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是现成的,红烧肉的肉罐头倒在盘子里,再上锅蒸上三五分钟就热透了。
赵云香手上拿了两块布用来隔热,把盘子端起来和闺女说道:“走,咱出去吃饭吧。”
兰欣拿起装在饭盒里的菜团子跟在后面,放在客厅的桌上。
“大哥呢?”
“屋里睡着呢,他最近觉多,我看他应该是在长身体呢。”
兰欣直接笑出声了,“十九岁的人了,长什么身体,我去叫他吃饭。”
赵云香说道:“十九岁正是长个儿的时候,二十三四也还能长呢。”
兰欣敲了敲他的房门,不一会沈亦城就打开了门。
“妹!”他惊喜地叫道。
兰欣抬头认真地注视了他片刻,用手指搓了搓下巴,“还真是长高了呀。”
这个头都快能碰到门框了,以前好像是没这么高的。
“吃饭啦。”兰欣说道。
沈亦城用力地点了点头,现在的他一顿能轻轻松松炫掉两大碗饭或者五六个拳头大小的菜团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有点孤僻抑郁且食欲不振的大男孩了。
饭后,沈亦城乖乖去收拾碗筷,兰欣找到机会跟着赵云香走进她的卧室里。
自从有了自行车以后午休的时间就没那么紧凑了,赵云香还想织会毛衣,见到女儿过来就放下手里的毛衣针。
“怎么了欣欣,不会是在单位有人欺负你吧?”
兰欣紧靠着她坐在床上,摇摇头,“没有,就是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赵云香笑了,“什么问题?你问吧。”
兰欣抿了抿唇,轻声问道:“妈,我是不是还有个小舅舅?”
赵云香的笑容突然一僵,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停顿了下来,“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兰欣用手抱着她柔软的腰身,软言软语道:“有点好奇,妈妈方便说吗。”
赵云香敛下眉眼,“没什么不方便的,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要是想听,我就当故事讲给你听。”
兰欣点了点头,仰头看着她。
赵云香拨弄了一下女儿额前的碎发,轻声说道:“我曾经是还有个弟弟。”
兰欣犹豫道:“好像没见过。”
“是,”赵云香接着讲,“他叫赵廷洲,早在十多年前就走了,那时候你还小,应该对他没什么印象。”
兰欣点了点头,就听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原来在老家的时候,我们一家四口住在村子里,结果他不知道怎么认识了个在镇上读书的小姑娘和人家私定终身,后来听说那家人有政治问题去了海城,他也死活要和她一起过去,我们拦不住他,他就走了。”
兰欣心头一跳,“跟女人跑的呀?”
她想起了程白鹭,也不知道这件事程白鹭知不知道,小舅舅原来曾经还有过一段感情,而且听起来还挺轰轰烈烈的。
赵云香垂下眸子,目光冰冷。
“是,不过只过了一年他就回来了,听说是那个女孩被家里逼着嫁人了,他应该是放弃了,就回家来了。”
“自从他回来以后,整日去镇上买醉,认识了一堆混子,不知道怎么又欠了一堆赌债,家里每隔几日就有人上门讨债,最过分的一次那些人半夜冲进家里开始打砸东西,还差点把你外公外婆打伤。”
赵云香记得当时自己年纪也不大,大概和女儿差不多大,有一天晚上看见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举着火把冲进了家门,爸妈为了保护她让她藏在衣柜里,她吓都要吓死了!
“是你爸爸带着村里的人过来一起拦住了这些人,村里人多,他们也不敢下黑手,于是威胁我们一番就离开了。”
兰欣听到这里忍不住道:“那小舅…哦不,赵廷洲呢?有人上门要债,那他不在家里吗,他就没拦着这些人?”
这些事情即使过了十几年,赵云香想起来依旧心凉,“那混蛋小子时不时闹失踪,即使有消息也是听说他在镇上喝酒,平时根本见不到他的人影。”
“不过虽然他不回家还总是惹麻烦,你姥姥姥爷还是想替他还债,在安顿好我让我和你爸爸结婚以后,就偷偷报名在洪汛期去加固堤坝,然后……被洪水冲走了!”
说到这里,赵云香脸上默默流下两行清泪,心如刀绞。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只是在举行葬礼的时候露了一面就又消失了,他不回来,我就当他死了!”
这是兰欣头一次在她眼中看到这么明显的恨意,她也明白为什么赵廷洲的名字在家里一直是避而不谈的了。
“欣欣,你老实和妈讲,为什么提起他,是不是他回来了?”她问话的时候眼中带着冷意。
兰欣没有隐瞒,想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是,我在京都见到过他,现在他也来h省了。”
“好,好呀,他还有脸回来,他还敢回来!”赵云香眸色泛红。
兰欣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很惊讶,但更多的是心疼。
瞥见女儿错愕的眼神,赵云香以为自己吓到她了,就把女儿揽进怀里,深深叹了口气。
“总有人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说人要放过自己,可是这样的事情让我怎么忘记呀。”
兰欣将小脸埋进她的怀里,用手指柔柔的拍着她单薄的背,轻声安慰道:“妈,我知道的。”
骨肉至亲,血浓于水,分离的时候也最是痛彻心扉。
赵廷洲…不值得任何人的原谅。
兰欣在心里暗下决心,打算主动出击先去找到他,让他远离h省。
“你在京都见到他了,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
赵云香并不是对他的事情感兴趣,只是想知道个答案,看看现实是不是真的那么讽刺。
一个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混账,是不是就真的得偿所愿了?
兰欣静默片刻,从她的怀里缓缓直起腰身,轻声道:“他是结婚了,但是现在的妻子应该不是那个人,妈,他以前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
赵云香垂眸想了想,“时间隔的太久,我已经记不清了,似乎是叫什么瑶?翁瑶吗?”
“翁瑶…”
嘴里咀嚼着这个字眼,兰欣的眸色晦暗不明,心里也思绪翻滚,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和程白鹭说,又或许,对方其实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