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魂飘至焱炎朝,地皇夏垚桀将她的魂融入了她后世的躯体当中,又灌入了怪力,她苏醒了过来。
夏垚桀说,他乃地皇,统领整个地下皇城。她表示并不认识他,当然,她经历了魂穿,经历了取魄,早已见怪不怪了。什么妖,什么魔,什么鬼,什么怪,哪怕就是魑魅魍魉,跟楚云飞的心比起来,对于她来说,亦不害怕了。
夏垚桀说,她前世乃北海紫鳞国药医,真身乃一尾紫鳞鱼。他和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他深爱她,可是她却被逼迫成了亲,他和她之间有数世情缘,他爱了她千万年,如今,他亦是花费了多数神力,才将她唤了回来。
她躺在卧榻上,眼神注视着上方,听之,表情木讷,没有欣喜。什么前世,什么今生,她没有心思去分辨是真是假,也不想去深究,情爱这种事,拜楚云飞所赐,她再也不愿去触碰。
夏垚桀所说前世之事,她亦没有记忆。
她的魂被强行脱离躯体,又受了某些情愫影响,很弱,她本来的躯体亦对她的魂产生了排斥,她终日躺在卧榻上,想动却动不了,地皇每日都会前来,为她灌输神力,让她能完全魂躯合体。
每日,地皇亦会同她讲她前世之事,说他们曾经是如何如何的快乐,她内心不愿听,亦没兴趣。
足足一年,她才能下榻行走,亦是从心间的阴霾处走了出来。
这一年中,夏垚桀每日亦会抽时间陪伴她,他长得很俊,跟楚云飞的俊逸邪魅完全不同,他属于阳光般的俊逸,仿若能点亮人心,对她更是视若珍宝,呵护备至,但饶是如此,她内心亦没半点情爱波澜。
至于地皇救了她,她很是感激,这能活着,亦总是好的。她虽对楚云飞彻底死了心,也封了男女之间的情爱,但不代表她不牵挂旁人,她想她的孩儿,很想。
当日,她拼命产下孩儿,只匆匆的看了一眼,楚云飞便带人闯了进来,其他伺候她的人,抱着孩儿出了去。
如今,她能走能动,就仿若当日附身柳宠儿身上时,已经行动自如,能言能语,能思能想。
地皇看出了她终日的郁郁寡欢,说她如若想回去,如若放不下那人,他愿意放手。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地皇不明,她说,她想回去,不是因为放不下凡间的楚王,而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儿,她想去尽一个母亲的责任,她幼年时本就失了母爱父爱,她明白那种感觉,她不想自己的孩儿承受跟她一样的经历。
地皇听之,眉间有着难以言喻的神情,他闭了闭眼,知自己留不住她,握紧了拳头,又松了开来,看她的眼神中有着浓浓的眷恋。
他伸出自己漂亮的手,轻轻拉起她的左手,将她左手掌心摊开来,用指尖一指,她手心中愕然出现了一枚绿豆般大小的黑痣,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些变化,她的手掌变的宽厚,指尖粗短,身材亦是变为了男儿样,身上的衫服亦是极为不合身。
太医署
廿韭闭了闭眼,看看天色,甩了甩头,提起医箱便往瑞麟宫方向去。
月色打在皇城中的宫殿上,一座座宫殿像是守卫一般,黑暗中,雄伟壮硕,又让人心悸。
“廿太医。”侍卫见到是他,朝他行礼。
“嗯。念皇子脚伤,今夜是关键,我来照看。”他朝着侍卫淡淡的点着头,言道,他又打开了医箱,一一摊开让侍卫查验。
“请。”侍卫检查了他的医箱后,又搜了他身,便并未阻拦他,恭敬道。
他进了瑞麟宫,瑞麟宫中亦是用了夜明珠照明,他朝内室走去,整个皇城有些地方是用夜明珠照明,有些地方是烛火,他早已习惯了。
楚念念躺在卧床上,睁着大眼睛,一脸的期盼,期盼之余亦是有些黯淡了小脸,他一看,心下一笑,快步走向了前去。楚念念一见到是他,小脸瞬间亮了起来。
“娘,您终于来了。”楚念念软萌叫道。
“这人呢?都哪去了?”他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发现瑞麟宫除了守卫,厅中没人,内室亦是没人。
“被念儿打发走了。”楚念念偏着小脑袋,看着他软萌道:“娘,您不守信,您答应过念儿,要成画中模样的。”楚念念小脸垮了下来,嘟着小嘴道。
“哎,你这孩子,娘答应过你的,什么时候没做到。你且乖乖躺好,娘一会儿就来。”廿韭温柔的看着楚念念说道,背着医箱,又亲了亲楚念念的额头。
“嗯,念儿乖乖等娘。”楚念念点点头,一脸萌萌道。
他转了身,朝内室的一小卧室走去,他放下医箱,拿了一四方布帛,又夹了一短小粗壮的铁棒,用嘴含咬住,然后取了火折子,燃了灯芯。
他将左手心的黑痣对准了燃着的灯芯上方,烧灼起来。那灼烧噬心般的痛传来,忍着灼伤的疼痛,他额上冒出了细汗,约莫差不多,他收回手掌,又取出小刀,喷洒了他自研的消毒精,用小刀一刀一刀,一点一点剜去了那一黑痣,过程疼痛无比。
当日地皇为保她安全,怕她再次受到伤害,便在她左手心种下了符咒,封印了她本来面貌。他要想破解此咒,便要经历火灼噬心之痛,经历刀刃蚀骨之刑,才能暂时恢复他原本模样。
她在焱炎城,修养期间,虽不能动,但地皇亦是念及她前世,为怕她烦闷,每日亦是命人给她翻看医书药典,许是她前世真是药医,很多药理看了一遍便记下了,很多亦是无师自通。她想起当日她研制日醉散,与鸳鸯散,以及后来各种护肤品,化妆品,亦是如此。她当日还不明,绿丫头为何学不会,她现下才明了,原来这些真的是她的天赋。
她到了凡间,已是男儿身份。他打听才知楚王已经即位,年号为嘉武,世人称之为嘉武帝,嘉武帝有一皇儿,名唤念念,如今被教养在烟贵妃名下。
嘉武帝此举,她自是不意外,嘉武帝心爱的女人,本来就是烟儿,如今烟儿没有子嗣,柳宠儿又殁了,自是将念儿交给了烟儿。她想见她孩儿,须得想办法进宫。恰逢,宫中要在民间筛选医术高明之人进宫,他便去报了考,取名为廿韭,廿乃是艹加一笔,韭乃非加一笔,拆开来看,便是菲二,目的用于惊醒自己之前错付的真心,想起自己以前,却是很二。
他考过了笔试,又过了面试,面试他的乃是昔日的周太医,他本在周太医手下学过,自是了解周太医,亦是对答如流,又现场进行对病人的诊断,诊断结果亦是准确,周太医很满意。
而后,他去了龙霄殿,见到了那男人,嘉武帝。
嘉武帝一袭金黄色龙袍,发上束了皇冠,坐在龙霄殿的龙椅上,自是威仪。他腰间依然挂着紫金玉佩,不同的是,玉佩上穗已换成了金线。一年多不见,他模样一如往昔,俊逸无比,却是一脸的冷沉。在焱炎朝的那一年中她恨过他,后来慢慢释怀了。如今,他很庆幸,自己再见到眼前这男人,是毫无波澜。
现下他对嘉武帝没有了恨,亦没有了爱,他们之间终究只能是熟悉的陌生人。
嘉武帝只简简单单的询问了他几个问题,便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命他为太医署的,从五品主簿,他便刚想退出去,就听见后面有一公公的声音传来,说是念皇子突然不适。
他停了下来,转了身,见一公公来此,禀报念皇子疼痛难忍,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
他一听,便急了,自告奋勇请求嘉武帝让他试试。
嘉武帝看向了他,吩咐俞公公为他带路,俞公公不敢耽搁,自是以最快的速度带领着他,他却一路上仍是嫌慢,不停催促着俞公公。他从未来过皇宫,亦不知他的念儿如今在哪座宫殿当中,听说念儿的病,太医皆束手无策,定是极严重的,他便更加心急如焚。
他被带至了瑞麟宫,他冲进去见到了他的念儿,念儿一岁多的模样,身着一袭明黄色小袍子,翻滚在卧床上,不停的哭喊,眉间紧皱着,模样甚是痛苦,他心间一疼,冲了上去。
他为念儿号了脉,说是要立刻进行手术,否则念皇子会有性命之忧。他吩咐俞公公归退了所有人,不许任何人进来,俞公公亦是见情况危急,便听从了他的吩咐。
他见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用刀刺进自己的心脉处,一股钻心火辣的疼袭来,他强忍住,接了自己心头血,强行喂进了念儿嘴中,念儿饮下,他亦是自行涂抹了膏药,止了血。奇怪的是,念儿虽被他强行灌了心头血,却丝毫不起作用,仍不停翻滚叫喊。
正当他焦急又不解之时,外面却传来烟姐姐的声音,他一听,豁然想起,他如今自身被符咒所限,亦是改变了血液,要想救念儿,他只能恢复原本的身躯。
于是,他顾不得心口的疼痛,出了去,将念儿的情况告诉了烟贵妃,如若再不及时救治,念皇子就回天乏术了。烟贵妃听之,便吩咐众人不可吵闹,全部退出瑞麟宫,让他好好救治,他朝烟贵妃感激的作了作揖。
待烟儿等人走后,他便破除了符咒,又将小刀刺进自己的心口处,接了血,喂给了念儿,她亦是止了血。不多一会儿,念儿果然停止了叫喊,亦不再翻滚,睁开了圆圆的大眼,小家伙睁眼的一刹那,便看见了她,口齿不清道:“囔囔~是囔囔。”
念儿好了,她高兴极了,亦是没管楚念念在说什么,她一把抱住了小家伙。小家伙模样可爱,亦是用软软的小手抱着她,口齿不清道:“囔囔,是囔囔。”
她愣了愣,仔细听了听,才知小家伙唤的是娘娘,她放开了小家伙,一头雾水的看着楚念念,就见楚念念,瘪着小嘴,一副委屈,要哭的模样,她无奈,只得又将小家伙抱在怀中。
小家伙却是欣喜极了,看着她,朝她脸颊啄了一口,软软的小手指着内室上的一幅画,口齿不清的说道:“囔囔,画,囔囔猪拿拿。”
她一听,又看了看内室里挂着一幅画像,乃是她赵菲的模样,心间虽奇怪,亦是有些哭笑不得,小家伙说的是,娘娘,画,娘娘出来了。
她抱着小家伙,走向了那幅画,画中女子模样以及装扮,正是当日她在雨菲楼时,唱曲那日的模样,她不用想也知道,是楚王画的。
楚念念大大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又亲了她的脸颊,口齿不清道:“囔囔,裤狂说,这是囔囔。”
她将眼神看向了念儿,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转,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约莫一个时辰,她感受到自己自身的变化,她看看左手掌心,那枚绿豆般大小的黑痣又慢慢显现了出来。果真如地皇之言,符咒用此法只是暂解,一个时辰后,她还是会恢复男儿模样。楚念念见到了变成另一个模样的他,却是丝毫不慌张,小眼里尽是好奇。他哄骗了楚念念,说这是戏法,要楚念念为他保密,如若被别人知道了,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楚念念小脑袋点了点。
她从内室一卧室出了来,走向了楚念念,就见小家伙一脸欣喜,抱着她撒娇道:“娘,还是您这副模样,念儿欢喜。”
“你呀。快睡吧,娘今夜在这陪你。”赵菲一脸宠溺的看着楚念念道,为了她的念儿,她愿意受这些苦。
“娘~您如若一直这副模样陪着念儿多好。”楚念念抱着她的脖颈,蹭了蹭,软萌道,娘的身上好香。
“傻孩子。”她躺在楚念念身旁,摸着楚念念的头,眉目间尽是慈母的温柔。
当日她医治了楚念念,嘉武帝大喜,晋升她为正五品,御医,由她专门调理楚念念的身体。
楚念念亦没向别人说自己见到了她,他年纪虽小,亦不像一般寻常孩儿,说话虽口齿不清,但亦是守信。只有他俩私下在时,楚念念会叫她囔囔,她亦是大方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