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觉得说的很有道理,就转身坐了过去。
她把目光放在赭铭身上,后者坐得笔挺,衣裳松松垮垮,腰带都没系。
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失态的赭铭。印象中的他,好像都是清瘦修长,体态得体,眼里含笑。
这时的他,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怎么了?”赭铭喝了口茶,目光落在她身上,“不是有事要说?”
“啊?”兰若回过神来,收回视线,垂眸看着茶水,慢慢的喝了一口,“是关于我的事。”
“你怎么了?”
“我上次回去,父亲问了我一些事,想让我回去嫁人了。”
赭铭的眼神瞬间变得深沉,手都不自觉的握紧茶盏。
“你的想法呢?”
兰若有些泄气,将双手放在桌上,“你知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想法根本不重要。”
赭铭皱起眉头,眼底十分不悦,强忍着压下,装做无意问道:“宗主舍得你?”
“呵!”兰若轻笑,“我把江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又每日给他试毒,他能舍得?”
随后她又颓废一般,没了精神气,“以前局面动荡,府里处处充满危机,我陪在宗主身边伺候日常起居,中了不知道多少次毒。
现在宗主站稳脚跟,态度强硬之后,府里的妖魔鬼怪都走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姐姐来了,陪在宗主身边,府里有我没我,作用好像不是很大。”
赭铭瞳孔一缩,“所以,你想回眉山?”
“嗯……目前还没有这个想法。”
听这话,赭铭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其实,前两年我及笄的时候,父亲就提到过,我当时搬出宗主的名头,拒绝过了。他不在意我的想法,但不能忽视宗主的态度。”
兰若咬了咬唇,心情有些低落,“你知道的,我在家没什么地位可言。”
“我能做些什么吗?”赭铭这话,藏着许多小心思。
他想让兰若自己开口,若是因为婚姻嫁娶而烦闷,他或许可以……
“没有,”兰若闷声开口,完全没听出来赭铭语气中小小的期待,哪怕她现在抬眸看他一眼,就能知道他现在有多紧张。
“我就是跟你说说,我闷在心里许久了,在闷下去就该闷坏了。”
此话一出,赭铭的心瞬间就不淡定了。
“你的意思,是不想拒绝家里的安排。”
“不是不想,我说了也没用,平白无故还会遭一顿骂。”兰若抿了一口茶,舔了舔湿润的嘴唇,“再说吧,大不了我就不回去了。”
“那你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吧。”赭铭盯着她的唇,喉咙一紧,不自觉的动了一下。
兰若眉头一皱,鼓足勇气,轻声说道:“赭铭…你……”
“嘣——!”
突然,楼上的房间传来一声闷响,隐隐约约还有吵架的声音。
她的思绪立马被拉了回来,赶忙结束这个话题,“我有些累,先回房了,你早点休息。”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直到关门声响起,他才轻轻的“嗯”了声。
看向对面那杯茶时,眼底的深意更浓。
回到房间后,兰若身后一层薄汗。
刚刚太过紧张,一直没敢看赭铭。别看她说的话有条有理,其实内心慌张的要命。
她还从未在晚上时,闯进过他的房间。
那一袭松松垮垮的里衣,随着穿衣的动作,胸前的肌肉若隐若现。
这对她而言,太过刺激。
兰若呼了好几口气,才将慌乱的思绪整理好。
今晚说的这些话,赭铭应该能懂她的意思吧。
——
楼上房间里。
月华轻轻敲了敲江澄的房门,许久没有得到回应,正当她以为对方已经睡下时,房间内响起轻飘飘的声音。
“进。”
月华心下一紧,听这语气,心情确实不太好。
她打开门,江澄正在桌边看书。
“听兰若说,你今日没吃多少,想来也是饿了,让我给你送些吃食过来。”
江澄原本心情就不佳,这会儿直接从鼻腔里哼了声,“你自己不想来?”
“……也不算是。”主要是今天玩得太开心了,有点累。她走近,把饭菜放到他面前,细心布菜。
江澄的鼻腔里一瞬间就闯入一丝花香,很淡但是很熟悉。
她身上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怎么会有花香。
江澄目光下移,在她的衣领边看到一朵紫藤花瓣,眼里瞬间翻滚出一丝恼怒,随后又强行压了下去。
“不是说午时我去找你,你去哪了?”
月华顿了顿,回道:“上午没逛够,下午时贪玩了。”
“你不像是一个爱玩的人。”
她心更虚,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没来过金陵,好奇得紧,随处看看。”
江澄的脸色更差,把书丢在桌上时都带着一股子怨气。
月华怔愣一瞬,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他深邃眼睛仿佛有她的倒影。
“你一个人?”
“呃……”她心虚的移开眼,坐在他对面,“不是。”
在金凌生辰当天跟别的男人去游玩,这事做的确实不地道。
“跟谁?”江澄紧盯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我不太想说。我虽然是你的侍女,但我的事也不用随时向你报备吧。”
江澄听到这话,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没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嘲讽的低笑。
“你很会拉扯。”他的声音再也压不住胸口的闷气,嗓音提高了几分,“我有必要提醒你,是你先越界。”
她都明白,要不是在李府被人下了药,脑子不清醒,抱着他一顿乱啃,或许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感情这种东西,一向最复杂。
她承认,当初普陀山被商隐伏击之后,确实是要走,完全没有想拉扯。
她也承认,后来确实是有点喜欢他,馋他身子。
按照往常,一旦发现有人对她动了男女之情,立马就抽身远离对方。
但江澄,他不一样、他不一样。
她得留在他身边,看看到底能不能找到元蝶斓的魂魄。这个目的,不能跟他说。
月华脸色一白,“我当时脑子糊涂。”
“你脑子糊不糊涂你自己心里清楚。”江澄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强迫她跟自己对视,“就算当你说的是真,一时糊涂。可后来灵山脚下,你怎么解释?”
“我……”月华低眸看着他胸口的起伏,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我在生辰那晚呢,你说的,一切都作数。我当真了,怎么办。”
月华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