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原来军阀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安抚好军营士卒,抄没完两个罪将的家产,接下来的十几日,齐慎几乎每日都忙得焦头烂额,没有一天是清闲的。
第一件要紧之事便是募兵。
眼下是乾符三年的五月初,再过三个多月,王仙芝、黄巢领导的反贼大军,便要在沂州城下和唐朝官兵展开一场大战。
齐慎是读过历史的,知道此战官兵会大获全胜,重创贼军。如此良机当然不能错过,因此自己必须在两个月内拉起一支队伍,届时才好过去参战,捞取军功、加官进爵。
想到加官进爵,他心中顿时郁闷不已。
“老头子真是小气,好歹我也是他亲儿子,竟给我弄了那么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
原来,上回命人将那束诩、孙用和押送到兖州城前,齐慎曾特地从抄没的赃物中挑出不少名人字画、瓷器古玩,一并送到齐克让的手中。
本以为这样做能讨对方欢心,封自己做鲁桥镇的镇遏兵马使。谁成想老头子只是在书信中褒奖了自己几句,转手便把镇遏使的职位封给了吕全真。
而自己只被任命为副什将,本官从八品下万甾府兵曹参军,加散官从八品上御侮校尉,都不是什么大官。
好在吕全真还算识趣,一直以下属自居,什么事都听自己的安排,齐慎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公子,末将按照你的吩咐,已从周边村落招募到了两千丁壮,个个都是精壮的庄稼汉。”
鲁桥镇军营大帐,忙碌了数日的吕全真,刚刚返回驻地,便迫不及待地来到齐慎身边,笑着拱手禀报。
后世的齐慎,拜读过明朝戚继光的《纪效新书》和《练兵纪实》,对于戚家军的选兵方法十分赞同,因此特地叮嘱吕全真,新兵一定要去乡下招募,尤其是要那种皮糙肉厚、能吃苦耐劳的汉子。
“还是吕大哥做事可靠。”
军营大帐,齐慎放下手中毛笔,点头称赞了对方几句,随后将自己先前写好的东西,递到对方手中,吩咐道:
“吕大哥,这是本公子制定的军规,你去周边请些学究过来,一条一条地教给大家,务必要让每个士兵都牢记于心。”
衡量一支军队是不是精锐,最重要的标准之一,便是看其纪律如何,这是古今中外,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定则。
为此齐慎特地结合后世经验,给麾下士兵制定了一套军规。
军规的内容很全面,大到战斗时如何辨识旗帜金鼓、如何转换阵型、以多少人为一个作战单位;小到部队行军时需要派出多少斥候、扎营地址如何选择、夜间多久换防一次。
甚至连喝水必须喝开水,每隔十天必须洗澡,不得随地大小便这样的细枝末节,他也都做了详细规定。
“末将遵命,这就让人去找几个读书认字的来。”
吕全真点头称是,接过军规仔细看了一遍,旋即整个人便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了,吕大哥?”
“公子,这……这些条例,莫非是齐大人制定的么,里头关于行军、驻军、作战、守城的种种细节,简直像是出自一个带兵几十年的宿将之手!”
对方的反应早在齐慎意料之中,不过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淡淡一笑,他忙主动岔开话题道:
“吕大哥,弟兄们的刀枪盔甲,现在可都凑齐了么?”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对齐慎而言,除了募兵之外,第二件要紧的事便是给士兵提供装备。
话说上次解除了束诩与孙用和的兵权后,他几乎让人把整座军营所有兵器库都翻遍了,只找到二十来副铁甲、六十余副皮甲,外加数百挺破烂刀枪,以及盾牌。
就这么点装备,想要配发给麾下三千多士兵,自然远远不够,无奈之下,他只好命人重新购置。
“公子……末将粗略地算过,以咱们目前的财力,最多只够让工匠打造三百副铁甲、七百副皮甲。”
吕全真叹了口气道:“要想让所有弟兄都有甲胄,至少还需五万贯制钱,这还不算其他的兵器。”
“什么,差这么多?”
齐慎眉头微皱,不过很快他便有了主意,摸了摸下巴,笑着道:
“吕大哥,你马上写封信,派人送到兖州家父手中,就说我们急缺辎重,让他立刻拨一千五百副铁甲、三千副皮甲、五千柄铁枪、五百把陌刀,八百张步弓、三百匹好马,外加三千石粮草过来。”
“啊,这么多东西,节帅大人他能答应吗……”吕全真瞪大了眼睛,顿时有些迟疑。
如今是特殊时期,刀枪甲胄、粮食马匹,皆是十分宝贵的资源。即便是身为泰宁军节度使兼兖州刺史的齐克让,想要一口气拿出这么多东西,只怕也并不容易。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漫天要价,坐地还钱。”齐慎笑着摇了摇头,“我若不狮子大开口,接下来怎么和老头子讨价还价呢。”
吕全真闻听此言,愣了愣,随后恍然大悟,望向齐慎的目光顿时充满钦佩。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公子聪明。
…
事情的发展一如齐慎所料。
兖州那边,齐克让在收到吕全真的求助信后,先是被信中索取的辎重数目吓一跳,随后便以各种理由推脱,最后只肯提供所需物资的一半。
虽然只有一半,但对于齐慎而言,已经足够养一支精锐出来了。
…
“各位弟兄,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齐慎,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兵了。”
正午当阳,鲁桥镇军营校场。
领取了兖州城送来的物资,齐慎特地换上一身戎装,头戴风翅兜鍪,身穿乌锤明光铠,腰间挎着宝剑,昂首阔步地走上一座新建的高台,检阅自己麾下的三千名士兵。
“我知道,你们大部分人到这里当兵,只为了混口饱饭,这没什么奇怪的,谁都得吃饭。只是大伙既然做我的兵,吃我的粮,那么你们的身家性命,便是我姓齐的。”
“从今天起,本公子会在军中推行军规,这军规是我亲手所写,将来谁若胆敢违反,轻则杖打军棍,重则就地正法,绝不姑息!”
齐慎说到这里,抬眼望去,发现整个校场鸦雀无声,包括吕全真在内,所有人皆全神贯注地望着自己,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大伙放心,本公子一向赏罚分明,对那些作战勇猛、表现突出的弟兄,我会给他们加官进爵、赏赐钱粮,让他们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只要你们踏踏实实跟着我,今后有我姓齐的一口饭,便不会让任何人饿肚子。咱们一块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如违此言,天诛地灭!”
听罢这番慷慨陈词,人群先是沉默了一阵,随后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嗓子,所有士兵皆情绪激昂地大声呼喊起来。
“我等愿为公子效死!”
“愿为公子效死!!愿为公子效死!!”
洪亮的声音,刹那间响彻整个鲁桥镇。
高台上,齐慎咽了口唾沫,心中隐隐有些激动。他知道,从今天开始,自己算是有一支私人武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