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笙落一个侧头转身,成功躲过袭击,再身体后倾一脚横踢,将一怪物踢远,可能力道有些不足,怪物并没有翻倒在地,反而昂首咆哮着,准备向她扑去。
她回头,苏罄一棍子撂翻一个,眉目间神采奕奕,毫无之前表现出来的惧色。
凌晨越剑剑锋利,一剑一颗头颅,硬是在自己周围形成一个怪物不敢靠近的圈。
其余人有的被怪物咬住化作了灰烬,也有的凭借自己的功夫在咬牙努力抗衡。
帝笙落再一次闪身躲过怪物迎面而来的袭击,脑子里剑招很多,关键时刻手却不得控制。
凌晨越说的对,她是真的不会使剑。她在剑道阵这五年,平日里便是陪着潇湘练剑,若风有时也会教她几招,但也仅仅几招。
她没有灵根,引气入体原本就比极光宗其他弟子艰难,更别说踏入修行。所以这五年,比起剑招,她更多的是跟着傅鸣儒进行体能上的锻炼,也有长老教了她一招半式,看起来像是俗世里人们称为的武功。
“蠢货,既然拿剑便用剑挡,你那短腿能踢几下!”凌晨越起身凌空一剑,帝笙落背后的怪物缓缓落地。
“怎么挡?”帝笙落真心诚意地发问,还随手乱挥了几下,能看得出来应当是什么剑招,也能从中窥得见几分连贯招式,但是凌晨越瞧见帝笙落手腕的控制手法,一看就是唬人的花架子,没有真正的实战过。
“若长老怎么没教阿落一些有用的?”梨花皱眉问道,水镜里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真挚,好像真的在请教。
“我教与她的,都已经在她心里了。”只看她,能不能真正的明白持剑为何,剑于她又是何物。若风的表情从容不迫,好似并不怕帝笙落有何危险,也好似十分相信帝笙落会成功通关。
梨花回过头,目光温柔。希望这个小姑娘,能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吧。
对上帝笙落真诚的目光,凌晨越心中的郁气散了几分,他一个相当于人类十七岁的人了怎么还和一个十岁小孩置气:“你既不会用剑,为何还拿剑?”
“防身。”帝笙落向凌晨越眨眨她好看的眼眸,一边还躲避着冲上来的怪物。
“阿落,我来保护你了!”
苏罄的声音很大,透过了四起的喊叫声传到了帝笙落的耳边。
嗯?帝笙落用余光看见苏罄撑着木棍一跃而起,旋转起来几脚踢飞了好几只怪物。
好厉害。
两步迈到帝笙落身边,苏罄横着棍子做着防御的姿势。
三人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我可是南域第一棍法世家的人,放心好了,姐姐我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帝笙落微微仰头看见苏罄凝重却自信的笑脸,南域承影棍苏家?听闻那是一个以棍法闻名的世家,承影棍法千变万化,很难令人琢磨透,在南域也算是顶尖世家之一。
凌晨越闻言勾唇嘲讽一笑:“可别说大话,说大话容易闪舌头。”
苏罄偏头,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灵动又狡黠:“冷脸男,说大话的,好像是你哎。”
凌晨越冷哼一声,悄无声息的往手中黑剑注入灵气。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他却没想到这些小动作早已经被水镜外的众人瞧得清楚无比。
“终于要出手了啊?”梨花放下酒杯,饶有兴致地观看水镜里的画面。
“此人是谁,还有修为?”
“还有那个会棍法的姑娘,看之前还一副很害怕的模样,可没想到那么厉害。”
“不过你们看那个白衣女孩的剑,有没有似曾相识?”
“唔,像是大师兄的折扇扇骨。”
凌晨越和苏罄两人默契地将看起来年龄最小,个子最矮,也好像什么都不会的帝笙落护在身后,在两人的保护下,帝笙落很少有出手的机会,最多有些时候躲一下攻击。
周围人也看见他们两人的厉害之处,便也往这边缓缓靠近,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他们都想活着。
眼前杀不完的怪物跳跃能力极高,利爪能很轻易穿透他们脆弱的胸膛,时间流逝,众人已经忘记了他们在通关,众多人脸上都浮现着绝望之色。
“这样下去我们的力气都会被消耗殆尽,必须搭人梯翻过去。”
凌晨越不再藏拙,嘴里念了几句咒语,冷眸一睁,手指一弯:“清浊,去!”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里,那把黑剑像一道黑色的流光,在三面而来的怪物间穿梭,周围的怪物被齐齐削掉了头,身体瞬间爆炸开来,猝不及防的众人被腐肉淋了一身。
镜外镜内的众人呆呆望着这一幕半晌没有声音,帝笙落心里也荡起波澜,刚刚那黑剑刹那出鞘的一瞬间,带着剑啸,带着狠厉,带着势不可挡,这便是真正的出剑吗?
和潇湘有些柔和的剑意不一样,这剑凶狠至极,又能将污浊之气卷走,非同一般。
几位长老彻底放下心来,看来此次,可以招到比往常更多的弟子了。
“想要通关,我们必须搭人梯过去。”
因为凌晨越那一击,众人有了得以稍微喘息的机会。凌晨越身高在众人中算高的,刚刚那一手,也震慑到了了众人,这一次,他们都在听凌晨越说话。
“接下来,大家听我指挥。身高越高年龄越大的站最下边,先把弱的送过去。”毕竟强的留下来还能拖延一下时间,凌晨越大声对众人喊道,众人纷纷点头说是。
在这种人人不知所措的时刻,能有一个站出来主持大局的人,显得特别可贵。
“蠢蛋,待会儿你先过去。”
凌晨越侧头叮嘱身后的帝笙落,在他们鲛人族,越是年幼的小鲛人,越是应当被极力保护。而现在在东海,他们鲛人族群里已经看不到什么幼崽了。
帝笙落挥剑抵挡:“为何?”难道是嫌弃她没实力?
她转过身,直勾勾盯着凌晨越看,眼前的人虽然说着凶狠的话,长的一副凶狠的模样,一身冰冷的气息,但他却毫无疑问是一个好人。
掏出一把符咒,帝笙落有些骄傲地说:“我有符咒,也能帮你们。”
见那不可忽视的视线终于转移,凌晨越呼出一口气:“既然决定守在这里,那你千万可别扯我们后腿。”
凌晨越看到那些不同凡响的符咒,心里已经明白了也许眼前的小姑娘大有来头,那么自然不缺保命用的东西,就像世家长老分出一缕神魂留在后代身上的保命咒,触发之后就会唤出神魂一样。
凌晨越心里想的是,也许把帝笙落留下来,也可能会争取更多的时间。
帝笙落闻言笑的灿烂:“当然不会。”那浩瀚的一剑着实令她心动不已,说不定待在这冷脸男身边还能学个一招半式,至于通关?她就算是真的通不了这一关也没事,反正她已经在极光宗了,虽然还缺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
况且,她相信自己能通关。
“她的储物袋里不是被掏空了,怎么还有符咒?”
若风侧头疑问。
音玦心虚地摸摸自己高挺的鼻尖,没有说话。
若风心知肚明的没有再问。
身高马大的好几人站在了最下边高高的怪物尸体上,其余众人纷纷自觉地一层一层往上搭,一条人梯的雏形渐渐形成。凌晨越在最外围厮杀,那清浊剑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随着他在空中旋身的动作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形弧线,绞杀着周围咆哮狰狞的怪物。
怪物的头颅、残肢落了满地,被几人有意的往人梯下堆积,可它们却无穷无尽,那座怪物尸体山越来越高。
苏罄的衣衫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烟蓝色,脸颊上也沾染了血迹,却不是她的。苏罄脚尖轻点地面,在空中旋转几周,承影棍所过之处掀飞几只怪物,动作之快令观望的众人捕捉不到承影棍的踪迹。
帝笙落依旧靠着双腿的力量,横踢,侧踢,旋身双飞踢,春不换在她手心,好像只是用来起身撑地时的辅助工具。
凌晨越收回注意的视线,那蠢蛋虽不会用剑,体力倒也还行,估计不会有危险。
城墙之下,一条人梯在怪物被有效地阻挡之下已经搭成,第一批的人正在翻墙而过。有三个人战战兢兢攀上城墙,颤抖着手转过身。
城墙下的人满怀希冀,朝已经爬上去的人伸开手,虽然没有千人,但依赖于那越来越高的怪物尸体山,千人梯已经搭建完成,现在只需要赶紧翻过去,就可以通关了。
城墙上的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往下看去,凌晨越在人梯最外围拼命厮杀为他们清空障碍,苏罄守在人梯边阻挡怪物的袭击,帝笙落的杀伤范围虽然不大,但一定程度上也为人梯争取了时间。
善恶只在一瞬间,很多时候,人们总会为了一些近在眼前巨大的利益,牺牲掉一些他们认为无足轻重的东西,比如他们的善。
下一个人满怀希望的眼睛里,希望渐渐失去了光辉。因为在他的瞳孔里倒映出来的,是站在光里向他缓缓伸来的希望之手,突然犹如下边的怪物利爪一般,将他推进了无底深渊。
希望熄灭,绝望蔓延,错愕之色还停留在那人脸上,他不明白,底下的人也不明白,众人都不明白。
只因为几双手,建起的千人梯瞬间崩溃。在绝望的众人眼中,那三双手好似比那高不可及的城墙更加高大,轻轻松松地拦住了他们的生路。
那是他们用信任养起来的怪物。
“自古便道人心多变,难言善恶。人们总会趋利避害,他们会背叛道德仁义,会背叛正义良心,甚至会背叛自己,但他们不会背叛利益。”若风放下手中清茶,眼前这一幕,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所以人性,原本究竟该是怎样的呢?”梨花懒洋洋地撑着脸,注视着水镜里的画面,画面里凌晨越御起剑,清浊如同一道闪电袭去,那三人瞬间化作灰烬。
凌晨越收回剑,竟然被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