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死了,人是看不见死者的魂魄的。
可是灵儿不是人,她是蛇仙,能看得见。
她看见阿宝的魂魄袅袅地脱离了他的身体,在屋子里不停地盘旋,眼神怨毒,直勾勾地看着灵儿。
“对不起,阿宝,我不是故意要吓唬你的,我不是故意要害你,你不要怪我,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好吗?”灵儿看着阿宝的那一缕三魂七魄,哀哀地恳求道。
阿宝不说话,眼神幽怨,满脸愤怒。
但是,他舍不得离开,一直在屋子里面萦绕、盘桓。
慢慢地,阿宝那三魂七魄聚合成一个透明的人形,淡淡地悬在屋子里。
灵儿面对阿宝,却不知所措,只知道泪眼相望。她抬头看一眼那副淡淡的人影子,再低头看一眼阿宝的肉体,不停地给阿宝道歉,嘴里说着对不起。
这时候,如果有个懂得医术的人,施以援手,掐住阿宝的人中,然后再给他做一会儿人工呼吸,救一下,说不定阿宝还能还阳。
可是,这里只有灵儿,别无他人。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阿宝的魂魄凝结成的人影子越来越稀薄,灵儿心里越来越害怕。
正是夜深人静时候,外面,一团乌云遮住了月亮,一阵极阴寒的风从山坳里吹来,吱扭一声,房门被阴风吹开了。
牛头马面一前一后从门外走进来。
他们身躯高大,宽阔,进门时,几乎堵满了整个门的空间。
两个鬼差进屋后,看到灵儿还赤裸着身体,下半身长长的尾巴还盘旋在床上,把脸转向一边,厉声喝道:“妖孽,还不滚开。”
说着,牛头探出一把漆黑发亮的镔铁叉指向灵儿。
而那个长一张马脸的鬼差抬起手,他拖在地上的同样漆黑透亮的粗铁链子,哗啦一响,就像渔夫撒网一样,又粗又长的铁链子精准地套在了阿宝的脖子上。
阿宝的魂魄猝然跌落在地面上。
马面见铁链子套住了阿宝,转身抬手,把铁链子甩在肩头,向着门外走去。
阿宝被拖着,像一条垂死挣扎的狗。
他瞪大恐惧的眼睛转头看向灵儿,哀嚎着央求:“老婆救我——吼、吼……灵儿救……我。”
阿宝向后面长长地伸着手臂。
灵儿想过去阻拦马面带走心爱的男人,她刚起身,不料牛头一钢叉扎向了灵儿的胸口。
灵儿没有躲闪,为了救下爱人,她毫不畏惧。
说时迟那时快,牛头一钢叉刺进了灵儿的胸口。
纵然她修炼了五百年,蛇皮坚硬厚实,奈何牛头的钢叉不是凡物,再加上牛头力道又大,铁叉一下子刺进了灵儿的胸腔,顿时血流如注。牛头用力一甩,灵儿被力大无穷的牛头甩到北墙上,跌落在地上,昏死过去。
天亮以后,灵儿才苏醒过来。她看着这空空如也的屋子,想到昨晚自己还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深情缱绻,禁不住放声痛哭。
由于灵儿身体失血过多,又悲伤过度,哭了没有多一会儿,灵儿又一次昏死过去。
灵儿再次醒过来,天已经又黑了。受了重伤,又伤心过度,灵儿再也无法幻化成人,恢复成了蛇的本体。
她在阿宝的屋子里游走,她抱着阿宝过去的用具,换洗衣服,回忆两个人甜蜜幸福的过往,回忆着就止不住流下了眼泪。
不知不觉夜深了,灵儿深陷失去爱人的悲伤里不能自拔。
突然,外面的夜色失去了星光,远处传来了隐隐的洪水泛滥的轰隆声。
门没有关,灵儿听见声音不对,虚弱地抬起头向外面张望。
只见远处一个人头鱼身的人,纷披着湿漉漉的长发,像一丛鲶鱼的胡须,身穿一件蓝色破浪流沙袍,赤着脚,脚下踏着翻滚的白浪,腰间悬挂一只紫金软玉钵儿,右手握着一把寒铁如意钩,气势汹汹地向屋子奔来。
在他身后的浪涛里,无数的鱼虾跃出水面,七上八下的眼花缭乱。
待人头鱼身来到阿宝的房子前,灵儿看见,人头鱼身脚下踏着的,并不是真实的洪水,而是白茫茫的雾霭。
灵儿感到从没有过的阴森,寒冷,比昨天夜里牛头马面拘阿宝魂魄时更阴冷百倍。
但她不认识来人。
人头鱼身目光如炬,看向趴在屋子里的灵儿,瓮声瓮气地喝道:“大胆的妖孽,人妖本来殊途,你滋生贪心,迷恋红尘,无故害人性命,今天本帅到此,拿你去阴司问罪。”
说完,他把腰间的紫金软玉钵摘下来,对着灵儿照射。
此前,贪生的本能使然,灵儿还想逃走,可是被紫金软玉钵照住,灵儿顿时感到浑身的力气被抽空了一样,再没有了一丝儿力量。
接着,人头鱼身挥起来手中的寒铁如意钩,向灵儿身上一伸,一压,一勾,灵儿感到自己轻飘飘的被勾了起来。
人头鱼身转身就走。
灵儿被铁钩勾住的身体,彻骨寒凉,灼痛难忍。
临出门,灵儿不舍地回头向屋子里望一眼,却发现自己的肉身还在屋里,不停地扭动,缠绕,痛苦不堪。
灵儿不认识,来拘她神魂的,正是阴间十大阴帅之一的鱼鳃。
鱼鳃名叫李须儿,
身穿蓝色破浪流沙袍,手持一只紫金软玉钵,使用寒铁如意钩,专门拘拿鱼类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