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几座旧坟旁边多出一座新坟,坟前祭奠着几碗粗糙的饭食。
安梓扫干净祂们的坟头,对着旧坟道:“小旬碰到了好心人,把祂的尸骨送回来安葬,这样也算是你们一家人团聚了吧。”
几座旧坟里头其实只有一座里面有尸骨,其余的都是衣冠冢,因为当初旬家人进山只有一人从山里出来,只可惜祂摔断了胳膊,祂们这小地方没法医治,还是死了。
“这么多?”
新日城中,绿棘一批批收回灵狐族送回来的无人安葬的尸骨。
灵狐族人唏嘘道:“命途多舛啊,这些尸骨大多是家人失踪或逝世,所以才无人安葬。”
绿棘带着城中人将尸骨都葬到后山。伏二和一行识字又会写字的人带着笔和漆在石碑上写下墓中人的名字。
城内,树人静心和几个擅长放牧养殖的人在商讨城附近领地的分配问题。这座城附近有山地有河谷还有一小片平原,种地放牧都能做,也都不精。
白溪洲中的人主要吃肉鱼和蔬果,也更擅长养殖和打理果树,但现在城里有很多来自其它洲的人,最后划出小半的平原用来种植麦子,由静心负责。
静心心满意足的带着最后的结果去找白书意。
白书意接过玉牒查看,“把需求的人手统计出来,张贴到城里,让祂们自己选,你们看着教教祂们。”
这些是给没什么手艺的人准备的。新日城之后会用阵法连接上北地城在白溪洲中的其它城池,像伏二那样有些手艺的人可以和以前一样继续接活做。
有住处,有积蓄,再给祂们一个谋生的法子,祂们就能彻底安顿下来。千灵塔给祂们留下的创伤,就需要时间慢慢来。
“您放心!”静心对这些同样是从千灵塔中被救出来的人格外有耐心。
——
白溪洲中的正道在忙着选新老大,天命教中那边最近没什么动静,白书意好像回到之前的生活,每天除了修炼,就是去看书院和几座城池的发展情况。
直到一封请帖从白溪洲中的城池送到白书意手上。
白书意从寒霜手中接过请帖,确认没问题后打开,“……征讨令?”
这封请帖是从焕灵教送来的,上面有焕灵教、临月宗和问心门等来自几个洲的大门派的印记。
大概意思是木山岭识人不清,被天命教的流言所惑所以派人围剿她,她灭了千灵塔又将救出来的人送回家,分明是心中赤忱的善人。
白书意:……
祂们对好坏的评判还挺自主的。
前面都是客套的漂亮废话,后面才是重点。之后木山岭与问心门会致歉并送上赔礼,并邀请她参加之后对天命教的讨伐。
从措辞和请帖上的印记来看,木山岭估计会被祂们献祭掉。
白书意放下请帖。
真巧,祂们和她想一块去了。
从明面上看是祂们致歉,并邀请她参与讨伐。实际就是不想与她敌对,还想借她的手来对付天命教,最好再来个两败俱伤。
不论她和天命教哪个出事,对正道来说都是好事。
她也希望正道和天命教打个你死我活,天命教估计同样希望她和正道先打起来,才一直按兵不动。
白书意拿出一枚新的玉牒,印上印记递给寒霜,“如果祂们之后送赔礼过来就收下,合作、讨伐之类的事能拖就拖,拖不了的再拒绝。明面上敌对也不合作。”
天命教有能应对死息的灵器的事已经暗中传开,反正先坐不住的不会是她,拖的时间越久她就有越多的安稳时间修炼和发展书院北地城。
寒霜接过玉牒,“如果祂们之后强求或者直接动手,要与祂们对上吗?”
“祂们不会的,祂们已经先退一步。” 白书意拿起请帖晃了晃,祂们露怯了,“即使动手也不用担心,只要是祂们先动手,对祂们的态度越强硬越好,看情况可以下死手。”
“是。”寒霜收起玉牒,离开去做准备。
白书意站起来,手中拿着玉牒找到水花。她没和水花多寒暄,直接把玉牒放到桌上,“你见过这些人吗?”
玉牒里是从倒相镜那掏出来的名单。
水花接过玉牒看过去,忽然察觉到什么,神色一变。“你找祂们是为了找人还是因为祂们有问题?”
白书意没有将倒相镜的事说出来,“祂们的身份有点问题。”
水花原先一直在鬼市中行医,去找祂看病的除了散修与小门派中的人就是些身怀秘密见不得光的人。后来因为治了某些人不希望治的人被追杀,所以离开了鬼市来到书院。
白书意拿着名单来找祂也是考虑到那些人既然身份有问题,去过鬼市的可能比较大。
“我在鬼市治过几个疯病的人,祂们不是一个洲中的人,中间都间隔了一两年时间。”水花随手翻出玉牒中几人的信息,“我感觉祂们的病因相似,但一直没查出缘由。”
祂们自己身怀秘密也不愿意透露太多。
“祂们有问题的应该不只有身份吧。”
白书意点头,“祂们吞噬了别人的灵体,有别人的记忆。”
那些人借助倒相镜吞噬别人的灵体后,拥有别人的记忆的同时祂们自己的记忆也会保留。不同的记忆、不同的性格与不同的境遇,肯定会产生冲突。
“……吞噬灵体?”水花心中思索,确实有吞噬灵体获得记忆的方法,只是过程很繁琐。“不对,这么多人都是?!”
白书意再次点头。
水花感到一阵背后发凉。
那些人虽然不是什么大门派的人,但隐藏得如此之深,即使动手做了什么也让人很难发觉。可是即使发现了祂们想铲除也很麻烦,数量太多而且分散。
白书意又细问了祂们疯病的情况。如果想了解替换身份的事,那些发疯的人就是最好的入手点。
离开书院时,白书意心中已经选好了目标,“岐堤”。
岐堤和她以前认识的人有一些渊源,祂是肉摊老板岐溪的血亲。两人不是同一辈,岐堤和岐溪的祖辈是一同长大的,关系很好,只是到了岐溪这一辈两边已经不再联系。
白书意先去海市蜃楼那买了消息,然后直接以异血的模样找去“岐堤”。
“岐堤”身患“疯病”,可一个十域修为的修士对名声不显的门派来说已经非常难得,所以祂如今还在门中。
白书意传送进阵法时“岐堤”正瘫坐在一栋竹屋门口,旁边散落了一地的酒壶。
和磬声那样爱酒的人不同,祂举起酒壶就像是喝水一样往下灌,洒下来的酒水都能给祂自己洗个澡。察觉到有人出现,“岐堤”只是微抬一下头,“你是……异血?”
祂像是喝醉了一样眼神迷离,磕绊道:“异血、来找我做什么?”
白书意走到祂跟前观察祂的灵体,和她之前见过的那几个被替换的人一样,“岐堤”的灵体从外部看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比寻常人更混杂。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有另一个问题,我应该叫你‘左之’还是‘岐堤’呢?”
“岐堤”握着酒壶的手一紧,眼神清明许多,而后灌下一大口酒,“你没醉也开始说疯话了吗?我当然是‘岐堤’。”
白书意看着祂灵体中的变化,祂确实更认同自己是“岐堤”。“你是‘岐堤’的话,那‘左之’是谁?”
“岐堤”瞪大眼睛,执拗到偏执的说道:“爱是谁是谁,我就是岐堤!”
祂的状态确实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