的抓心挠肝的,恨不得每天晚上都能把她搂在自己被窝里。
当务之急,是要有一个自己的窝,家里人口多,自己又要有独立的地方看病,买就得买三间房子。
等人都走光了,他把家底全部拿出来数了一遍,三间房子几百块,还差一百多。
栓柱决定找曹玉发想想办法。
看见栓柱来了,曹玉发挺高兴,赶紧让媳妇炒菜喝酒:“你好久没来了!这男人呢就得有女人滋养,看你这气色好多了!哈哈,你们中医管这叫阴阳调和吧?”
栓柱不好意思:“曹大哥说笑了!”
曹玉发笑着说:“不说不笑不热闹!今天咱哥俩好好整两盅!”
饭桌上,栓柱和曹玉发说明了来意:“我想买三间房子,手头最少差一百块钱。想找大哥想想办法!”
曹玉发点点头,应下来了:“你容我三天,三天后我把钱给你送去。”
栓柱走了以后,曹玉发媳妇不高兴了,数落他:“你可真能装大屁眼子,那么大的数,你也敢答应?家里攒了半辈子也才几十块钱。我看你拿啥当? 喝点尿酒,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曹玉发烦了:“别磨叽了,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没有李先生,你现在守寡了都,钱重要,还是人重要?家里有多少,都拿出来 ,不够我在掂对。”
他媳妇从柜盖上面把自己的枕头拿下来,拆开一条线,从里面把钱掏出来,纸包纸裹的,里三层外三层的。
拿出来数了三遍,七十二块,还差二十八。
“我在出去找亲戚朋友借点,给他凑够一百块吧!”
“人家买房子,你满张罗,自己家事也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曹玉发见媳妇一肚子怨气,拉过她的手,声音柔和了不少:“李先生在这举目无亲的,拿咱当亲人,咱不帮他,谁帮他?这说媳妇,买房子,置地,都是人生大事,一辈子就这一回。”
他媳妇抽回手,对着曹玉发说:“脚上的泡都是他自己走的!好好的黄花大闺女,他不要 ,非给人拉帮套去,你说他怨谁?”
曹玉发摇头叹息:“你老娘们家家的知道啥!那是个真爷们啊!”一边说一边走出家门,去掂对那二十八块钱去了。
两天后, 曹玉发把一百块钱送到栓柱手里:“七十二是我的,你啥时候有 ,啥时候给,二十八是借的,有钱的时候,先把这窟窿堵上!”
…………
栓柱顺利的在许家大院买了三间房子,是厢房,原先许家大儿子一家住的。
整个临江屯子都羡慕刘大个,找个拉帮套的,不光白干活,还搭钱买房子,还一买三间,那可不是个小数啊!
那时候,不错的人家也是买一铺炕的居多!
房子拾掇利索了,找个黄道吉日,举家搬过来了,东屋两铺大炕,刘大个,四春领着光祖和光宗住南炕。
大淘,二淘和来福,来喜住北炕。孩子一多,长乐也来凑热闹。北炕睡五个丫头,一点也不拥挤!
这回可宽敞了。
西屋一铺大炕,朝阳,北边放一张八仙桌,看病,开方子用。
刚搬到新房子里,孩子们都挺兴奋, 一直折腾到半夜才睡。
刘大个刚睡的迷迷糊糊的,听见房门咣当响了一下,伸手一划拉,身边空了,赶紧睁开眼睛一看,哪还有四春的影子啊!
刘大个知道,四春是上西屋去了。本来这事再正常不过了,但刘大个的心里还是极其的不舒服。
以前的时候,栓柱和四春亲热,都是趁长乐和孩子们在外面玩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像现在这样,还是头一次。
刘大个怎么都睡不着了,他甚至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个画面:“栓柱抱着四春……”
他越想越烦躁,心里有一股无名火,不停的上蹿下跳,他张着嘴,大口的喘息着,把头重重的一下一下磕在炕沿上。
光祖被吵醒了,隐隐约约的看见刘大个正用头不停的撞炕沿,他赶紧爬过来, 把刘大个抱住了:“爹, 你咋的了!”
看见儿子醒了,刘大个装作若无其事的躺下了:“没事,就是有点脑袋疼!”
光祖笑了,用小手摸摸他爹的头:“疼还撞?不是越撞越疼!”
笑着往回爬 ,才发现他娘四春没在炕上。
“我娘呢?”光祖问刘大个。
刘大个闭上眼睛,有一滴眼泪无声无息的划过脸颊,滴落在枕头上。
“出去尿尿去了!”刘大个这个人, 不是啥老实人,平时撒个谎是常有的事,但今天这个谎撒的太沉重,每说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心尖上一样。
“哦”光祖翻个身,趴着往刘大个这边挪了挪:“爹,这个房子可比咱家好多了,院子好大,那边还有好多孩子,我们明天能在一起玩吧!”
“能,好好玩,别打仗就行!”刘大个心不在焉。
等了半天,光祖见四春还没回来:“我娘怎么还没回来,外屋不是有尿盆吗?我娘怎么还上外面去,不冷吗?”
刘大个闭上眼睛装睡,儿子的话他不知道咋回答!
光祖见他爹睡着了,偷偷的下了地,披上棉袄,穿上鞋,跑到外屋撒了一泡尿,隐隐听见他娘的声音从西屋传出来!
西屋是李叔住的地方,他娘跑那屋干啥去了?光祖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屋里声音很小,听不清。
他推开外屋门,一股冷风吹过来,冻得他打了个寒颤,他忍着冷,猫着小腰,跑到西屋窗跟底下,仔细一听,还真是他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