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奴婢跪在他腿,百里朗闭上眼,靠在椅子上,伸手将她的头扣住往下一摁,神情才稍显愉悦。
“那这两个二郎?”
百里朗拽着青衣奴婢的头发不轻不重的拉扯着,“不到时候。”
“是。”
见他此刻正在受用美人,几人说完了话就离开了。
屋内一安静,水声便格外响亮,百里朗揉捏着她,脑中却想到了卫女郎那张脸。
当真是极漂亮的。
美人众多,可像她那样的,却是少之又少,怨不得沈素洁都惦记上了。
卫亦舒看得尽兴,回来时还和卫乔莲说了好一会的话。
“等过两日,我再邀请你去看步打球。”
“你反正也能出来玩了,尽兴才有意思。”
卫乔莲说罢,还朝她眨了眨眼睛。
卫亦开怀,“那我等着。”
等卫乔莲上了马车,自己也被小红接到了。
有圣人在,私人的青衣奴婢是不能进去的。
到了家里,卫斯越已然换洗过,正在她院子里看书。
卫亦舒一想到他下午也在那么多人面前脱了衣物,就觉得有些好笑。
卫斯越哪里看不出来,脸上依旧有了些许霞色与不自然。
“长姊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卫亦舒知道他不好意思,没有留他。
卫斯渺过来时坦荡得很,还很激动,跟她说起圣人与他说了什么,又赏了什么。
卫亦舒想到自己要是被国家主席面见了,恐怕也和他一样激动。
“阿姊,我定是要报效君王的。”
卫斯渺坚定道。
独属于少年的青涩与固执,如同宣誓一般的用力与迫切。
“好。”
卫斯渺欢喜的缠着她闹,“阿姊,我今日好开心。”
“我长大了,可以撑起这家业,我既能报效圣人,也能保护阿姊了。”
卫亦舒撑着下巴看他,“就这么高兴吗?”
怪不得平阳侯府能有这样的地位。
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见到圣人一面。
“我自然是高兴的。”
像是不满她的质疑,又像是表达自己的亢奋。
“我要去告诉母亲。”
“祠堂自然是要去的。”
卫斯渺窝在榻上,声音闷闷的,“我想阿姊一起去。”
卫亦舒被缠得没法子,“我们明日去,明日是个好日子,现在太晚了,不好叨扰他们。”
卫斯渺展颜,“都听阿姊的。”
卫斯渺情绪来得快去得快,激动过了,越发的刻苦,吃完了饭就去了书房。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准备今日的赛事,书撂在一边许久了。
“我去看看斯越,你们不用跟着我。”
卫亦舒来到卫斯越这里,里面点着灯火,静谧非常,向来他又在伏案苦读了。
“斯越,吃宵夜了。”
卫斯越手中的笔顿了顿,雪融连忙接了过来。
“你看看我带了什么?”
卫斯越看都不用看,就接了过来,“浮元子。”
他一向喜欢吃这个。
卫亦舒走到屋内,见案前的几盏灯,心道果然如此。
“斯渺说,明日想去祠堂,你呢,你想去吗?”
他的母亲,没有进祠堂的资格。
她问得小心,一直留意着他的神情。
卫斯越却是将浮元子拿出来,随口道“去的。”
卫亦舒知道他是为着嫡母的身份,可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你见过了,也去见见你的母亲。”
她不知道这个无名妾室的去向,一直也不敢问出来。
卫斯越垂眸嗯了一声。
卫亦舒摸不准他的意思,“那明天我同你一起去。”
卫斯越端碗的手顿了顿,侧头看向她,“长姊,我想一个人去。”
他的双眸实在是过于冷静。
冷静的叫她心疼。
“都听你的。”
卫斯越将最后一口放进嘴里,见她正弯腰看他的书,指尖还停留在他刚作的小注上。
“斯越,你这些也要圈吗?”
卫斯越放下碗,走到她身旁,想要收起来,却被她轻轻推开了,眉眼间揶揄道“你这是害羞吗?”
她又翻了几页,卫斯越伸手握住她的手,将书本抽了出来,面上颇有几分狼狈。
“长姊!”
有些恼怒,却又毫无气势,倒像是撒娇。
卫亦舒不再逗弄他,“我只是长姊,你不必避讳我的名字。”
卫斯越不说话。
卫亦舒将书接来放在桌上,“你知道的,我不在意这些。”
“好了,我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雪融已经将碗收好了。
卫亦舒怕再留下来谈起生母的事,这事实在是剪不断理还乱。
卫斯越见她走得匆忙,脑中徒然想到了场上时她被抓到时急匆匆挪开的目光。
他捡起书,望着上面的亦舒二字,指尖轻轻抚了抚,回神之际,又如灼伤了一般迅速放在了桌上。
今夜的梦乱糟糟的。
却又都是些旧事。
卫斯越冷眼瞧着那熟悉的妇人,眼见她凶恶的目光变得讥讽起来。
无声的说着什么。
他正跪在她跟前,想要去细听,被一朵朵的青梅花挡住了视线。
雪白的花纷飞散开,砸在他跟前,却溅出了血色。
卫斯越再去看她,她已经靠在椅子上,瞪大了眼睛,挂着僵硬惨白的笑。
他蘧然惊醒,慢慢听见了雪融的声音。
“无事,噩梦罢了。”
他下意识从窗前往外看院中的青梅树。
卫斯渺慎重的换了衣物,熏香沐浴更衣。
过分安静昏暗的祠堂内,墨色的衣摆铺在地上。
他用力的磕了头,“阿娘,孩儿来看您。”
卫亦舒静静听着,右手却悄然伸出去,握住了卫斯越的手。
不必回头,甚至不用言语。
她总是知道他需要什么的。
卫斯越已经低首垂眸,手却紧紧拽着她。
都过去了。
院中的海棠渐渐开了花,一朵一朵,一簇一簇。
鸟雀也喜欢在青翠的草丛中觅食。
卫亦舒坐在院中的榻上午睡,那一朵朵花,就这么淋在了她的裙子上。
小红也眯着眼,昏昏沉沉的给她捶腿。
一下一下,也慢慢趴在她旁边睡着了。
如意正从外面拿了东西进来,见她们俩睡得香,拿了绣棚坐在廊下吹风绣花。
团圆正和福宝在那里画着花样子。
丝线穿过绸缎的声音,画笔浸湿纸张的声音,还有鸟雀飞动的声音。
又热闹,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