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心里不满意,奈何她肚子不争气!
同年,她和四春都怀上了,生产的时候相差一个多月,这回两个人都生了闺女。
金玉特别沮丧,这一局还是没有扳回来。
从此以后,两个人跟比赛似的,短短六年,四春生了四个,大儿子刘光祖,二闺女来福,三闺女来喜,四儿子刘光宗。
金玉生了三个闺女,大闺女带弟,二闺女领弟,三闺女招弟。
招弟比刘光宗大一岁。
光宗满月的时候,天就入冬了。别看光宗也是男孩,但他爷爷迎接他的热情远远赶不上他大哥七斤。
这七个孩子,再加上大淘二淘,一共九个。
但大线黄瓜还是最疼他大孙子。
天气进了冬月,西北风一刮,用不了多长时间,大水沟子,小河流都结了冰,屯子外面的清水沟子,也冻结实了。
刘光祖七岁了,非要上冰上去打尜。大孙子要月亮,大线黄瓜从来不给星星。
他亲手给他大孙子用木头削了一个,打磨了两天,很是光滑圆润,又绑了一条小皮鞭。
大线黄瓜这两天总感觉头晕,睡不醒,一天哈欠连天的。说话都得试探着说,舌头根子发硬,有时候说的啥,他自己都听不清。
浑身没力气,懒的动弹。
大线黄瓜叹气:“老了,不中用了,哪哪都不听使唤了。”
七斤自己不肯去,非得拉着他爷爷一起去。
大线黄瓜没辙,只得从炕上爬起来,戴上狗皮帽子,拉着七斤带着手闷子(只有一个大手指,其余四个手指连在一起不分的手套)的小手。上清水沟子抽尜去。
到了冰上,七斤把冰尜一扔,上去就是一鞭子。打空了,没抽着。
大线黄瓜笑呵呵的拿过鞭子,给大孙子做了个示范。
七斤这小子也难怪他爷爷稀罕他,绝对聪明,看啥东西一学就会。
爷爷只给他做了一次示范,小家伙立刻心神领会,上手抽了几下,就玩的有模有样了。
大线黄瓜点头微笑:“我大孙子就是聪明!”笑着笑着,他觉得眼前有点模糊,七斤的身影在眼前左晃右晃,变成一片模糊的虚影。
后脑勺子像被谁使劲扬了一把沙子。又疼又凉,两眼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七斤正玩的高兴,听见扑通一声,爷爷摔倒了。
他赶紧把冰尜捡起来,揣到棉袄兜里,手里拎着小鞭子,一路出溜到爷爷身边,蹲下身子,喊了两声爷爷。
七斤发现爷爷不搭理他 ,以为爷爷这是逗他玩呢,趴在大线黄瓜的耳朵边上,又大喊了两声。
还是没应声,七斤害怕了,拍拍爷爷的脸蛋:“爷爷,你起来,冰上凉。”又抓着他的手使劲往起拽。
大线黄瓜依然一动不动。七斤害怕了,扔掉小皮鞭,哭着往家跑,找他叔去了。
他爹刘大个,上工去了,不在家。
等到那哥三个赶过来的时候,大线黄瓜依然在冰上躺着,还有一点微弱的呼吸。
刘老五和刘老二把他爹扶到刘老三的后背上。刘老三背着,另外两个人旁边护着,总算把老爹背回了家。
大线黄瓜直挺挺的躺在炕上,重度昏迷,和死人没啥两样了。
四春赶紧打发大淘,去找她爹刘大个。
老太太爬上炕,把大线黄瓜的手抓在手里:“老头子,你这是咋的了?刚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说完,泪如雨下。
几个闺女也都跟着抹起了眼泪。
大线黄瓜好像故意等他大儿子似的,刘大个刚迈进门槛,他爹的嗓子眼里发出呼噜一声,下巴颌底下呼搭了两下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享年六十三岁!
刘家大大小小二十来口人,一时之间,哭声震天。
人们常说,闺女哭,那是实心实意,媳妇哭,虚情假意,儿子哭,惊天动地,女婿哭,骡子放屁!
刘家没有女婿,没法对比。但闺女和媳妇真看出区别了。
四丫哭的伤心欲绝,一度昏死过去,七丫哭的直跳脚。抱紧她娘不撒手。
六丫已经成亲了,婆家离这八里地,刘大个已经托人捎信去了。
四春历经磨难,见惯生死,心早就磨硬了,虽然伤心,但情绪绝对能控制住,只是不时的啜泣。紧抱着怀里的光宗。
金玉本来就对老公公有意见,又不是骨肉至亲,隔层肚皮差层山。哭不出眼泪,只能用手捂着脸干嚎,不时的从手指缝里偷看外面的动静。
几个儿子那是真哭,毕竟大线黄瓜忽然去世。儿子们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刘大个他娘扑在老头子身上,一边哭,一边唱咧咧的诉说两个人的生平往事。
活着的时候万般不是,死了却只记得他的好了。
大线黄瓜在家停丧三天。
烧完头七以后,刘大个他娘给他的孩子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主要还是针对大哥俩的!
老太太短短七天,消瘦了不少。声音沙哑:“你爹也没了,这么大一家人家,俺也当不了这个家,还是分家另过吧,谁有能耐谁使去吧!”
大线黄瓜死的确实不是时候,三儿子的亲事刚说成,要是没有这码事,准备年前年后,就把媳妇娶过门。
老三也老大不小的了!
老头子冷不丁去世。这婚事就得等到周年以后了。
三儿子娶媳妇,房子就是个问题。
都是自己儿女,刘大个他娘就实话实说,也不拐弯抹角了:“三儿要是成亲,也没有地方住,你们两个大的,看看谁搬出去吧!”
金玉看看刘成:“娘,你看你二儿子,一杠子压不出个屁来,我们要是搬出去,还不得住露天地呀!让我大哥搬出去呗!长顺那个房子现成的,又没人住,闲着也是闲着!”
说起长顺,刘大个他娘拿眼看了四丫一眼,不禁又叹了一口气,十八岁的大姑娘,转眼二十五六了。
麻子不叫麻子,活坑人啊!
老太太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长顺你这个王八犊子!”
四春和刘大个对视了一眼,走到老太太身边,握紧她的双手:“娘,您也别犯愁,虽说俺爹没了,不还有俺们嘛,来年卯足劲干一年 ,咋也够给老三娶个媳妇了!”
金玉一撇嘴:“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你倒是搬还是不搬啊?”
四春看了金玉一眼,就说了一个字:“搬!咋不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