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什么不舒服?”若风耐心哄诱。
帝笙落轻轻摇头,她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可还记得之前的事?”
她又轻轻摇头,她也不知为何,醒来时,就在这里了。
“有一故人托掌门将她带来,如今看来,一五岁小儿,还能记得什么。”
若风叹气,将带来的药端在小女孩面前,帝笙落张口乖乖喝掉。
好苦。
潇湘眼疾手快,连忙塞了一块蜜饯,帝笙落从未见过这个东西,想来也是如喝的这个一样的苦吧。
她吃了下去,却发现意外的甜,淡化了嘴中苦涩无比的药味。
好甜,和杜记的糕点一样。
她还想要,帝笙落又看着潇湘,潇湘又掏出一块,放在她的手心。
“师父,她叫什么名字啊?”
潇湘看着乖乖吃蜜饯的小女孩问。
“帝笙落。”
从此,帝笙落待在剑道阵,为了防止幽冥瞳突然冲破封印的缘故,掌门和若风便叫她不得轻易外出。
一开始的时候,帝笙落确实寡言少语,沉浸在国师和楼阙的离别的背影里。可随着时间长了,又有潇湘那个和楼阙一样吵吵嚷嚷的哥哥,还有温柔似父的若风,帝笙落也试着把剑道阵,当做自己的第二个家。
在那个苦涩的冬天,她收获到了糖果。
.......
十年一届的招生大会如期举行,极光宗弟子全都站在武场看台上,期待着今年会有怎样的新生弟子。
往常每一届的招生大会都是由上一届的新生榜首来主持,而参与了上一届招生的新生榜首,大师兄潇湘又接了其他的任务,所以这个任务便落在了二师兄宁月白的身上。
最中心的练武场最周围,矗立着五根代表了五峰的峰柱。峰柱高不可见,庄重威严。上边分别雕刻着仰天咆哮的白色狮虎兽、金色粗壮旋转缠绕的铁链、一把黑色的锋利巨剑、青色的炼丹鼎和各种元素符号。
这五峰分别是奇兽谷,大长老柳鹤然坐镇。
炼器峰,二长老傅鸣儒坐镇。
剑道阵,三长老若风坐镇。
丹云门,四长老羽卿坐镇。
法灵院,五长老梨花坐镇。
最中心的练武场周围,是层层叠叠的圆形小型练武场,此刻也是站满了穿着华丽的弟子们。
他们都注视着巨大的水镜,里边显露出参与招生的弟子所经历的考验情形。
“这青崖渡两岸距离有五十厘,高十丈,两岸间并无桥梁,锻炼的正是他们的胆量和心性。”
大长老柳鹤然一身庄重的丝绸青衣,仰着笑脸,一脸的慈祥。“光是这一关,就得淘汰近一半人。那崖底的验心石,可以验证他们每个人的心性和道途。”
而那些心怀不轨心术不正之人,断然是进不了极光宗的。
身边坐着的傅鸣儒也点点头,很薄的灰色外衫之下,裸露出一片肌肉遒劲的胸膛,他剑眉星目,一脸的坚毅之色。
水镜里的青崖渡是一座隔岸也相望不了的悬崖,乳白色的雾气遮挡住了对岸的风景,到处都是烟青色如翡翠般的石头,不见一棵草木。
一边岸上,站着整整八百人。他们年纪不一,有二十几岁的人,也有十一二岁的孩子,更多的是十五六七的少年。
一颗青色方石上,像是一处被隔绝的地界。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穿着白色纱衣,裙角上是血色之花如落梅。她发髻间的发饰精致华丽,一双眸子像是暗色星河汇聚。雪白的脸像是刚落下的雪花,她站在那里,竟叫众人不自觉的想要仰望。
“你叫什么名字啊?”一个看起来差不多十四岁的小女孩睁着她圆溜溜的眼睛,脸色白净秀美,穿的烟蓝色的衣衫,一片素净的舒服气息。
“我叫苏罄,罄竹难书的罄。”
帝笙落冷冷开口:“帝笙落。竹生草落。”
“很好听的名字。”苏罄笑的像冬天里的太阳。
“各位好,我是极光宗的二师兄宁月白,由我来负责这次的招生事宜。”
一人从空中出现,一席月白色的衣袍如仙飘逸,腰间佩戴着一块蓝色的玉佩,手中握着一柄剑,雪白的剑鞘,闪着细碎的光芒。
众人瞬间被宁月白惊艳到,长身玉立,朗若明月说的便是此人罢。
宁月白眼眸温和带笑,他朝帝笙落的方向扫了一眼,那人便是三长老的弟子?
“此处为青崖渡,乃是前往极光宗的第一道关卡。此关考验你们的智力,耐心,勇气和心性。清风吹散云雾,明月照印山间,我在下一关等你们。”
宁月白的身影如风烟散去,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众人。
看着水镜中无比冷静的帝笙落,五长老梨花偏头悄声问若风:“你有没有给阿落说说咱们设置的各个关卡?”
若是说了的话,阿落肯定能第一个通关。梨花嫣红的嘴角勾起,一双桃花眸顾盼生辉。
谁知若风却摇摇头:“我是临时把阿落送过去的,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不过凭她的聪明伶俐,肯定会通关的。相信她吧。”
梨花侧目盯着若风完美的侧脸,那双眼睛在阳光下闪着琥珀光,可脸却是病态的白。
“怪不得那平常闹腾的孩子,现在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原来是被临时拉过去的。
帝笙落的存在对于五峰长老来说并不是个秘密,相反他们都很喜欢这个乖巧又可爱的孩子,又加上有时候若风闭关,他们便来和掌门加固封印,也算是看着帝笙落长到这么大的。
“相由心生,心随意动。也不知阿落,会在这青崖渡,窥见何等的道途。”
说话的是音玦,他额间的黑发被风吹的飞扬,薄唇轻抿杯中酒,眼睛却注视着缓缓走向崖边的小姑娘。
帝笙落站在悬崖边,弯腰望向山底,深不见底。又抬眸看向对岸,山间云雾遮挡了视线,好像那彼岸,虚无缥缈般遥不可及。
在别人的惊呼声里,她率先一脚迈出。清风吹散云雾,明月照印山间,那她就拨开云雾见月明好了。
一脚踏出之际,空无一物的两岸间,在帝笙落脚下出现了一道璀璨炫丽的星河,像是将天间流动的宽广银河变成了这两岸间的河水。各种颜色在宇宙的黑色上交加叠印,形成了美妙绝伦的旋转星系,仿佛触手可及,是独属于星空的浩瀚与缥缈,玄妙与黑暗的气息。
帝笙落如同行走在星河间,唯她一人,款款走向属于她的彼岸。
世间云雾缭绕,偏我心中清明,虽要以身经过,但始行自我道,行自由路,做心中事,守世间人。
在那星河出现之际,帝笙落灵台一片清明,神海里像是传来阵阵清越的鸣叫,好像能看见世间在生长出各种灿烂的花。她不曾停顿朝前走去,这是她的道途。
观看水镜的弟子嘈杂声四起,纷纷在惊诧这展现出来的道途。
“这什么人?太厉害了吧,我当时就出现了一座三人宽的桥?!”
“确实,我记得我只出现了一座独木桥,你就知足吧。”
“切,你们不如我,我的可是汹汹火海。”
“找打!”
“百年来,我从未见过如此震撼霸道的道途,似海容纳万物,似剑锋芒毕露,似风自由随意,似光照耀众生。”
音玦看向披着狐裘的若风:“上一次见到这么震撼的,还是两百年前师弟的万剑之道。”
若风微微笑了笑:“我的那剑道,可比不上阿落的大道通途。”
他的道狭窄如路,而阿落的道浩瀚如海。
梨花捂着嘴角笑,青丝荡漾,落在她白皙圆润的肩头:“若长老真是自谦惯了,谁人不晓这剑长老的道途,是一座无与伦比的剑山呢?”
空气中隐匿的宁月白也被帝笙落的道途惊到,这道途如此宽阔,又蕴含这极为神秘的气息,这究竟是什么道呢?
“潇湘的道途是罕见的苍生道,阿落的道途,比起苍生道,又多了杀伐之气。”羽卿扇着手中的鹅毛扇子,摇摇头:“从未见过。”
音玦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没有说话,既是神的道,岂会平凡?
帝笙落好似走的飞快,不一会那浩瀚星海缓缓消失,众人眼前又出现了那一片白雾,隔挡了彼岸。
可那星海的浩瀚缥缈,还存留在他们心里。
“那人好厉害啊。”
崖上观望的众人连连感叹,在他们还在犹疑不决,无从下手的时候,就有人已经果断地前进了。
原以为帝笙落是个哪的千金娇气小姐,却没人料到她会是那坚决果敢的第一人。
一黑衣少年捏紧拳头,跟了上去,又惹来一片惊呼。
他的脚下,是奔腾翻涌的暗蓝色海浪,他踏浪而行,如履平地。水面时不时卷起巨浪,响起巨啸,惹的还在崖边的其他人纷纷后退。
“好强大的水灵根气息。”
梨花眼睛发亮,这样的好苗子就应该来她法灵院。
宁月白看了看手中玉质名牌,上边刻着此人的名字,凌晨越。
待到海浪退去,山雾重新掩映。
苏罄一脚迈出去,抢在了别人前边,她转过身朝身后的人吐吐舌头。这青崖渡只能一个一个的过,她得赶在别人前头才能拿到名次。
温暖至极的气息散发开,像是春风送暖入屠苏。可是并没有出现什么桥,什么道路,在众人眼中,苏罄仿佛走在透明的空气上,却稳稳当当,可空中的暖意却做不得假。
“随风意,至天涯。这孩子,未来不可估量。”音玦满意点头。
这批弟子,都特别有天赋,道途不凡。
后边的人争先恐后往前迈脚,有一双手霸道的扯开他前边的人,轻蔑地迈出脚,却听见他的惨叫。
那人居然径直掉了下去,惨叫声回响在整个青崖渡。
真可怕,一些人歇了心思。众人乖乖排起长队。
“心不正,淘汰。”宁月白在此名牌上打了红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