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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佐没有携带除了战车组之外的护卫,单乘来到了郤克的面前。

可能是大胜了一次的关系,郤克不再一副臭脸的漠样,用平和的态度与国佐互相见礼。

话说,交战状态之下,国佐怎么就敢单乘过来见郤克啊?

也就是在春秋中期了,到春秋后期压根没人会再这么做。

原因当然是大家在恪守基本规则,相信对方出于地位的骄傲,不会干出一些有损脸面的事情。

当然了,楚国或吴国不会这样大咧咧,互相之间都不信任对方任何人的操守。

国佐在见礼之后,说道:“请不要着急黥面,妥善照顾我们的伤员。”

郤克嘴角一勾。

在战场上被俘的双方士兵,成为战俘确实会被黥面,只不过要等向国君献礼之后。

国佐这是在明确表示会赎回被俘人员。

随后,国佐又问道:“可以免除这一次交战吗?”

郤克仍旧笑而不语。

晋国虽然早想找机会教训齐国,但是这一场战争绝对是齐国先挑起。

站在被动应战一方的晋国,从道义上来讲是保卫鲁国不被齐国欺凌,同时有卫国进行背书。

而从文明体系的角度上来看,齐国与楚国进行了结盟,等于是背叛了诸夏文明。

所以了,这一战晋国无疑是正义的一方。

当然,哪怕正义也需要武力来加持,没有武力就不存在所谓的正义。

这不是齐军打不过晋军吗?

高固和国佐认为齐国对晋国进行了错误的判断,晋国在历经了“邲之战”已经恢复元气,想要捏软柿子的想法破产,应该正视现实,转而继续进行蛰伏。

“可以吗?”国佐又问道。

郤克就是想看对方服软的模样,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齐国。

“你说呢?”郤克进行了反问。

国佐抿了抿嘴,又是沉默一小会,才说道:“我会建议寡君解除与楚国的盟约。”

郤克先点头,不等国佐高兴,又说道:“这一战需要有头有尾,我们战后再坐下来商谈两国从实力为出发点的地位。”

本来态度很软的国佐却是沉下了脸,忍住发出冷哼声,行了一礼上去早调好头的战车,吩咐驭手驾车离去。

郤克都那样了。

国佐怎么可能再软绵绵?

专门留在战场为了羞辱国佐或高固一顿的郤克爽了。

楼令从刚才就没有在注意郤克或国佐谈什么,一直在观看战后的打扫情况。

说起来有点纳闷,楼令正式的纳赋其实也就在“邲之战”和正在进行的“遂之战”,今天才第一次看见战场的打扫情况。

在打扫战场的只有晋军这一方的人,看不到任何的齐人。

来打扫战场的并非战兵,他们是一些随扈或随从。

“不是优先寻找伤员,主要先收集遗留在战场的武器装备,再来是财物,接下来才轮到伤员,最后搬离尸体……”楼令觉得这样不对。

不过,考虑到当前的救治手段,缺乏太多的基本常识……,例如对失血过多带来的严重后果缺乏认知,伤员救或不救区别不大,加紧救也是尽人事听天命,似乎也就能够理解打扫战场的步骤为什么是那样了。

老楼家的随军人员中有数十懂得进行简单外科手术,楼令却是没有想过让他们为其他家族服务。

不是楼令喜欢藏着掖着,在这个界限分明的时代,主动去以任何形式介入其他家族,得到的可不会是感谢。

“那么多素材……,我能不能与中军将商量一下,协助救治军中伤员呢?”楼令心想。

在医疗的进步上,注定是要有人做出牺牲的。

只不过,无论是个人或是民族,不会有任一方愿意去为了医术的进步做出牺牲。

事实是什么?现代医疗的进步充斥着各种血淋淋,乃至于是充满了许多民族的血泪。

郤克在招呼回去。

楼令仔细思考过后,还是放弃与郤克进行商量。

“我其实不具备与中军将对话的资格,好好当保镖也就是了。”楼令跟郤克相处下来,怎么都要对郤克有所了解,清楚应该恪守本分,不要试图去额外获得什么。

今天的胜利值得庆贺。

部队在归营之后,参战将士兴致很高,没有参战的人也愿意释放自己的热情。

面对满营的喧哗声,郤克当即派人进行约束,随后又招来了智首、旬庚和士燮三位卿大夫。

“要不要派人去‘曲阜’要求鲁国出兵?”郤克问道。

早就打定主意在相关决策上当透明人的智首和旬庚维持沉默。

士燮认真地想了想之后,说道:“确实可以要求鲁国出兵,让他们对‘艾陵’进行收复。”

那个“艾陵”的主权归属鲁国,只不过“艾陵”一直在鲁国和齐国来回变更控制权。

这一次鲁国又没有守住“艾陵”导致沦陷,他们比谁都想拿回去,一切只因为“艾陵”不止是鲁国的门户,其实在齐国那边也是视作国防门户之一。

郤克也不是想要获得谁的支持,提出想法之后,一脸嫌弃地说道:“鲁国拿不回‘艾陵’,我们可不帮忙。”

楼令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晋国高层对鲁国表现出嫌弃的一面,很奇怪既然嫌弃又为什么非要跟鲁国牢牢捆绑。

并非是楼令看不出鲁国是晋国用来阻止齐国扩张的国家,问题在于鲁国摆明无法独力挡住齐国,一次次都需要晋国发兵去救。

这样的工具用着一点都不顺手,晋国却是极力维持与鲁国的盟友关系,怎么能够不让楼令感到不解呢。

其实,晋国拴住鲁国的最大原因是历史记载权。

而楼令不是大家族出身,再来是地位还没有到达一定高度,无法理解高位者对历史评价的重视程度。

齐国君臣怎么就不怕鲁人玩笔杆子?并非是历代的齐国君臣不怕,纯粹是长久作为邻居被鲁人给恶心坏了,再有扩张疆域的需要,干脆破罐子破摔而已。

在当夜,孙林父的病神奇的好了。

这个消息是孙林父派人来晋军这边会知,表示病已经好了,明天卫军能够参战。

“卫国自从退到大河南岸之后,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郤克不是怀疑孙林父真病还是假病,猜测孙林父在病中看到齐军显现败局想用参战来分杯羹。

“告诉孙林父好好养病吧。”

换作其余人,哪怕觉得恶心,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拒绝。

关键现在担任主将的人是郤克啊!

老郤家的核心人物不止高傲,多数核心人物还极其自我,大多数时候只想自己爽,不轻易给人留有颜面。

翌日。

遭到羞辱的孙林父果然没有让卫军出营列阵待战。

什么羞辱?孙林父真的病了,确实也是想参战分一杯羹,无情地被郤克拆穿。这种事情很难从对错去进行分辨,只有从各自的立场出来,站在孙林父的立场肯定是觉得受到羞辱了。

没有看出郤克在得知卫军仍旧闭营有什么反应,几乎是该干嘛继续干嘛。

晋军和齐军又是早早用饭,日出时分再出营列阵。

这一次,高固亲率齐军的第一“彻”部队。

昨天,国佐回去告知高固跟郤克会面的经过,简直是将高固气得不行。

极度愤怒下的高固发誓要让郤克付出惨重代价,才有了今天亲临战线。

晋军在战场像往常那般,参战部队原地单膝跪地进行祈祷。

高固看着正在祈祷的晋军,几乎忍不住要下令齐军发起冲锋。

那也只是高固自己的内心戏,再怎么失去理智都不会干扰晋军的祈祷过程,并且会乖乖等到晋军发来可以交战的信号再开打。

曾经有对手趁晋军进行祈祷发起攻势,然后那一战晋军没有收拢俘虏,甚至一块玉都没有递出去。

晋军用自己的方式警告所有对手:悠着点,可别逼俺不当人。

从那以后,哪怕楚军在晋军的祈祷都会耐心等待,别说其余诸侯国了。

祈祷完的晋军该上车就上车,多数则是重新整肃队形。

郤克早就看到了位于阵前的高固,上了车之后,呢喃道:“能不能抓住他呢?”

这是在问楼令吗?

楼令看了一下郤克,发现不像是在问自己的样子。

这一次,齐军那边率先敲响战鼓,随后位于第一“彻”的齐军开始向前推进。

郤克明显被齐军的“抢节拍”给激怒,大声命令擂鼓,又让驭手控制战车到己方的最前沿。

第二天的交战而已,两边主将却是直接对上?这种事情在各种战役中真的不多见。

两边的副手,也就是晋军这边的智首和齐军那边的国佐,发现郤克和高固都移动到最前沿,讲实话就是不理解外加出现了惊慌的情绪。

“晋军有天下第二啊!”国佐虽然不认为楼令敢射杀高固,问题在于郤克敢下那个命令,要是楼令顶不住来自郤克的压力真的射杀高固了呢。

智首怕的也是楼令将高固给射杀了。

所以,那一时间智首和国佐做出了相同的反应,赶紧派人去前线让两军主将一定要理智,可不敢干阵前杀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出来。

然而,没有等两边的副手真正做出行动,战场上的两军已经在推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