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要跟随极光宗去打破结界了,虽然听着不切实际,可我还是挺兴奋的。”
“对啊,尤其是知道世界并不只有瀚海,如此以后,我们便可以飞升成仙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明日我等修士必定要拼尽全力,打破牢笼,我倒要看看把我们关起来的天域都有些什么人。”
“少年须有凌云志,当骑骏马踏平川!我辈修士,义不容辞!”
“哈哈哈哈哈,好少年。”
整个五域,洋溢着从所未有的激情,人人擦刀磨枪,等待着明天黎明过后太阳的升起。
是夜,花灯满城,灯火通明。
“御魂。”沧玄的异色眼眸闪过一阵光芒,末了,他向身边的人摇摇头:“还是没有找到。”
“再向前走走吧。”帝笙落在前边走着,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中央域皇朝,最外围的城墙脚下是一片终年不化的冰雪,只有少数人知道,冰雪之下,是最炙热的鲜红。
沧玄抬步跟上,从中央域边关到这里,他们找寻了一路,仍旧没有找到帝笙落要找的人。瀚海没有轮回,说不定此人的魂魄已经彻底消散了也不一定,不过这话沧玄可不敢说出来。
手中的双鱼佩没有任何反应,帝笙落继续向前走着,千山峰,边关,皇宫,东海还有这城墙外,这些地方她和沧玄都已经找遍了,可就是找不到楼阙的魂魄,他会在哪呢?
两人进了京城,来到了先前的大将军府。大门紧闭着,门外堆积着新鲜的鲜花和蔬菜鸡蛋筐,两人轻巧翻墙进了府内。
府内空荡荡,很是寂静,虽然无人,但是被打扫的很是干净,不染灰尘,一棵巨树枝丫遒劲,湖面上的亭台楼阁依旧完好,只是没有生气,鬼气森森。
“沧玄。”帝笙落看向沧玄,沧玄对上那双在黑夜里仍然清亮的眼睛,好似从中看出来一丝悲伤。
“我试试。”沧玄先布置了隔离结界,再发动御魂术,随即绿色的眼睛在空中出现,瞳孔咕噜噜转动,感受着周围的魂魄的气息。
好多的魂魄在周围飘荡,可就是没有带着双鱼佩气息的魂。
良久,沧玄摇摇头:“此地魂灵实在太多,找不到那个魂。”他神魂经过的地方,都能看见无数的魂灵,尤其是不远处的校场,无数魂魄在那里聚集着。
帝笙落闭眼再睁开,仔细看去眼睛变成了暗紫色。没了魔神的控制,幽冥瞳正在和苍生瞳缓缓融合。
沧玄蹙眉道:“四长老说你还是少用这眼睛,它们好不容易才相处融洽,你一使用灵力,它们又要打架了。”
本来没有他,帝笙落一个人也可以利用神瞳感知到魂魄,可不知怎么,她一使用灵力,那双眼睛又开始不断的变幻颜色了,四长老说那是在打架。
“无事。”帝笙落用神魂探索着,可能是那颗妖族的心脏的缘故,灵力流过心脏总会不可避免的带上几分妖力,惹的神瞳不高兴。
帝笙落有时候也在想,她现在算什么呢,算人缺了魂魄,也没有人的躯体,还带着一颗妖族的心脏,有神主的苍生瞳,也有魔神的幽冥瞳,人不人,妖不妖的。
果然如沧玄所说,魂魄多的遍地都是。她突然面向东方:“那个地方,好像是将军府的祠堂。”
那里有熟悉的气息。
祠堂?两人走了过去。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祠堂很大,大门正对面挂着好几幅画像,他们都穿着铠甲,面容坚毅。红木桌上摆着各种的水果,燃着白色的蜡烛,两人走过去点了几根香,恭敬地拜了拜。
“多有得罪了。”帝笙落插上香,这些画上的人,都是楼家人,他们为国鞠躬尽瘁,不论男女,代代忠烈。
祠堂明明关着门窗,可有风呼呼的刮着,不断吹动着那些画像。
“楼家满门忠烈,我在东域也能看到关于楼家世代为战的话本。”看到画像上气势威严的大将军,沧玄不自觉的心生钦佩。
帝笙落看着那画像,从过往的记忆中可以知道,他们也曾有过一段俗世里的缘分,可是几十年过去了,那些记忆就像是被关起来的储物间,想起来的时候会翻着看一看,可想起来的次数,随着时间却越来越少了。
“什么人,擅闯将军府祠堂!”
烛光摇曳,被关上的大门口吱呀响动,几缕黑影慢慢从地面上爬起,形成几个穿着铠甲的鬼影。
这座将军府,可以被叫做鬼府了,可是那些鬼,都是那些无法归来的将士们。
“我们无心叨扰,只想找一人。”
帝笙落和沧玄没有动手,反而态度很好,语气恭敬。
鬼影飘晃,好似没有感觉到恶意,应该是老百姓来此上香的吧。平常弟兄们都可以看见老百姓带着很多东西为他们上香,还供奉着他们,还日日来打扫将军府。
怕吓着百姓,他们便没有现身阻止,只能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帮帮忙。
鬼影的语气明显的和善了:“那你们找谁啊?”这两个百姓居然不怕他们,鬼影们还有些激动。
“我们找楼阙。”
鬼影青白色的脸上嘴角咧的更大了:“找小将军啊,他在校场练枪呢,我们带你们去。”
居然是喜欢小将军的百姓,有眼光。
帝笙落和沧玄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祠堂的背后就是校场,偌大的校场全是身穿铠甲的鬼影,他们如生前一样,在月光里训练着,黑色的刀剑,闪烁着月色。
“强国需强军,军强国可安,你们是没吃饭吗,给本将军使劲练!”大将军楼烬背着手走过来走过去大声训斥着,面容隐匿在黑夜里。
过了一会楼烬又走到旁边单独训练的一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满道:“长枪可是百兵之王,如此灵活的武器,怎么被你使的如此僵硬。”
那人转身笑着:“枪可比剑难使,我这长枪之下,可很难有人活着。”
都不是大话,就算他如何厉害,父亲总会想着法编排他。
帝笙落和沧玄到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一副场面。
黑衣少年迎着月光舞着长枪,脸上全是桀骜,一举一动间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气质,黑夜朦胧了他的身影,却不能模糊他的意气风发。
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事,他应该是这样自由又热烈吧。
“小将军,有百姓来找你!”
楼阙动作一停,转过身。
是全然陌生又年轻的容貌,剑眉星目,脸庞坚毅又柔和,在黑夜里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握着长枪走过来,离帝笙落越来越近:“找我何事?”居然还有不怕鬼的百姓,当真稀奇。
帝笙落试探道:“我是阿落,千山峰的阿落。”
虽然容貌变了,可气息是熟悉的,也不知,他会不会认出自己。
可楼阙却皱眉思索:“我不记得之前见过你,你们有什么事吗?”再不说天都要亮了。
楼烬也走过来,不过是在苛责楼阙:“都说了要爱民如子,好好说话不行吗?”
“这位姑娘,天快亮了。”对于帝笙落,楼烬极其和蔼,尽管连他也不知为什么。
众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们只属于夜晚。
帝笙落心中难免有些怅然,他们都忘记了,也是,以魂灵之身飘荡了这么些年,能够保持意识,还能认识自己就已经不错了。
她拿出来双鱼佩,递到楼阙眼前:“忘川河畔,还有故人相望。”
楼阙接过去,仔细观察着,什么故人?他不是一直待在将军府,哪里来的故人?虽然他不知为何死去,但想来应该是没惹什么情债吧,居然连他死了都不放过。
“姑娘,阴阳有别,人鬼殊途。”楼阙露出复杂的眼光。
帝笙落笑出了声:“当真自恋。”
一旁的沧玄心里嘀咕:你们就没有一个是不自恋的。
天边山际露出一条白线,渐渐地泛蓝。
“天要亮了,我们走了。”帝笙落的语气很是柔和,隐藏着不舍。
人的一生,何尝不是分别的一生,每每遇到的人,都是路上的一段风景,我们在时间里行走,就要和他们告别,有时候是一句郑重的保重,也有时候,只是一个不舍的眼神。
天边微亮,两方人都在黎明破晓之时缓缓消失,最后的最后,帝笙落弯起眼睛开心的笑,楼烬和楼阙也笑着,众人在黎明到来之前作了最后的告别。
“不知为何,为父看见那姑娘,就心生欢喜。”
“我也是,感觉她很亲切,就好像,认识了很久。”
天光大亮,所有声音消失在了阳光里,所有的告别都被风传递。
极光宗。
掌门殿外,帝笙落和沧玄出现。
“如此我才明白,什么是军人殉国,魂佑疆土。”沧玄喃喃道。
那些人,不会被遗忘的,会有人一直记得。
帝笙落已经恢复了情绪,收回看着天边朝阳升起的视线:“走吧,去思过崖。”
.......
熬过来热血难凉的一晚,五域修士尽数早早赶到了极光宗,正聚集在思过崖。
“老头,好久不见!”檽骞笑嘻嘻的和悟怀大师打招呼。
“师父!”离川跑向前,和唐方扭在了一处。
“大师好。”
“门主好。”御魂门主带着全门弟子赶到,却没看见自家那个又偷跑出去的儿子。
“哟,这不眺望峰掌门吗,近来可好?”
“景家主啊,好好好。”两位老头握着手。
“那你爹啊,看起来不挺和善的?”
“咦,你不懂,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两个脑袋远离人群,悄悄盯着握着手的老头子。
“你倒是养了个好女儿,不像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啊哈哈哈哈。”景逸恨铁不成钢。
站在温泽身边的温禾栀从容道:“多谢家主夸奖。”
“不然我们两家联姻得了。”景逸突然开口,吓了四人一跳。
哼,苏罄抱着胳膊就走。
景渡连忙追上去:“他乱说的,我可不认识他。”
“联你的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