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付抬手,擦了擦顾晴菲那滴泪。
滚烫的。
烫的他一颗心煎熬的很。
同时,又有些匪夷所思。
“原来……你也会流泪啊,从来没见过。”
顾晴菲苦笑一声,思绪缓缓飘到了二十年前。
想起了那一段被他尘封在脑海里,再也不愿拿出来的记忆。
他本来住在一个小山村,是妈妈和一个城里来的大老板一夜情,生下来的私生子。
后来,大老板走了,他却留了下来,和妈妈一起受尽了村里人的指指点点。
再大一点的时候,妈妈怕他落下心理有阴影,便带着他去了县城生活。
那时候,他五岁,妈妈还没死,靠着给人做清洁工和服务员过活。
日子虽然苦,但却是顾晴菲心底最温馨的回忆。
后来啊,妈妈也因为劳累过度死了。
死在了顾晴菲六岁生日那一天。
于是,六岁的小顾晴菲连最后一口蛋糕也没有吃到,就被迫开始了乞讨的生活。
再后来,顾晴菲被陆省之派的人抓了回去,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丧尸了。
顾晴菲掐断这点回忆,难得说了句人话:“因为我妈告诉过我,男儿有泪不轻弹。”
金付眼神动了动,眸中心疼更甚。
顾晴菲依然受不了这样被关心。
他觉得别扭。
一个人受到的冷眼太多,太久,是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好意的。
顾晴菲推了推金付:“起开,我自己的泪,你做作个什么劲儿。”
无奈,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扯到了生疼的腰。
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金付连忙给揉着,同时抱住顾晴菲,将他眼角的星星点点的泪花吻去。
斟酌片刻,才艰难的回答起顾晴菲的上一个问题:“对不起,晴菲,我喜欢你,但我不敢告诉你。”
“因为那样,陆省之会杀掉我,他不允许任何监督员和他的试验品产生感情。”
“我死了,陆省之会派下一个人来监督你,给你送饭送药。”
“我怕下一个人,没我送的饭好吃,我怕下一个人照顾不好你。”
“跟着陆省之这些年,我看见过很多打骂试验品的监督员,晴菲,我舍不得。”
一句一句的真心剖白,激的顾晴菲早就沉寂的心疯狂跳动着。
晴菲,情非。
这世上大多数事都是情非得已。
他妈妈是,金付是,他也是。
顾晴菲深吸一口气,制住快要落下的眼泪。
低头,埋首在金付颈间,闷闷应了一声:“知道了。”
生硬,又含了一股难言的薄凉和委屈。
金付抱紧了顾晴菲,终于在他身上体会到了那句古话的所有含义。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金付就这么抱着他,等顾晴菲情绪稍稍稳定下来,才靠在他耳边问:“还想去找陆司矜吗?要我还是他?”
顾晴菲被这低哑的声音撩到,心脏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揪着金付睡衣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顾晴菲没有抬头,声音依然闷闷的,却毫不犹豫的回了两个字。
“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