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豹子张着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像铡刀。甘棠吓的往前跑去,迎面看见了飞奔而来墨怀刑。她扑进墨怀刑的怀里,急的指向身后,“袁标,袁标……”
墨怀刑开枪打死了豹子。袁标躺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血肉。甘棠跑过去抱起他,袁标的嘴里呜呜的向外冒血。
“大小姐,我终于能保……”他奋力抬起的手臂在触碰到甘棠脸庞的那一刻,无力的滑落。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痕迹是留下甘棠面颊上的三道血痕。
“墨怀刑!”甘棠趴在墨怀刑的怀里,失声痛哭。
边境线上的枪声再次响起。
墨怀刑将甘棠抱起来,急问:“怎么样,受伤了吗?”
甘棠摇头,“是爸爸让人送我回来的。”
墨怀刑看向密林深处,密密麻麻的枝叶将光线遮挡,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探查的警察回来汇报。
“境外势力在阻挡傅远山团伙越境,他们手臂上有三角眼睛图案。”
那是屡次偷运毒品进境的境外毒贩呀,查获的好几批毒品上,都有三角眼睛的图案。
行动的总负责人林局问:“他们知道我们来了吗?”
探查警察摇头。
“那好!”林局十分兴奋,“正愁人在国外,找不到他们。你带几个人,到隐蔽的地方录像取证。等他们狗咬狗两败俱伤。剩下的人,我们找他国政府要,正好一网打尽。”
枪声越来越密集。墨怀刑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慌。
“谁在里面?”他问甘棠。
狡兔三窟,这一路逃跑,陆正谦分散了好几股势力,他也不能确定,他到底在哪一条路线上。
甘棠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林局,开口道:“我没有见到陆正谦,不过大哥在里面,林爽也在里面。”
炸弹声响起,对面做了充足的准备,不让他们过去。墨怀刑再也等不下去,只身往密林深处跑去。
“站住。”林局喊住了墨怀刑,“你去干什么?”
“他有危险……”
“他有危险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忘了,你是警察。违抗命令,你可知是什么后果?”林局叹气,好言相劝:“你过去,他们还敢开枪吗?”
墨怀刑两眼如炬:“我知道我是谁。我可以亲手将他抓捕归案,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有危险,而见死不救。”
他脱下上衣,整整齐齐的叠放到甘棠手里,帽子和手枪一齐放到上面,转身离去。
“盛子弈,到底谁是你兄弟。”
这里正是方恒所在边境线,他带队赶过来支援,没想到看到自己最好的兄弟要冒着危险去救一个毒贩。
违抗命令,他不知道他回来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墨怀刑扭头看向方恒,决绝道:“你是,他也是。”
他执意要去,方恒上前狠狠的打了他一拳,却将一把枪偷偷的塞到他的手里。
墨怀刑将枪重新塞回他的手里,转身离去。在枪林弹雨之下,他穿过重重阻碍,跑到了傅成身边。
傅成一把枪抵在他脑袋上,见他身后并没有人跟着,怒问:“你来干什么?”
墨怀刑:“大哥,上面有五个火力点,这里又地势低洼,你攻不上去的。跟我回去吧。”
“你休想。我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让你拿我的人头,做邀功请赏的工具。”傅成推开墨怀刑,再次带人冲锋。
“阿成!”
一颗子弹打中他的胳膊,傅成翻身躲到一块大石后。躲在树后的林爽惊喊一声,奔向傅成。
“别过来。”傅成怒吼。
悬崖之上的人再次举起枪,却在扣动扳机的那一刻,轰然倒地。傅成看过去,见墨怀刑拿着他刚刚掉落的那一把枪。
“你疯了!”那可是边境线外,以他的身份怎么能开枪。
墨怀刑笑笑没有说话,这里的人,唯有林爽能够活下去,他又怎么能不救她。
林爽在傅成身前摔倒,身下渐渐溢出鲜血。
“那边是射击视野的盲区。”墨怀刑指向一处杂草丛生的山坳。傅成急忙抱起林爽过去。
林爽抓着傅成的手,疼的痉挛,“阿成,我好像要生了。”
傅成慌乱无措,他们的孩子才七个多月。
“我带她走!”墨怀刑看了傅成一眼,去抱林爽。
“我等不了了!”林爽摇头,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在百公里之外,而且她也不愿意离他。
“阿成,你别怕,你照我说的做。”
“好……”
七个多月大的孩子个头还很小,相比足月的孩子更容易出来。在一片枪林弹雨之中,新生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云霄。只是她身下的血还是一直往外冒。
“小爽!”
“阿成,你别哭!”林爽窝在傅成的怀里,伸手抚摸他的脸,“人这一生,无非是看自己想看的风景,爱自己想爱的人。我都得到了,我这一生很满足,无憾无悔。”
怀中人的心跳一点一点变得微弱,傅成再感受不到心爱姑娘的心跳,也感受不到了自己的心跳。
孩子包裹在傅成的西装外套里,哇哇大哭。墨怀刑抱着,有些手足无措。
傅成终于抬头,看向墨怀刑,“当警察就那么好吗?”
墨怀刑顿了一下,回答了一个“是”字,继续道:“为了能让坏人绳之以法,为了能让大哥这样的人,不必再过这样的生活。”
傅成自嘲一笑:“我在你眼里,不是坏人吗?”
“不是,从来都不是。”墨怀刑掀开他流血的胳膊,小臂上显出一个清晰的牙印,“这个是我咬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故事,是年仅十岁的他自制了一把土枪,独自闯入傅远山的毒窝,险些丧命。是年仅十三岁的傅成救下他,并亲自护送他远离危险的地方。
“若没有你,他早就死了。”
故事的开始,从来不是他救了他,而是他救了他。墨怀刑握紧他的手,请求道:“大哥,你跟我走吧。”
傅成摇头,“已经太晚了。”
“不晚。大哥可听过一句话,朝闻道,夕死可矣。”
“是吗?”傅成看向墨怀刑手里的孩子,小小的身体浑身青紫。那是他和林爽的孩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
“好,我跟你回去。”傅成高喊一声,所有人都停止了进攻。他起身抱起林爽。
墨怀刑看他手臂伤的严重,道:“我抱嫂子吧!”
“不用,你带路。”
傅成看着墨怀刑的背影,抬头望向明亮的太阳。他不是不向往光明,只是一个常年在黑暗里行走的人,受不了阳光的灼热。
砰的一声枪响。墨怀刑扭头看过去,就见傅成抱着林爽倒在血泊里。
剧烈的枪声归入沉寂。行在崎岖山路上的傅远山看着那片平静的战场,神思恍惚。自己亲生的儿子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而自己养大的儿子为救自己断送性命。
难道自己真的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