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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景澜感谢母亲,对待黄之桐这件事情上,比他清楚,比他有眼光。

用完早膳,汇总各处消息,居然都没有黄之桐亦或是清明的。

最有用的一条消息是关于盘离了:他的确是前日从医馆走的,跟老板告假要外出七天。

七天,怎么也到不了西北,那么黄之桐还是直接来固州。

是了,她身边那个会些拳脚的腿刚痊愈,她怕路上不太平,找了盘离护送。

七天,足够浦城到固州一个来回。

祝景澜放下心来,进了黄之桐在农庄的院子,他要好好歇歇,养足精神跟他那难缠的娘子掰扯。

立夏得了吩咐,已经把房间都收拾好。

当祝景澜走进屋子时,被眼前的冷清恍住了。

陈设还是那些陈设,那搁置的绣架,仕女图的屏风,琥珀色的床幔。

可是她的书案上、书架上几乎搬空了,梳妆台上空荡荡的,博古架上也都是了无生趣的东西。

祝景澜看了一眼卧榻,已经铺好了被褥,他没有坐下,而是往里走,躺在她的床上。

他以为屋里没有她身上香橼的味道,至少床铺上是有的,可是没有,被子刚熏过的,是桂花的味道。

她当真是要离开了,什么都带走了。

他在这里还能等到她吗?

祝景澜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猛然醒来,日头已经老高了。

屋里静谧的吓人,他唤了一声:“来人。”

立夏从自己屋里一路小跑过来,“大爷,您醒了?”

“少夫人回来了没有?”

“回大爷,没有!”

祝景澜瞧这日头大概巳时末了,黄之桐赶路也该到了啊。

他来到前院,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又命人沿途再找一遍,可能的小路都去寻找,甚至采石场都去了。

自己前往农庄最近的镇子,听说镇上有家客栈。

可是一无所获。

直到未时,祝景澜得到一条有效消息:清明在浦城,根本没有离开。

清明在南苑附近一家客栈里付了三天的房钱,就是为了跟一个长的像她的戏子相聚玩耍。

据那女子透露,二人虽未相认,但已情同姐妹,清明对她十分疼爱。

清明的主子外出不在浦城,三天内随她自由出入,她不便带那女子进入主子的宅子,只好在客栈里寻了个住处。

车夫老丁只是送清明过去,后来并未在一起。

车夫老丁去了哪里?

之桐到底又去了哪里?

自从在工地上第一次见到小窦,她一直在那里,窑场、工地、宅子、铺子。

每次都是他离开浦城,回来她依然在。

怎么这一次她忽然离开,就能让他不知道她在哪里!

祝景澜第一次那么害怕黄之桐离开他。

浦城没有,固州没有,沿途没有,三天时间也不能走水路啊?

水路?对啊,怎么忘记了,清明没有跟着,谷雨一定跟着的。

那姚致远或许能知道谷雨的去处,前天晚上他还在浦城的。

论他和姚致远的交情,说不上亲厚,但也不至于故意隐瞒谷雨的去向。

寻找还在继续,一个时辰后,才得到浦城的消息:姚致远不在浦城,昨儿就随货船往上游去,天不亮就出发了。

昨儿天不亮就出发,难不成一道走的?

为何不能一道走!

码头在建,劳工们是识的小窦的,她出城不用等天亮走城门,可以走码头搭船出发。他不过是没有问对知情人吧。

黄之桐,你搞那么复杂,那么神秘干嘛?!

祝景澜又传信给漕帮的人,寻找姚致远在哪条船上。

天色暗下来之后,浦江上的船只明显行驶的慢了,特别是逆水而行的货船。

慢到岸边的人能看清船上人的脸。

摇摇晃晃的灯光下,灯下的脸一明一暗间仍然是璀璨的笑容。

虽是男子衣衫,脸上却是自己本来的模样,不同于小窦也不同女装的黄之桐。

同谷雨围坐在一盏小火炉旁边,似乎在烧烤什么东西。

祝景澜待船离岸边近了,把马给山峰,自己提气跃上了船。

姚志远看到是祝景澜还是有些吃惊的,随即恢复了平静。

祝景澜抬手止住,他便一言不发。

穿过货仓,往船尾甲板上走去。

跟在后面的盘离刚想发出声音,被姚志远的一碰肩膀劝阻,不太情愿的退入仓中。

江风中传来麦子的香气,她们居然在船上烤青麦穗!

二人低着头窃窃私语:“天黑了也看不见,不知皮搓干净没有。”

“应该拿给他们搓,奴婢的手搓疼了。”

“这会儿就娇气了?没有他还不得你自己搓。”

“也没说就拿给他搓啊?”

“别人搓的你吃的下去?那手不定摸了什么没洗。”

“有手套带就好了。”

“哎呀,越来越娇气,剩下的拿给你家姚致远吧。”

“少夫人!”谷雨一声娇嗔。

忽然觉得背后有人,转头赫然是祝景澜,她吃惊的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大、大、大爷!”

黄之桐抬头,不可置信:“你怎么在这里?”

祝景澜垂着眼眸,声音低沉,无嗔无喜:“闻到了麦香。”

黄之桐看着谷雨,又看向四周,直径五米内没有其他人了。

谷雨也不知所措。

江水拍打着船身啪啪作响,江风吹动船帆,发出呼呼的响声,船尾四个船夫专心自己手头的活儿。

“糊了。”祝景澜提醒。

黄之桐回头,把炭炉上一把麦穗拿掉。又端起手边一个小簸箕递给祝景澜,“请你吃的。”

祝景澜没接,朝前面一个水桶边走去,舀水净了手。转身回来掏出帕子,边擦边坐在方才谷雨坐的小凳子上,捡起托盘里烤熟的麦穗,

“我给你们搓。”

真的用两只手轻轻搓了起来。

黄之桐从善如流的拿起小簸箕放他手底下,“搓好放在这里吧。”

自己又去捡新鲜的麦穗,放炭火上烤着。

“怎么想起来吃这个?”祝景澜问。

“多年未烤了,小时候看人家吃,觉得好玩,自己也学样烤了,没想到还挺好吃的。”

“你盘离哥哥带你烤的?”

“嗯,今天也是他去割的麦穗。”黄之桐说这话时,眼前仿佛不是对着祝景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