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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瑶环!瑶环让奴婢将药粉沾一些到指甲中,然后趁崔嬷嬷去拿药碗之时,将药粉抹一些到勺子边缘……”

说着,小宫女的声音弱了下来,好似嗫嚅般说着。

“瑶环说过,这药粉不用太多,只要一点点粉末,便能够起作用……”

小宫女还隐瞒了一件事,就是她其实不止在勺子上洒了药粉,她在经过崔嬷嬷身边时,还弹了一些在崔嬷嬷身上。

瑶环说过,这不是毒药,只是药引,沾在常人身上至多就是引得那人身子有些发痒,能忍过去的那种痒,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但若是这药沾到了体弱之人的身上,至多半个时辰,这药便能够将那人体内隐藏的病痛都给牵扯出来,让人身体损伤几分。

小宫女不敢说,她怕说了她的三族又得不保。

同时小宫女在心底里恨毒了瑶环。

为何是她?为什么偏偏要找她!

若不是她被瑶环威胁,她何至于此!

所以小宫女一有说话的机会,便左思右想的想要把瑶环给一起拉下水,她死了不要紧,有瑶环陪着她一起死,黄泉路上她也就不孤单了!

她的弟弟也能够保住性命了。

太子听见小宫女的话,带着扳指的手立时握紧,指节被扳指膈的生疼,太子却毫无所觉。

克制住自己想要唤人来将这背主的宫女给拖下去砍了的想法,声音冷冽如冰霜。

“剩下的药在哪里?”

“化,化了。”宫女颤颤巍巍回话。那药她下完之后也不敢再拿回去了,便趁着她被使唤着去倒脏水之时,将剩下的药粉化在脏水中一同倒掉,包着药粉的纸包便趁着如厕的空档将之掩埋。

若不是她在皇后出事之后心生害怕,唯恐被查出自己在勺子上动了手脚而自乱了阵脚,想着将勺子偷偷带出来清洗干净再放回去,太子妃兴许都查不出来。

太子深深吸了口气,冷哼一声。

“太子妃既说能饶过你三族,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其三族驱逐出京,剥夺其家眷功名,贬为庶人!至于你……”

太子注视着那宫女惶恐的双眼,一字一句宣告她的结局。

“孤说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孤不杀你,你便去那最下等之地,度过你的后半生。”

“来人,将其发卖出宫,贬为下等娼妓。”

宫女眼睛睁大,疯狂摇头。

“不!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太子殿下放过奴婢!放过奴婢!”

宫女疯狂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满眼的惊恐。

发卖出宫,贬为下等娼妓!

她已经能想到她以后生不如死的后半生!那比死了还要痛苦!

甚至于她的弟弟还会被她连累的丢了功名被贬为庶人!

这是她全家都在期盼的光宗耀祖的事情!她弟弟的前程不能够毁在她的手上!

宫女后悔了,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拼命磕头想要求太子殿下放过她,放过她弟弟。

在禁卫军重新上前将宫女拖出门外时,宫女奋力挣扎,嘶声大喊。

“殿下!太子殿下!奴婢愿意帮您指认幕后指使!求殿下不要将奴婢贬为娼妓!求殿下放过奴婢弟弟!!!”

“站住。”这一声是太子妃开的口。

那两个禁卫军重新站定,宫女奋力挣扎,但是禁卫军的两条胳膊犹如两条厚重的锁链一般死死套牢在她手臂上,死死钳制着,不让她挣扎出逃。

还是太子妃挥了挥手,那两个禁卫军才松了力道。

宫女奋力挣扎重新跪在二人面前,疯狂磕头。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太子殿下给奴婢一个将功折罪改过自新的机会!待将幕后凶手指使揪出,奴婢愿以死谢罪!只求……”

说着,宫女声音颤抖,呜咽着开口。

“只求太子殿下不要将奴婢弟弟的功名剥夺……是奴婢一时鬼迷了心窍犯了大错,是奴婢的错………奴婢父亲病重,已然没几天活头了……求太子殿下………”

宫女重重一磕头,哭喊出声。

太子对宫女的哭喊不为所动,只冷冷的看着底下一直在磕头求情的宫女。

太子妃也看着,而后轻轻扯了扯太子妃衣袖一角,随即附耳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太子沉吟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看向宫女。

“既然你愿意将功折罪,本宫可以考虑不将你弟弟的功名剥夺。”

宫女高兴抬头,额头一道血线蜿蜒而下。

“但是,孤也是个公平的人。孤做出退让,你也得付出代价。那么你弟弟的前程,你得拿你的命来换。”

宫女面上刚显露出的笑容一僵,随即化为苦笑。

“奴婢愿意……”她早该知道的,她所做之事一旦败露,她一定是没有活路的。

能用她的命换弟弟的功名尚在,她也算是没害了家人。

终归还是她的贪婪害了她自己。

“孤会将其放在孤的眼皮底下,若是他有什么僭越之举,那孤照样会夺了他的功名之身!”

宫女心中一寒,知晓太子的言下之意。

若是她弟弟想要给她报仇,那么太子便能够拿她毒害孟皇后一事直接将她弟弟打入天牢。

“太子殿下放心,奴婢会将自己的罪证一一说明,奴婢弟弟是断断不会做出什么僭越之事的!”

宫女又是重重一磕头。

太子这才满意,挥了挥手。

“暂且收押,待父皇殿试结束后将此事奏禀父皇,再带她去指认凶手。”

这回,禁卫军没有任何意外,宫女也老老实实的任由禁卫军给拖下去关押起来。

————

嘉德殿内————

太康帝正坐在上首龙椅看着下方一排排桌案后奋笔疾书答考题的学子们,而在太康帝旁边则是有一张桌案,其后坐着的便是熠王殿下姬元凖。

台阶之下还有六张书案,各自端坐着六部尚书。只是兵部尚书江正皓需要避嫌,所以只到场五位,最后一张四方桌案后坐着的是太子妃的父亲,太子的岳丈,太康帝的亲家——太子太傅,原御史大夫段询。

太康帝目光炯炯的望着下方奋笔疾书的学子们,眼底藏着满意。

看向第一个座位上的那一袭红衣的江承徽,太康帝眼底毫无意外。

他还记得江承徽,这是一个敢于直面帝王而不怯场的人物。

只是待太康帝将目光投向江承徽身后之人的脸上时,目光却是一缩。

这人……

太康帝面色有一瞬间的惊疑不定,但转瞬即逝,被他掩饰得极好。

目光也只是在盛儒脸上停顿几息,随即将目光转向下一个。

只是心中已然翻江倒海,在将所有学子都看过一遍后,目光便时有时无的落在江承徽身后的盛儒身上。

即使有臣子察觉到了,寻着目光望向那个方向,率先入眼的便是那一袭红衣的江承徽,而后所有人便自然而然的想起来江承徽曾收到过太康帝的青睐,心中对此人心生了不少探究之意。

又有些了然之色。

当真不愧为名仕子弟。且其前些日子娶的夫人娘家可是景平侯府,侯府与太康帝极为亲近,难怪这人更受太康帝的青眼了。

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想法。

此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只有坐在太康帝身边不远的姬元凖与被所有人隐晦打量的江承徽才知道,太康帝看的根本不是他江承徽,而是坐在他身后微低着头,奋笔疾书的盛儒。

盛儒虽然还在挥笔书写考题的答案,但他已经敏锐的注意到了一直有道视线若有若无的看着他。

他身子几不可见的紧绷起来,而后又缓缓放松下来,只是呼吸比先前要沉重了几分。

说不紧张,那不可能的。

盛儒没有了五岁之前的记忆,但是在他看到太康帝的脸时,心中便涌起一股熟悉之感。

不深,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到这张脸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太康帝老了。

太康帝虽与孟皇后是年少夫妻,但是太康帝却是要比孟皇后长上好几岁。

孟皇后稍显年轻,但太康帝却已经有了几缕银丝藏在发间。

盛儒恰巧瞧见,心中忽然便涌起一股酸涩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