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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回:冷月寒星夜难眠(二)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鹄南翔。

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君何淹留寄他方?

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

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任笔友道声“好”,接对道:“朔方烽火照甘泉,长安飞将出祁连。”

古丽燕道:“传声漠北单于破,火照旌旗夜受降。”

任笔友道:“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古丽燕道:“愿戒兵犹火,恩加四海深。”

任笔友道:“鱼盐聚为市,烟火起成村。”

古丽燕想了想,道:“我词穷了,雪芹姐,你来出题。”

古丽燕连出几对,郭燕早就惊讶得不得了,吕希燕更是对她刮目相看,道:“古丽燕,你原来是深藏不露啊!”

郭燕摇头晃脑呵呵乐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任笔友道:“雪销未尽残梅树,又风送、黄昏雨。长记小红楼畔路。杵歌串串,鼓声叠叠,预赏元宵舞。

天涯客鬓愁成缕,海上传柑梦中去。今夜上元何处度。乱山茅屋,寒炉败壁,渔火青荧处。”

古丽燕乍听入耳陶醉,却带几分迷茫,道:“燕哥,你说的啥意思啊?”

吕希燕道:“你燕哥这是想念故土想念家了。”

郭燕道:“燕哥,你是想你妈妈了吗?”

“也不是。”稍停,他又说道,“其实还真想念我妈妈了。她一直体弱多病,这又要到秋收农忙季节了,真想回去秋收,减轻妈妈的负担。”

吕希燕明白男人的孝心,但她也是无能为力,只有握住男人的手,用力的握着,久久不愿松开。郭燕似有同感,她微微一声叹息,道:

“燕哥,你回去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唯有多给妈妈寄些钱回去才是上上策。”

吕希燕诧异的看了看郭燕,将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默默不语。

古丽燕道:“是呀,燕哥,你回去肯定不现实。你还是多给妈妈寄点钱回去实用些。”

任笔友叹了口气,道:“厂子现在这个样子,恐怕煤炭都买不回来了,更别说发工资了。”

郭燕道:“没有煤炭,你们拿什么煮饭?总不可能吃生的呀!”

任笔友笑了笑,他捅了捅火堆,道:“也不至于那么惨吧,希望还是有的!”

吕希燕道:“你又想到什么路子了,是卖砖吗?”

郭燕拍手道:“对呀燕哥,你上次不是也卖过几十万匹火砖吗,这次又能卖多少匹火砖出去?”

“上次是遇到好心人了,这次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天无绝人之路。”

郭燕道:“燕哥就象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吕希燕道:“他就好助人为乐。”

古丽燕道:“燕哥乐善好施。”

任笔友呵呵笑道:“我们中国人都好施仁布德。”

郭燕:“德高望重。”

吕希燕:“重义轻财。”

古丽燕:“财运享通。”

任笔友:“通古达变。”

郭燕:“变化如神。”

吕希燕:“神清气正。”

古丽燕:“燕哥就是正人君子。”

任笔友哈哈笑道:“子美太白常住世,佳人栩栩梦魂通。”

古丽燕道:“燕哥,你说的啥子意思啊?”

吕希燕道:“古丽燕,你燕哥色心又泛滥了。”

郭燕坏坏的笑道:“古丽燕姐姐,燕哥的意思是他常在梦中梦到和雪芹姐神和了。”

众人似乎都明白了郭燕所谓“神和”的意思,吕希燕被火光映照得通红的娇颜滚滚的烫,她微闭着双眼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紧抓着男人的手搂着自己的腰按在自己的腹部上,久久没有放开之意。郭燕一双率真的大眼睛看着男人怀里的女子,突然感觉心中堵的慌,他们是真的神和了?!她幽怨的看着男人,这个男人都言而无信,这世间还有哪个男人值得信赖?

有一点女孩们还是清醒的,那就是燕哥和雪芹姐相爱在先,即便他们真的神和了,那也是在情理之中的。虽然她们在意识深处都有一点小企盼,那就是男人与女人分道扬镖,然后男人能爱上自己。但谁都没有绝对的信心,男人一定会爱上自己。因此,更多的时候,她们其实是希望他和她能喜结良缘白首到老的。

面对女人对男人的亲妮行为,古丽燕也有一丝丝醋意,按原计划,此刻靠在男人怀里的人应该是自己。令她略微释怀的是,这是女人的主动,男人是被动接受的。也许,看男人时不时瞅向自己的眼神,他的心里还是装有自己的,就这,已经足够了。

“燕哥,”她的笑很妩媚,她的声音很黏糯,“你有想过你的将来吗?”

“有想过,如果有可能,我也想改变世界。”任笔友呵呵笑道,“俱往亦,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嘛。”

吕希燕浅淡的笑道:“改变世界的那是毛主席,你顶多只能改变我们几个。”

任笔友道:“既然我没能力改变世界,那我就努力保护毛主席留给我们的世界不被改变吧。”

郭燕撇撇嘴,道:“巧言令色,言而无信。”

古丽燕道:“郭燕,你说的什么意思啊?”

吕希燕道:“郭燕想说你燕哥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小人。”

古丽燕道:“燕哥,你对郭燕有过什么承诺没有遵守吗?”

任笔友有点茫然,道:“没有啊?”

郭燕撅起小嘴冷啍一声,道:“你不是常说新婚要新吗,你和雪芹姐为什么就不遵守这个新婚要新的规矩呢?”

任笔友愣了一下,继而嘿嘿一阵傻笑,道:“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我不是柳下惠,红尘中难免俗气,勿怪勿嗔,勿嗔勿怪哈。”

他这是承认和女孩神和了吗?一定是!看这个壮硕如牛的男人,娇小潺弱的吕希燕在他的肆意把玩下,该是怎样的一副惨相啊?要是换作自己,能经受得住他的百般摧残吗?看着男人莹莹如玉钟坐卧,半生尽头欲破乾坤,想想那激情火辣的镜头,女孩就兴奋,就面红耳赤。古丽燕同样娇羞难耐,此情此景之下,石人也得乱想吧!那个柳下惠是个什么存在啊?

她问道:“柳下惠是谁啊?”

郭燕道:“柳下惠是古代一个圣贤人,有美女坐他怀里而他心思不乱,是个真君子。”

“古时候不是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吗,那个美女为什么会坐到他怀里去呢?是他老婆吧!这样子的坐怀不乱很正常啊!”

任笔友呵呵笑道:“古丽燕,你的见解很独道,很有哲理性。”

郭燕道:“什么哲理性?”

任笔友道:“《红楼梦》中有句洞查男人秉性的话说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如此可以得出,能坐怀不乱的,不是柳下惠,而是柳下惠的妻子。”

“燕哥,那你呢?”

任笔友哈哈一笑,道:“我自多情向天笑,要留风流在人间。”

他话音未落,便突然“哎哟”一声惊叫起来。原来,他要留风流在人间时,他怀中的女子便甩开他的手,逮着他肉厚的大腿根部狠狠的揪了他一把,没好气的说道:“丑蛤蟆,你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就是一个十足的渣男。”

任笔友揉揉被女孩揪痛了的肉肉,道:“雪芹,你看我不是也达到了美女坐怀不乱的境界了吗,怎么会是渣男呢?”

“是我坐你怀里,你当然会坐怀不乱了。那要是郭燕和古丽燕坐你怀里,你还会坐怀不乱吗?”

郭燕古丽燕异口同声道:“雪芹姐,怎么扯上我们了呢?”

任笔友嘿嘿笑道:“老婆大人,愚夫向你发誓,除了你,天下没有谁个女子能让我坐怀而乱的。”

郭燕古丽燕看着男人,都满脸不屑,异口同声的迸射出一个“切”音。这一声“切”,恰如幽灵之刀带着嗖嗖寒意扑向欢乐的火焰,使得生龙活虎的焰火不敌切意,竟也渐渐地失去了欢乐的生机。

吕希燕打着呵欠,起身推了男人一掌,便晃悠悠朝帐篷里走去。任笔友看看渐渐暗淡了的火堆,说道:

“郭燕古丽燕,你们也回帐篷去睡觉吧。”

“那你呢?”

“跟我们一起吧。”

“我还给你们守夜。”

“没有火,这外面多冷啊!”

“我没事,你们快回帐篷休息吧,我们明天还要回厂子呢。”

女孩们看看火堆,望望夜空,瞅瞅男人,互视一眼,便起身携手向帐篷走去。郭燕仍有依依不舍,道:“燕哥,冷的时候你还是回帐篷里来吧。”

任笔友笑了笑,便往火堆里归拢着碳火柴薪。仅这一点点的火星,依然让这深邃凄凄的秋寒之夜充满了缕缕暖意。正所谓:

秋气堪悲未必然,

轻寒正是可人天。

绿池落尽红蕖却,

荷叶犹开最小钱。

只是:

桂魄初生秋露微,

轻罗已薄未更衣。

银筝夜久殷勤弄,

心怯空房不忍归。

明月西坠,繁星已简,苍茫大地一片死寂。林燕幽幽的叹息一声,静静的回到房里,摸黑钻进冰凉的被窝,倦缩成团,借着疲倦之意,放任灵魂随心摆渡……

摆渡,摆渡,惊起一滩鸥鹭!童筹被一阵小孩的哭声吵醒,便再也没了睡意。他看看空荡荡的宿舍,唯床头上堆着的一摞书本让人想起任笔友曾经住宿过该屋。他拿起一本笔记本随意翻着,密密麻麻蚂蚁似的字儿却不识得几个,反而令他心烦意乱,于是索性披衣起床往屋外走去。

隔壁贾琼英的房间还亮着灯光,秀红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来,虽然哭声似有似无的越来越小,却还是勾起了童筹的缕缕恨意。他知道这个女人做梦都想把还在哺乳期的女儿卖与他人,说是她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生活困难。谁都知道她这是借口,也许有憎恨前夫的因素,但主要的恐怕还是她担心孩子在身边,会影响她与任笔笙的结合吧。

童筹又无端的恨起任笔笙来,自家兄弟不知所踪,家中妻女还盼着他平安归家,他却在这搞破鞋,没有一点男人的担当。

男人!男人?

他又突然心如灌铅一般的沉重。自己无姐无妹,就光光的三兄弟,大哥二哥结婚,已经掏空了家底,待轮到自己该成家立业时,却已经家徒四壁了。自己父亲死的早,仅凭母亲一人把自家三兄弟拉扯成人就已经非常不易了,再要她操心三个儿子的婚事,实在是强人所难了。好在大哥实诚勤快,娶大嫂不难;二哥英俊聪明,娶二嫂容易。唯独自己,生来暴脾气,胸无点墨,脸容又破了相,总是姻缘难成。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两个哥哥结婚后分家另过,家里就他与年迈体弱且多病的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已经创造不了财富,而自己靠打工挣点血汗钱不仅自己要开销,还要供养母亲,实属不富裕。他们一年到头来能保持收支平衡就很不错了,哪里还有余钱来为他张罗婚事啊!

要是自己是个女孩该多好啊!这样就不愁婚嫁,不再令母亲操心了。但是,生活没有假设,自己是男人,将永远不可能成为女人。

女人?女人!

为什么女人就这么少呢?尤其是好女人更是少之又少。唉!童筹叹了口气,身边仅有的几个好女人都随任笔友去了。为什么会这样?他仰望星空,冷月西落,寒星困惑,霜露冻得人瑟瑟发抖。他裹紧衣服,抱着膀子望着朦朦的北方,那百米开外的地方,可有着自己心仪终身的女孩。只是,女孩对自己不屑一顾,却满心思想想念念着那只丑蛤蟆,不知道她是否也同感寂寞孤独,且无奈可何?

冷月寒星夜难眠,

多情总被无情烦。

无可奈何花落去,

独孤悠悠春梦残。

天山深处,四季交替轮回,方才还是繁花似锦的多彩夏秋夜,转过背就变成了银装素裹的冬春之晨。

林燕做梦都没想到,她们才一攀上天山顶,就遭遇上漫天大雪。这是一场罕见的大雪,山谷平原,尽在飞雪之中。有那一缕缕的风儿带领着鹅毛般大的雪花在空中划着自然优美的弧线、飘飘悠悠,犹如双双对对晶莹剔透的雪蝴蝶时而相衔而舞,时而你追我逐相嘻玩乐。待累了、乏了,方才三五结群潇潇洒洒降落地面,或草丛或树稍或枝头,一片片一层层的叠将起来。须臾,五颜六色的大山群峰渐渐地变成了灰白,继而变成大白,最后成了最纯最净的洁白。

对任笔友来说,这是他所遇见的有生以来的最大的一场雪,他感觉新奇好玩,便率先跑出帐篷,在雪中尽情的跳跃嘻戏。感受着雪花驻留在肌肤上的冰爽,看着任笔友在雪中如三岁孩童般戏耍飞雪于股掌之中,女孩们童心激荡,便相约跑出帐篷,置身雪中,朝男孩奔去。

“来、来,我们一起玩。”

男孩拉着女孩们的手,踏着柔软的雪被,情不自禁的跳起来舞起来。她们随意舒爽的笑声、伴着她们轻盈浪漫的舞姿,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聚合似雪莲含苞,分开如雪莲盛开,她们或飞舞盘旋便是那飞燕迎雪图!天河里撒落下来的雪花或随她们盈盈漫舞,或与她们撞击迎搏,那份天随人愿的惬意,那股人天抗击的豪情,于这一瞬间被彻底释放。整个世界都被调动了起来,高昂的群峰在雪被中凸显头角,恰似一条条苍龙欲挣脱雪的束缚,要飞天而去,更似一柄柄神剑利器直抵天肋,要捅破这天,助力迎雪搏击的群燕们飞到天外去。

天山峰,锋似神剑抵天肋,胁迫个天随人愿,愿的是爱情纯而洁。

天山雪,柔若飞絮聚而结,结着软被着人歇,歇的是人间真情结。

落雪愈急,那势头誓要将她们裹挟围困住。任凭她们乘着苍龙挥着神剑与之搏击,终究是脱困不出,甚至连睁眼的机会都没有,有的只是盲目的挥剑斩雪。

不知何时,林燕感觉胸闷气紧,身体被千钧重物叠压,压得她肢体难撑。她尽力睁开双眼,天空蔚蓝如洗,大地纯白如纸,不知何时,雪停了。她眨眨眼,目光所及之处,浓密微卷的黑发触及面肤,感觉痒痒的舒服。卷发之下,一张略丑又熟悉的面孔映入她的美目,是燕哥!

雪芹姐?

郭燕?

古丽燕?

她晃晃头,无意中发现郭燕古丽燕吕希燕都似熟睡一般或仰卧或俯卧在积雪中?林燕记得,之前她们刚攀上山顶,便赶上落雪,遇上雪漰,被漰雪裹袭着带下了山峰,最终落在了此地。

这时,任笔友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在刺眼的雪光中,他感觉到一阵阵的寒冷。他努力睁开双眼,便见到一张俏美又熟悉的脸儿,她也正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已。是林燕,一个热辣妩媚的女孩。自己的半边脸儿已经陷入了她的胸怀,感觉柔柔软软的,还有缕缕热能随着她轻快明晰的心律源源不断的被导入自己的体内,并在自己体内凝聚,在某一临界点使之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