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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玉笄在朝堂里有自己的眼线,其实早已知道齐慎在为什么烦恼,闻听此言,叹了口气道:

“妾身是妇道人家,按理的确不该过问军政大事,只是见夫君面色不悦,心中关切,所以才想知道夫君为了何事忧愁。”

齐慎不作回应,低头看了看支玉笄身旁的齐天佑,缓缓走到对方面前,捏了捏他的脸颊道:“好小子,近来可开始发蒙了么?”

齐天佑点头道:“父王,杜师傅已经在教孩儿念书识字了。”

“哦,念的什么书啊。”齐慎饶有兴致道。

“回父王的话,念的《千字文》。”齐天佑记性极好,说到这里,立刻摇头晃脑开始背诵起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吊民伐罪,周发殷汤。”

《千字文》的内容很长,齐慎自己也记不住多少,听到年仅五岁的儿子齐天佑,能一口气背这么多内容,心中很是满意,笑着对支玉笄道:

“玉笄,你真是替孤生了个好苗子,天佑书念的不错,等他年龄再大点,孤便找人教他刀枪骑射,将来让他随我一起出征。”

河东李克用的儿子李存勖,十三岁就开始进入军中历练,齐慎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落后于对方,没办法,为了魏国的将来考虑,必须如此。

见齐慎对儿子如此满意,支玉笄忙顺着他的话道:“天佑是夫君长子,今后定能成为夫君这般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听到支玉笄有恭维自己的意思,齐慎难得心情愉悦,于是将自己最近朝堂上遇到的烦心事说了一遍,算是回答了支玉笄之前的询问。

支玉笄听罢,故意装作不知情,咂舌道:“如此说来,那贼子朱温是打算行操莽之事,篡唐自立么?”

“姓朱的现在还没这个胆量。”齐慎摇了摇头:“可即便如此,皇帝被对方夺走,对咱们魏国而言总归不是好事,李振建议孤出兵抢夺,孤因为内帑空虚,暂时不想再出兵了,因此烦恼不已。”

“既然德王李裕在汴州,夫君为什么不立德王为天子,与那朱温分庭抗礼呢?”支玉笄想了想,提议道。

齐慎叹气道:“立德王为君之事,孤这几日也曾考虑过,但总觉得有些行不通。官家毕竟尚在人世,又没有什么失德的地方,无故废除他的皇位,让他的儿子登基,恐怕难服天下悠悠众口啊。”

“嘶……等等,有了!”

齐慎说到这里,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伸手抓住支玉笄的肩膀,兴奋道:“方才与你说话的时候,孤心里突然想到一条妙计,哈哈哈,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支玉笄闻言,本想询问是何妙计,不过见齐慎好像并没有想和自己分享的意思,心中犹豫片刻,最终没有开口,只是柔声道:

“夫君神机妙算,所虑所行,必能马到成功。”

齐慎笑了笑,没有说话。

当日午后,齐慎在赵匡凝和一众侍卫的陪同下,乘车前往行宫,拜见德王李裕、两位公主,以及其他李唐宗室。

途中赵匡凝秘奏道:“主公,隐卫从蒲州传来消息,朱温正在军中挑选精锐,似乎是打算重组神策军,听说对方已对外传令,要把官家与贵妃送回长安。”

自从王檀离开汴州,领兵前往河中军后,隐卫的大小事务,便全都被赵匡凝接管。

不得不说,隐卫的刺探工作做得非常出色,这几年来,周边藩镇有什么大的风吹草动,很快就能传到齐慎耳中。

“哼。”听了赵匡凝的禀报,齐慎思忖片刻,轻哼一声道:“狡猾的朱阿三,担心自己一个人控制皇帝,孤与李克用会结盟讨伐于他,这才假惺惺送天子回长安,实际上还是想遥控朝廷。”

“主公,那咱们该怎么办?”赵匡凝拱手请示。

齐慎嘴角扬起淡淡笑意:“先前孤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现在孤已经想清楚了,走吧,先去行宫见一见德王还有两位公主。”

“遵命。”

见齐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赵匡凝虽然疑惑,却也只能唯唯。

众人很快来到坐落于魏王宫边缘的“行宫”——所谓行宫,不过是几座台基低矮的偏殿,有些地方连栏杆都还没有砌好。

“魏王殿下千岁。”

听说齐慎的车驾到来,居住殿内的金华公主李婕、遂宁公主李妤,赶忙领着侄儿李裕,在几名宫女的陪同下,亲自上前行礼。

齐慎摆了摆手,示意两位公主起身,笑着道:“两位都是皇室贵胄,并非魏国臣属,何必如此。论理,孤是先帝封的藩王,倒是孤该向你们行礼才是。”

“魏王对朝廷有大功,自然比不得他人,我们姐妹向魏王行礼也是应当的。”

李婕闻言,立刻懂事地对着齐慎奉承起来,接着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不知魏王今日到此,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吗?”

话说李唐宗室被齐慎安置到行宫居住已经有十来日了,这期间齐慎虽说衣食供给方面不曾短缺,不过本人却一次也没来过行宫,如今他突然驾到,众人心中难免疑神疑鬼,生怕有什么祸患降临在自己头上。

“孤确实是有事。”齐慎说话间,低头打量起了德王李裕,随口问道:“不知德王年龄几何?”

一旁的李妤柔声道:“过了年关就满五岁了。”

“哦,比孤的长子还小些。”齐慎一只手摸着下巴,自顾自道:“国赖长君,德王如今这般岁数,贸然继承大统,确实不合适。”

李婕、李妤姐妹闻言,脸色霎时一白。

齐慎也不作解释,接着向姐妹二人询问道:“两位公主,此番来汴州的宗室男子中,可有年纪和官家相仿的么?”

李婕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魏王此言何意,莫非是想学霍光和董卓,擅行废立之事吗?”

听到李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敢如此形容自己,齐慎顿时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