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和董宝来找到月华的时候，她正躲在一个深坑里，眼神茫然，手里无意识捏着一根稻草。
“找你半天，藏在这干嘛？”
我好久才找到自己的思绪，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董宝来说，“月华，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他有个远房妹妹，也是得了这种病。一受到刺激，人就会麻木，回避事实，把自己藏起来，不愿见人。
蜀南有些担忧，他以为她之前说的毛病是指性格、做事不按常理，没想到真有大病。
他的语气不再调侃，拎着噬天的后颈，低声诱惑道：“快出来，地上凉。你看，我把你的猫都带过来了。”
噬天猫叫了一声，从他手上跳落，跳下深坑。
“喵～”
听见噬天的叫声，我回过了神，把它抱在怀里，虚虚拢着。
“月华，你听到我说话吗？”蜀南有些着急，丢了块石头下来。
董宝来皱着眉头，埋怨道：“你别刺激她，她现在听不到我们说话。”
“那怎么办？她不会要在这里住上几日吧。这里又臭又脏。等人出来，人都臭了。”
我抬头，看向他，认真说，“不臭，还好。”
董宝来心头一喜，跳了下来，“你能听见我们说话？”
“嗯。”
蜀南也跳了下来，“回去吧，本少不喜欢待在这里。”
我又不想说话了。
董宝来蹲下来，摸着我的头，一下又一下。很舒服，心里的沉闷好像随着抚摸，一点一点散去。
“乖，没事，人还活着，说了事情经过。她不怪你，没有人会怪你。”
我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直接埋进他怀里，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掉，怎么也擦不完。
“不哭不哭，我们都在呢，没人再敢欺负你。”董宝来拍着我的背，“师父说，此事会查个公正，不会委屈你。”
我哭了许久，发泄好后，擦擦眼泪，从他怀里出来，“我把她弄伤了，一击命中，刺破胸膛。”
董宝来继续哄我，“没事，她都说原谅你了。”
我解释道：“师兄，我把她毁了，她再也不能修炼了。当时她要跟我打，我以为她很强，没留手。
最后一招，要是避开，会伤到我，所以我下意识选择攻击。后来脑子清醒才判断出来，她根本打不过我。我现在很害怕。”
蜀南说，“有师父护着你，你怕个屁。”
我身体一哆嗦，眼泪又掉了出来。
蜀南顿时慌张，他没有恶意的，平常也是这个态度，怎么还哭了……
董宝来有些气，“她也才刚十七，心里又有创伤，你至于这么刺激她么！”
蜀南抿了抿嘴，不语。
董宝来低下头，继续哄我，“月华，人生有很多意外，言不由衷，行不由己。她受伤是她自己先下圈套要害你，你只是判断失误。
我们修道，管得住自己，管不住别人。做事不愧于天地，不愧于心，那便是顶天立地之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她自己先作恶，就要受着恶果。”
我觉得不对，“但人最终是毁了……”
董宝来又摸了摸我的头，“先别想了，出去，吃个饭，洗个澡，然后再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不……我想一个人待着。”
董宝来朝蜀南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心领神会，直接蹲在我面前。
“走吧，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不为所动，甚至想踹他屁股。
蜀南捶了捶腰，语气低迷，“我之前受伤，腰落下毛病了，你快上来，别折磨我。”
我不信，他的身体明明结实得很。
“没骗你，”董宝来解释道，“前几日下山抢人家小孩糖吃，被小孩父亲追得满大街跑，摔了个狗啃泥。”
我没忍住弯了嘴角，“幼稚。”
“哎呀，别说我了，再蹲腿就麻了。”
董宝来扶起我，我也顺势趴在蜀南背上。一起身，腿就麻得不像自己的腿。
“哥的肩膀宽厚，你小心点别磕着。”
“……”
他又说，“哥这辈子就背过你一个女孩子，你以后得对哥好点。”
我反驳，“你又不老，这辈子又那么长……”
“你是第一个，这还不行？”
“……”算了，不想跟他说话，干脆把脸埋在他背上。
蜀南身形一僵，“睡可以，别流口水。”
“再说话，鼻屎擦你身上。”
他轻笑了声，“跟谁学的无赖。”
董宝来道：“你教坏她了。”
蜀南眉头一皱，“哪里坏？这不是挺好？”说着他掂了掂，“还是有点瘦，得多吃点。董宝来，把你的灵丹妙药全部拿出来给她吃。”
“那不得把人吃坏了！”
“哦，也是。上次我看到你房里有很多牦牛干，你不准吃，给她吃。”要吃得像牛一样壮壮的。
“……那你房里的藏红花藏得这么严实，不拿出来分享分享，有你这样的师兄？”
“没了。”
“在你书柜最下方的青花瓷里。”
“……”
我忍不住环抱着他的脖子，“我想喝。”
蜀南无奈叹了声，“都给你。”
天色已晚，蜀南把我把送到房门前，犹豫片刻，拉着我去了西院。
这里不住人，地上全是花花草草。夏天，萤火虫到处乱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院子中央有一块洁白宽大的石头，平常弟子们烦闷，会来这里打坐。
蜀南拉着我坐下，让董宝来去抓几只野味烤着吃。
“我有话跟你说。”
我垂下眸，“你说。”
他感叹一声，“月华，你小时候是不是过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