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儿,萍儿,月理朵……”
齐慎被述律平扑倒在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等他睁开眼睛,将述律平抱在怀中时,只感觉对方后背湿漉漉的。
此时天色已开始黑了下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齐慎定睛望去,只见述律平的后背被利刃割出一道可怕的伤口,深可见骨,汩汩的鲜血冒着热气,正从残破的铠甲中不断溢出。
“啊!!”
齐慎怒喝一声,轻轻将述律平放在一边,握紧佩剑,不管不顾地向李神福快步冲去。
方才那一刀未能砍中齐慎,李神福此时心中亦十分气愤,见齐慎朝自己杀来,当即挥刀再度向对方劈砍。
齐慎武艺虽不算出众,好歹这些年南征北战,平日里没少和各种名将接触,也算练出一些格斗技巧。
心怀死志之下,竟接连挡住了李神福数次进攻。
“看来我小瞧你了!”
见齐慎如此,李神福越发恼怒,当即加大了进攻力道。
李神福毕竟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名将,实力绝不是齐慎这种野路子能相提并论的,很快他便开始占据上风,将齐慎死死压制。
“莫非孤今日真的要命丧此处?”
感受到双臂传来的阵阵酸麻,眼看李神福的刀刃,几次三番就要碰到自己的脖颈,齐慎额头满是冷汗,心中不免绝望起来。
不甘心,实在不甘心啊。
自己东征西讨,努力了十多年,如今兵强马壮,眼看南方就要拿下,天下有望统一,难道上天真的要跟自己开这种玩笑吗?
“不!孤绝不能死!”
想到这里,齐慎咬紧牙关,顶住重重压力,继续奋力与李神福拼搏。
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随着时间推移,李神福的力气彻底用尽,刀法开始越来越凌乱。齐慎则越战越勇,很快又挡住了对方十几招进攻。
“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神福大惊,还想再挥刀劈砍,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锥心的剧痛——转头去看,原来是几名契丹从马值士兵,用随身携带的短弩,射中了他的后背。
“啊……”
李神福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还想再冲向齐慎,可惜周边的魏军侍卫,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很快,数十名御前值与契丹从马值的士兵,便从四面扑了上来,将李神福死死按倒在地,用绳子套住他的周身四肢,五花大绑,任凭对方再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所有吴军听着,李神福已束手就擒!不想死的,通通放下兵器!!”
随着李神福被俘的消息传出,山腰处仍在厮杀的数千吴军士兵,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纷纷扔下兵器投降。
小孤山之战,至此终结。
…
天色入夜,雪又下了起来。
齐慎不顾身体的疲惫,亲自背着述律平,带着两千残兵以及数千俘虏,一步步走到山脚,与黄天荡前来接应自己的数万兵马会合。
随后坐上楼船,返回瓜步镇。
上了楼船内室,齐慎立刻让人找来灯烛、针线、烈酒,剪刀,纱布,准备给述律平处理伤口……他虽不是学医出身的,但基本的急救常识还是懂一些的。
“哥哥,奴家好难受……”
灯烛下,述律平此时已经慢慢从昏迷中苏醒。她虽秉性刚强,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女,身上阵阵的剧痛,很快令她香汗淋漓,痛苦地呻吟起来。
“不要怕,有孤在呢,你忍着点。”
齐慎解开述律平的衣裳,一面用清水洗去对方伤口处的血渍,一面用沾了酒精的纱布,轻轻为她擦拭,消毒。
“呜呜呜……”
强烈的刺激感,很快让述律平梨花带雨,哭成泪人,挣扎着想要躲避。
“乖,不要动,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齐慎忙按住对方,不让她乱动,深深吸了口气道:“萍儿,你身上的伤口太深了,孤接下来准备给你缝合伤口,过程可能会非常疼,你要继续忍耐。”
“呜呜……不要,不要。”
见齐慎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针线,述律平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哭得越发大声了。
“好了,你给孤闭嘴!”
齐慎盯着她的眼睛,语气严肃道:“你伤得这么重,若不及时处理伤口,一但发炎化脓了,可是会死人的!”
“你现在这样,怪得了谁呢?谁让你老是不听话,好好在寿春待着不行,非要跑出来,自作自受,自讨苦吃!”
话是这么说,但述律平毕竟是给自己挡了一刀,才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齐慎自然还是非常心疼的。
只是心疼也没用,这种时候,必须狠下心肠。
咽了口唾沫,齐慎不再犹豫,将烛火挪到床榻前,就着烛光,开始一针一针,替对方缝合伤口。
述律平一开始哭得死去活来,不断求齐慎停手。齐慎毫不理会,一面加快手中动作,一面大声训斥对方。
“闭嘴,你哭什么哭?再哭,孤给你多缝十针!”
“忍着点不要乱动,你越动,孤下手越重,扎死你!!”
不知是齐慎的恐吓起了作用,还是对方已经麻木了,慢慢的,述律平不再挣扎,也不再哭泣,银牙紧咬,硬是自己捱了下来。
“好了,结束了,结束了……”
“啊?这么快?”
待到齐慎将她背上的伤口缝合完毕,对方脸上的表情,反而有些不敢相信。
齐慎重重喘了口气,柔声道:“接下来十天之内,你不要下榻走动,每天好好躺着就行了,饮食起居,等到了瓜步镇,孤会安排随行的婢女照顾你。”
“奴家一个人天天躺在榻上,岂不是要闷死啊,哥哥,你会过来陪着奴家的,对吗?”
听到自己接下来要一直躺在床上养伤,述律平楚楚可怜地望着齐慎,哀求道。
“你且留在瓜步,此间事了,孤接下来还要领兵前往扬州,和杨行密做最后的决战。”
齐慎摇了摇头,见述律平满脸失望,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柔声安慰道:“乖乖养伤,等孤打下扬州,一定回来接你。”
“嗯嗯……”述律平点了点头,接着语气有些低沉道:“奴家这次就算伤口好了,背上肯定也会留下疤痕,哥哥会因此嫌弃奴家吗?”
“怎么会呢?”齐慎握着她的手道:“你的伤是因孤而起,这件事孤会记一辈子,放心,将来不管是谁失宠了,你都不会失宠。”
述律平闻言,心下总算暗暗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