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清大婚至今,头一次走出华阳居,这百年侯府,当真是无比气派。
沈临清换上了一身月色襦裙,轻纱浅缀,她特地的梳洗装扮了一番,褪去了那一身脏兮兮的衣裳,月色的襦裙,反倒衬得她的皮肤白了一些。
沈临清环顾着侯府的水榭亭台,楼阁假山,每一处的景致,都能让人驻足,欣赏片刻,沈临清走走停停。
“夫人,奴婢听说,常婆子回到陶然居的第一晚上,就被老夫人发卖了!”
沈临清淡然一笑,语气轻柔:“她身边的人,苛待侯爷,又手脚不干净,做了这么多的腌臜事,管家能够看不出来?
若不是这常婆子胆大包天,那便是这件事,老夫人也是知情的,甚至是有可能常婆子做的那些事,都是她默许的罢了!
如今侯爷醒过来,她只怕也是慌了手脚,如此急着处理掉了常婆子,你猜是为何?”
茗药稍加思忖,一双瞳仁儿,瞬间亮了:“做贼心虚,生怕落人口舌?”
沈临清笑着点头,与茗药闲聊着,足足半个时辰,才来到了冯氏的陶然居。
外面站着几名婢女,那几个丫头,几乎都在拿眼角看沈临清。
穿的倒是有几分人样子,不过,世人都知这沈临清是个痴傻女,就算是侯爷起死回生,那又如何?
这后院,依旧是掌握在老夫人手里!
“真是没规矩,新妇进门第二日,本该新妇拜见诸位长辈,如今都三日了,还要老夫人一遍又一遍的传唤!
当真是以为嫁给了侯爷,便能够飞上枝头做凤凰?
如此不守规矩,沈家到底是些个小门小户的,处处透着小家子气!
呸,什么玩意!”
说话的,是一名身着淡紫色对襟襦裙的小丫头,与别的穿着府邸里下人墨绿色的衣装的丫鬟不同,她头上,甚至是还簪着一支鎏金海棠花的簪子,沈临清很快就根据茗药之前与她说过的,那些关于侯府的人和事,找到了这人。
二房夫人的贴身丫头紫鸢。
这二房的夫人,乃是冯氏一母同胞的亲生妹妹,侯府由冯氏掌权之后,这后宅,便成了姐妹二人的天下。
这小冯氏,到底不如冯氏内敛含蓄,素日里,便就是个嚣张跋扈的,就连身边的丫头,也更是与主子如出一辙的泼辣乖张,更是不把侯府,其他几房的夫人放在眼里。
沈临清看着那嚣张跋扈,对她不恭的紫鸢,嘴角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倏然间伸出手去,直接一巴掌,用力的呼在了紫鸢的脸上。
紫鸢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瞬间恼羞成怒。
“你......”
“我?
明知本夫人乃是侯府新妇,一个奴婢,竟干不用敬语,直呼你我,看样子,你家主子定也是个不守规矩,不知礼数的,茗药!”
“奴婢在!”
“给本夫人掌嘴,好好的给这个丫头长长记性,免得来日里出去,言行无状,让人对侯府的规矩,指指点点,贻笑大方!”
茗药怔了片刻,这么多年,在侯爷身边,她最多的便是隐忍,这夫人来了以后,行事作风雷厉风行,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由得都跟着腰杆子直了起来。
紫鸢咬牙切齿,狠狠的瞪着平日里唯唯诺诺,任她欺凌都不敢放个屁的茗药:“你敢,我是二夫人的陪嫁丫鬟,你算是个什么东——”
啪——
不待紫鸢把话说完,脸面上,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连带着平日里的隐忍,似是发泄 ,茗药这一巴掌,没有隐藏,甚至是用上了几分掌力,直接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紫鸢的脸上。
红彤彤的五指印,顿时显现出来,紫鸢白皙的脸蛋,顷刻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你这小蹄子,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我,我与你拼了!”
紫鸢起身就要与茗药扭打,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厉喝:“住手!”
沈临清回头,穿着一袭青绿色绣着金线祥云图案的褙子的中年女子, 在众人的首位,那妇人眉宇之间都是温柔,眉梢眼角都是含着笑意的,想必这就是冯氏。
站在她身边,一袭明红色的华贵襦裙,头上簪着珠翠金钗,首饰戴了足有二斤。
小冯氏怒喝:“大胆沈氏,你手底下的丫头,你是如何管制的?
你可知道这陶然居是什么地方?
这才进门三日,便在这吵吵嚷嚷的,成什么规矩!”
沈临清淡然一笑,却是不把小冯氏看在眼里:“这位夫人可真是好笑,你都说了,我进府上,不过三日,这府上的丫头,又不是我亲自调教的!
他们是什么规矩,体统,我又如何知晓?
都是这位紫衣服的姐姐,不知是哪一房的丫头?
我这头一遭见面,连他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便被一顿奚落!”
紫鸢慌了,捂着火辣辣的脸蛋子,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二夫人明察,奴婢冤枉!”
“二夫人?
原来这位是二婶婶!
二婶婶这身边的人如此言行无状,是得好好的出手教训一番。
今日也得亏了是临清,若是换作旁人,只怕会被人笑话,咱们侯府的一个丫头,都能够欺压主子!
岂不是叫人贻笑大方!”
沈临清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如今,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痴傻女!
尽管后院是冯氏掌权,可说到底,偌大的侯府仰仗的还是魏羡!
魏羡一死,那才是树倒猢狲散!
个人顾个人。
只要他活着一日,冯氏便不敢将她的丑陋嘴脸暴露出来!
如此一来,沈临清就等于抱着大金腿。
殉葬二字,在沈临清的脑海里,仿佛是形成了阴影,挥之不去。
魏羡不能死!
说啥都不能死。
小冯氏冷哼:“素日里,关于沈家的事,也略有耳闻,看样子世人对沈家大小姐的说法,实在片面!
如今看来,倒是个巧舌如簧,没理搅三分的主儿!”
沈临清淡然一笑:“二婶婶过奖了,临清进门才几日,我就听说了二婶婶温柔贤淑,端庄素雅,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噗嗤——
人群之中传出来了一声嗤笑,小冯氏 原本明艳妆容的脸庞,瞬间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