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生跟着北原野史进了病房，北原野史边走边向他介绍自己现在了解到的所有情况。
周春生听完后站在床尾看着床上的假头：
“你们是七点以后来的，也就是说犯人在七点前就已经不见了？”
“也不能这么肯定，门口的宪兵只在刚接班的时候从窗口往里看了一眼，他们不能确定看到的是犯人还是这个假头，说不定犯人是在七点后从窗口逃出去然后关上了窗，周副局长见多识广，所以我刚才问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从外面把窗关上。”
周春生没有反驳北原野史这个听起来天方夜谭的说法，他走到窗前看向窗框上的把手，此时正处在锁死状态。
他将手缩进衣袖内，用衣袖抓着把手向外推开窗，将身体探出去先向下后向上查看了一番。
周春生自问如果让他徒手攀爬非死即残，就算只爬到三楼也不可能实现。
更不要说影子那半死不活的身体条件。
他将窗拉回重新锁死。
“怎么样，周副局长，有什么发现吗？”
周春生摇了摇头，其实如果是他自己的案子他已经想好审哪些人，不过他是来给犯人打掩护的，自然不会多此一举，甚至连提都不会提。
他将手从袖内伸出，在窗台下的铸铁暖气片上探了一下，不算太烫，但是足以驱散房间内的阴冷。
他将右手握在暖气片边缘的管道上，用暗劲向上一提，纹丝不动。
（
上海是全中国第一个实现区域性集中供暖的城市，不过因为成本高，当时只有少部分富商家中或者类似高级医院这样的场所才会配备。
抗战中后期，日本人因为物资缺乏，将这些暖气片全部拆走制造武器。
五十年代因为能源短缺，周总理将秦岭淮河这条中国南北分界线定为集中供暖分界线，上海也彻底失去集中供暖的可能。
）
周春生转身蹲下身看向床下，下面什么都没有。
抓住外侧床脚拉扯了两下，虽然这张病床是铁架和木板搭成有一定分量，不过一个人就可以抬起。
稍微用力扯动床脚便会和地面摩擦发出“哧啦”的响声。
北原野史不知道他这么做什么用意，以为他是想看床下有没有藏人，没有跟着他蹲下身。
此时外面有了动静，应该是昨天夜里值守的那些人到了：
“周副局长，昨天晚上值班的人来了，要不你一起听听他们怎么说的？”
“好！”
周春生正要起身，突然感觉有些眩晕，身体向后倒，两手撑在身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哟！”
北原野史正要过去扶他：“周副局长，你没事吧。”
周春生伸出右手阻拦道：
“没事没事，一下子有点晕，蹲久了也有点站不住，不用管我。”
左手在暖气片下捋了一把，握成拳用掌根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北原野史先行一步走向门外，周春生用右手拍屁股上沾上的灰，左手快速塞进裤子口袋然后抽出。
昨天夜里值班的八人已经全部来到病房外，北原野史为避免引起骚乱将他们都召进病房内。
正要向外走的周春生顺势坐到病床对面的沙发上。
北原野史看向周春生：
“周副局长，我先问他们情况，问完我再翻译给你听？”
周春生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这八人是昨天傍晚七点接的班，北原野史是六点离开的医院。
他在离开前进过病房，那个时候躺在病床上的肯定是影子。
而据门口值守的宪兵说他们接班时房间里亮着灯，可以非常肯定床上躺着的人是影子。
并且大约七点半的时候护士搀扶着影子去卫生间上过一次厕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是一窗之隔，不可能认错。
那么影子可能消失的时间就是在晚上七点半到今天早上八点。
而在这个时间段进出过这间病房的人除了早上的主治医生和护士外就只有昨天夜里八点查房的值班医生和一高一矮两个护士。
八点查房的那三人只有门口值守的两个宪兵见到，两个宪兵都说那三人都是医院内的人，之前见过。
高个护士下班和一个男人离开时走的尾侧楼梯下的楼，三楼楼梯口蹲守的宪兵说那个男人差不多每天都是固定时间来接高个护士，见过好几次。
不过那高个护士每次见到都是戴着口罩和眼镜，具体长相不清楚，他们都是按照身形确认。
北原野史听完让一个宪兵去把昨天查房的值班医生和两个护士全部找来。
其他几人也问不出有用信息，便让他们回去休息。
北原野史问话期间风间哲也来过病房门口，正准备进来，余光扫到沙发上的周春生，连忙转身藏进对面病房。
北原野史问完话正准备向周春生翻译了解到的情况，周春生一拍大腿站起身：
“行了，北原处长就不用翻译了，我是爱莫能助完全没有头绪，还有自己的事，走了。”
说完走出病房走向楼梯，正好与傅雅惠相对而过，两人看了一眼对方各走各路。
医院外，吴四宝带着自己的人沿街挨家挨户搜查。
说是搜查，其实就是拿着日本人的鸡毛当令箭行打劫的事，很快周边的住户和商铺都遭了殃。
凡是被他们查过的地方总得少点东西，懂事的提前塞点钱稍微看两眼就应付过去，不懂事的不但要被抢掉值钱的物品，整个房子还会被翻个底朝天。
捕房的警察对他们的行为视而不见，市局的警察因为不是他们辖区自然也懒得管。
很快几个人查到周冬凛藏身的房间附近，周冬凛将身体缩在窗沿下屏声息气。
两张大脸贴到玻璃上看向室内。
“这tm没住人吧，窗台上全是灰。”
“那不是一张床吗？”
“这床多久没用了，你自己看看。”
一束光打在床铺上，四处晃了几下。
“看看，全是灰，最少半年没住过人，走走走，赶紧换地方，一会儿都让他们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