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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虎牢’变成贸易集中地?”郤锜得知这个消息,下意识反感。

之前提到过了,晋国修筑“虎牢”是要拿来作为军事重镇。

一个军事重镇变成贸易集中地,岂不是会有很多人长期聚集在当地的周边。这样子,像是一个军事重镇该有的景象吗?

尤其一点,作为关隘的“虎牢”只会有一面城墙,主要是防外不防内。

真的变成贸易集中地,关隘还有什么安全性可言?

只不过,要是“虎牢”成为贸易集中地对晋国显然极有好处,起码晋国各个家族可以就近进行贸易,并且土地是晋国所有,分割之后可以修仓库来自己囤货,也能租出去收取费用。

所以,让“虎牢”变成贸易集中地,晋国会像宋国那样享尽地理的各种便宜了。

有那么一件事情,楼令认定那种人为的规划不会长久。

毕竟,以地理位置而言,“虎牢”确实是更靠近天下的正中心,交通上面却是不占什么便利。

更现实的情况是,经济作物的产出一直是晋国的短板,能够提供的产品和数量相当有限。

那些话,楼令不会讲出来。

说了就是在泼冷水,不会有人心生感激,相反等事情真的发生会怪在楼令头上。

看场面,多数卿大夫明显就是饱含期待,等着成为事实,再享受各种利益。

“无论郑国不敢以非常手段夺取‘虎牢’,楚国出兵会被我们洞悉,看似有风险,其实没有多大。再者说,我们修筑关隘只是一种态度,并非是用关隘来保证不被入侵。”郤至属于迫不及待的人之一,讲出这件事情。

这倒是大实话了。

晋国处在对外进攻的历史时期,关隘的重要性并不明显。

到了关隘发挥作用的时期,肯定是晋国无力再对外进行征战,需要那些关隘来阻挡外敌的入侵。

“任由列国进行攻伐,这……”晋君周当然会在。他心里觉得非常不妥当,认为一定会乱了套。

没有接受过储君的相关教育,晋君周却是立刻看清本质,尤其是年纪并不大,环境也无法给予锻炼的机会,真的是显得极其聪慧。

在晋国称霸之后,为什么不允许列国自由开战呢?完全是晋文公那一代人明白一个事实,一旦列国可以自由开战,势必会出现“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现象,致使某些国家得到扩张,有了可以挑战晋国的实力。

因此,晋国利用扛起“尊王攘夷”的大旗,警告列国不得随意开战,有什么矛盾可以寻找晋国进行裁决。

这里是不是发现了另一个亮点?列国有矛盾找晋国来裁决,一下子让晋国变成仲裁者,不止地位变得非常超然,同时能够一次次从发生矛盾的双方获取好处。

完成了这一个步骤的晋国开始要求列国对自己上贡,并且是每一年都要“听成”。

那三板斧下来,晋国除了没有正式称王之外,权柄到实际利益都拿到手,天下格局也就变成“洛邑”有个“大王”,晋国却是成“小王”了。

只看眼前的话,维持既有格局看似对晋国有利。

论长远?那就有太多可以说道的地方了。

郤锜知道会产生很庞大的利益,更是看到了伴随的风险,沉声说道:“以经济利益来换取同意他们征讨郑国,撕开了这一个口子,下一次会不会再发生某诸侯贿赂,我们再同意他去攻打哪个国家。”

这是有历史教训的。

在周天子有实际权柄的时代,一再有诸侯贿赂周天子,取得了征讨的权利,结果不免形成诸侯乱战的局面。

最开始的时候,以《周礼》的规定,周天子可以有六个“师”的兵力,公爵、侯爵只能有三个“师”的兵力,伯爵、子爵、男爵只能有一到两个“师”的兵力。

诸侯进行常年的混战,一再兼并下来出现几个大国。这些大国的实力不输给周王室,自然而然对周天子不再是那么听话了。

历史上有没有“烽火戏诸侯”呢?反正列国的国史找不到相关记载,首次出现是在司马迁所着的《史记.周本纪》之中。

而诸侯不再对周天子唯命是从,无非就是实力发生变化而已。

什么变化?周天子按照规则还是可以有六个“师”,变成公爵、侯爵可以有三个“军”的兵力,伯爵、子爵、男爵只能有一到两个“军”的兵力。

纯粹就是因为实力的变更,导致一些规矩不再是规矩,或者叫有了新的规矩,乃至于周天子下场承认已经造成的既定事实。

因为周天子没有多少兵力可以征讨不服,没有多少诸侯会响应周天子的号召,实力强劲的晋国干脆将规则践踏到底,一度拥有四个“军”的规模,后面干脆在“两”以上的编制进行扩编,一个满编军团的兵力规模都顶得上其他诸侯的三个军团了。

当下虽然还有一个周天子,但是天下大事实际上却由晋国说了算。

同时,晋国又是卿大夫说了算,作为卿大夫之首的郤锜本能地想要守护规则,其实也是为了保证既得利益不受损害。

“下军佐?”郤锜有想法,可是很难讲清楚,呼唤了外置大脑。

在这一件事情上,楼令当然知道利弊。

晋国先开了一个口子,有了一个口子被撕开,口子只会被越撕越大,慢慢变得千疮百孔。

站在晋国的立场,自然不能因小利而失大利。

只是……,楼令一直以来就想打破旧有格局,起码让国与国之间重新恢复互相兼并。

天下的格局不变,晋国哪怕一直都是霸主,早晚有一天不是亡于内乱就是发生分裂。

在春秋阶段有两个共识。

首先是秦人极其野蛮。

第二便是晋人酷爱内斗。

晋国自从有了卿位家族这种怪物之后,不是在内乱中被他国抓住机会消灭,便一定是亡于分裂,两个结局必定会有其中的一个实现。

楼令为什么一直鼓吹扩张?主要是国内优质的地盘全部有主;再来便是不对外扩张,卿位家族不是会互相争斗,便是要兼并中小家族。

国内好的地盘大多在郤氏、荀氏和范氏手中,作为后起之秀的楼氏一块也没有占着。

要是国内的兼并非常厉害,以楼氏现如今的实力很难抢到太好的“美食”,只会被郤氏、荀氏或范氏在封地面积和人口的差距上越拉越大。

晋国现如今的格局对楼氏最为有利,卿位家族地位超然,中小家族数量不少可以作为“警报器”和缓冲区。

另一个有利的地方是,时间对楼氏有利。

毕竟,楼氏一直在进行革新,有了多重领域的进展,一些科技需要时间来转化为成为实力的一部分。

“下军佐?”郤锜再次呼唤。

楼令从思考状态抽离出来,说道:“有利有弊吧。”

郤锜并不满意这个笼统的答案,催促道:“详细说说利弊。”

“宋国和卫国要对郑国动手,可以让他们先削弱郑国,我们找机会一举灭掉郑国。”楼令先说这个,也是之前蚕食和吞并郑国的方针。他继续往下说道:“我们放开宋国和卫国攻打郑国的口子,其他国家势必也会有所行动,征求我们的许可去攻打某国,或是先打了造成既定事实,再来对我们进行弥补。”

这一刻,郤锜的脸色变得阴沉,显然是不太爱听那些话。

作为一国之君的晋君周则是满脸的震惊,不敢相信楼令会讲那些话。

多数人却是态度模棱两可。

“下军佐是倾向于答应宋国和卫国?”郤锜问道。

楼令答道:“答应了,便是真正的礼崩乐坏。”

周公旦制定了一些规矩已经被破坏,新的规矩先后被齐国和晋国制定并得到通行。

若是真的还按照《周礼》上面的规矩来,哪里轮得到齐国和晋国你方唱罢我登台,楚国也不会试图成为新的天下共主。

《周礼》的更多规定却是还在被执行,起码在春秋后期之前,没有孔夫子说得礼崩乐坏那么严重。

“什么礼崩乐坏,怎么有利,我们怎么来才是正经的。”郤至说道。

楼令有些哭笑不得,想道:“郤至这是豁出去了啊?”

其余人无论赞成还是反对,他们可不会随便表态。

“我刚才的话没有讲完。”楼令扫视众人一圈,笑着说道:“因此,所谓的利是我们的武力足够强大,可以兼并的国家很多;弊端的话,天下大乱之后,霸主无法再号令诸侯,自然也就没有了每一年的上贡。”

用三言两句讲清楚的楼令在观察其他人的表情,可以看出抗拒的人继续充满了抗拒,有的人则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总得来说,多数卿大夫很是意动。

他们也不得不意动。

比如荀氏和范氏,比起发生内战,他们绝对倾向于对外进行扩张。

那是很明摆着的事情啊!

发生内战的话,除非是荀氏、范氏和楼氏结盟对抗郤氏,要不然谁都无法单独打得过郤氏。

而因为谁都无法单独打得过郤氏,他们结盟的可能性就会很少。原因是害怕牵头被出卖,没有哪个家族敢牵头。

随便单独拉一个卿位家族出来,可以摁着多数国家在地上揍,怕的仅是被捅腰子。

如果对外扩张的提议成为共识,届时谁敢在后面捅腰子就要变成公敌,不等于是有结盟共讨之的基础了吗?

“我们要支持下军佐。”中行偃压低声音对智罃说道。

智罃近来非常低调,能不开口说话绝对是闭嘴,闻言点了点头。

“有些话……,说出来是揭伤疤。”楼令停下来,用眼神询问众人要不要讲出来。

郤锜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说。”

“那我可就说了。”楼令干脆站起来,说道:“不对外进行扩张,我们每一年出动那么庞大的兵力,一次两次或许可以获得巨大利益,不是每一次都能维持收支平衡。长期消耗下来,没有哪一个家族支撑得住,轮到无法从外部获得利益,必然会在内部寻找目标进行撕咬。”

晋国进入这样的循环已经有数十年之久,确确实实是属于晋国的伤疤,没有人可以否认。

楼令还不够狠,没有提到已经消失的几个卿位家族,更没有说郤氏差点就没了。

“我刚才说过,我们现在很强大,不去获取更多的土地和人口,不是等于天予不取吗?”楼令走动了起来,看似很激动地说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诸位难道不知?”

那句“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还没有出现,出自司马迁《史记.越王勾践世家》和《史记.淮阴侯列传》。

反正楼令一直是作为激进派,鼓吹对外扩张,情绪激动之下讲一些过分的话,不算是过于突兀,其他人应该能够谅解的。

有些话,它就是有道理,使人听了如金钟大镛,亦或是醍醐灌顶。

楼令先讲出晋国各家族的本质,不是对外掠夺,便是在内兼并,压根就闲不下来。

随后,楼令又给了那么一句“警世真言”。

先揭伤疤,再给出路,要是这样都不能够推动对外扩张,就此以后楼令不会再提了。

到时候吧?其他家族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楼令会让楼氏继续对外扩张,不是盯着秦国猛揍,便是施行之前的计划朝河套进发。

那个要取决于其他卿位家族到底能对楼氏放心到什么程度。

有得选的话,楼令当然是想对嬴姓的“龙兴之地”取而代之,只是其他家族不全是蠢货,恐怕很难放任楼氏占据秦地。

而朝河套进发,其他家族对于楼氏向北持续扩张是乐见其成的态度。这一点在以前已经得到证实了。

郤锜不断反复小声念叨着什么,先是迷惘,然之犹豫,最后霍地站起来,说道:“答应宋国和卫国,让他们去打郑国。”

这是郤锜在国家利益和自家利益做出选择。

对外实施扩张,郤氏是那么的强大,郤锜认为郤氏一定是获利最多的那个卿位家族。

以内战形式寻求利益?郤锜也怕逼得其余卿位家族联合抗衡啊!

一直在忍耐的士匄没控制住,大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过于用力去拍,拍得自己嘴角抽搐,看上去却是非常高兴。

什么扩张之类,士匄现在的心思不在这。

士匄只知道一旦列国在“虎牢”集中贸易,一定能够让范氏获得庞大利益。

“我们要不要在那边修座桥?”士匄问士鲂。

范氏在晋国南部的封地就比邻大河,对岸就是从郑国咬下的土地。

确认让“虎牢”变成一座贸易集中地,范氏本身就可以获得很大利益。

如果范氏在附近修一座跨河大桥,届时光是收取往来费用,可能每一年的过桥费用就能养两三个“师”了。

士鲂错愕说道:“我们有能力修跨河大桥?”

当前的岁月,确实是没有多少家族掌握那种技术,反正范氏是没有的。

士匄眯着眼睛,说道:“叔父亲自去‘洛邑’,请求进入典藏室,找一找有没有相关史料留存。我再派人去‘雍’拜谒秦君,寻求技术支援。”

说起来可能很多人不信。

看上去非常野蛮的秦国,他们在中医和造桥技术上在春秋时代处于绝对的领先。

历史上,赵武借着与秦国公室的关系,寻求秦国的帮助,晋国也就在一个叫“棘津”的位置修建了一座跨河大桥。

那当然是在楼令这个历史版本没有发生的事情。并且赵武已经死亡,哪怕秦国愿意帮忙修桥,反正跟赵武扯不上关系了。

回到自己座位的楼令恰好听到士匄与士鲂交谈的尾巴,知道不是那么合适,还是插话:“去寻求秦君的帮助,他们还真极可能答应下来。”

士匄看向楼令,说道:“秦国很希望我们全力南下。”

正是那个道理。

无论是以往,又或是现在,秦国都希望晋国将注意放在中原或南下,不要去盯着秦国。

只是……

以往秦国是为了偷袭晋国,他们确实也屡屡得逞了。

现在却是秦国被打得元气大伤,一点不想晋军再过去。

“不知道下军佐愿不愿意配合?一旦事成,我家必有厚报。”士匄说道。

为什么士匄联络秦国要楼令配合?其实不是配合,是暂时放秦国一马,等秦国的技术支援到了,爱怎么折腾就继续去折腾。

另外,士匄所谓的厚报,绝不是在修桥上让楼氏介入。

必定会产生无可估量的利益,有实力吃独食的老牌卿位家族,他们从来就是会吃独食,并且极其护食。

楼令犹豫了一下,说道:“三个月,最多四个月,成与不成就这些时间。”

“新军佐。”楼令很是严肃地说道:“君上不同意今年继续西征,我家也会继续袭扰秦国。所以,新军佐一定不能随意给予秦国什么承诺。”

这些事情必须先说在前头,免得发生什么误会。

从实力的地位和角度出发,现如今的楼氏确确实实是能够跟范氏那么说话了。

清楚那一点的士匄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相反很是感激地说道:“那就多谢下军佐了。”

“对了,还请下军佐保密。”士匄补了一句。

以为士匄刚才不压低声音是想说给谁听?

真的不想其他人知道,范氏叔侄完全可以在私下场合去商议,不至于连忍都忍不住在这种场合去讲。

坐在主位上的晋君周看着一众卿大夫走动聊得非常热烈,脸上保持的笑容,内心却是极度抑郁。

刚才,就在刚才。

郤锜没有与晋君周进行商议,哪怕做一做样子都没有,直接确认了晋国的国策。

如果国君不在场,卿大夫决定国策,起码一国之君的颜面不至于被丢到地上踩踏。

可是,晋君周就在现场啊!

没有成为一国之君之前,晋周是那样的人。

成为一国之君之后,以前的晋周就消失了,变成了晋君周。

而君主这种生物,他们势必会渴望尽掌权柄。

晋君周抑郁的不止是没有得到尊重,最为重要的是不想天下格局发生太大的改变,尤其是允许列国互相兼并。

“看来……,一个能够奢望的都没有。我该指望谁?”晋君周本来想拉拢楼氏作为政治资本,亲眼亲耳看到楼令的所作所为和讲得话,再蠢笨也知道了楼令的政治抱负是什么了。

晋君周最为迫切的事情是获得权柄,固然希望格局变一变,变得太大却受不了。

原因当然是晋君周把握不住啊!

楼令离开座位,来到郤氏一叔二侄的区域。

“中军将,上军佐,下军将。”楼令一一致意,看着郤锜问道:“这一次不会再变了吧?”

上一次,完全是楼令站在郤氏这一边,劝荀氏和范氏答应郤氏的政治主张,才实现卿位家族的大团结,连续两年尽起大军南下与楚军血拼。

要是荀氏和范氏不同意郤氏的政治主张,不用两个家族明确拒绝,他们阳奉阴违即可,跟楚军的大战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楼令这是飘了?哪怕是占着理,敢对郤锜那样说话。

“不会再变!”郤锜没有发火。

肯定不是郤锜有所愧疚才不发火,他单纯在表达立场而已。

至于说觉得受到冒犯之类?要是楼令像个泥捏的人,反倒会让郤锜看不起。

所以说,楼令是拿捏了郤锜的性格,明白该怎么与之进行相处。

“每一年由两个家族驻守‘虎牢’的提议,我觉得应该改一改。”郤至满心思在经济效益上面,往下说道:“两个家族的话,管理上出错容易扯皮,收税再分更容易出现争端,是不是?”

楼令颔首,等着下文。

“所以吧,每一年单个家族负责最好。”郤至很高兴地说道。

讲实话,楼令还以为郤至会提出每一名卿大夫负责一年。真这样子,对占卿位多的家族好处最大。

只是,距离“虎牢”修筑完成还早,有的是时间让某些人操作,最后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只能说到时候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