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瑞霖后半夜酒醒的差不多了,只觉得浑身圈的难受,腿脚一伸就踢到了护栏,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压根没在床榻上。
翻身挪下地,瞅着床榻上的幔帘,蹙了蹙鼻子,拧了拧眉,起身去浴房冲了个凉水澡。
洗去了一身的酒味,将自己收拾干净,才蹑手蹑脚的摸回了屋里。
江云娘睡的正是香甜,被人掀了被窝,一股凉意袭来,拧着眉往里面拱了拱,又被一只大手拢了回来。
“睡觉!”
婚礼办的着急忙慌的,这几天累惨她了,总算能睡个踏实觉,哪有功夫应付他。
顾瑞霖此刻睡意全无,又美人在怀,睡觉是不可能睡的。
但媳妇气大,也不能打扰,脸贴脸的从额头亲到了那张嘟嘟囔囔的小嘴儿,才嘿嘿一笑哄道:“你睡你的。”
上回见还是去年深秋,又过了半年了。
昨日从进门就没闲着,连话都没功夫说两句,夜里酒又喝多了,怎么进的这屋里都不记得了。
啧~
最多在家里待两日,昨天算一天,就剩下一天了。
真想把这小娘们打包带走,咋就那么招人稀罕呢?
江云娘睡的昏沉,身边人翻来覆去的折腾,实在是忍无可忍睁开了眼。
对上那对在黑暗中黑亮如狼的眼眸,瞬间火冒三丈。
“你......呜~”
喉咙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外面晨曦破晓,屋内一室旖旎。
*
清早认亲之后,镇国公将家里男人都留了下来,又叫住了江云娘。
在书房铺开了一张新的舆图,江云娘这次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要说的事情肯定是跟她有关联。
下意识的往顾瑞霖身边凑了凑,顾瑞霖低头瞧了瞧她,伸出大手将她的一只手裹住。
“我命人做了新的版图,根据地貌将舆图更新了一遍,回头你们一人带一张回去,小心保存。”
“新建城池比预想的要顺利,土地开垦的情况也不错。南边河畔的稻苗已经长了一扎长,长势明显比去年好。”
“吕先生说,不出意外的话,咱们镇北军明后年,粮食就能自足了。”
江云娘不知怎么的,听着爹的话,越听越像是在听钱玉生年前来做总结时说的话。
而且看似是跟这一屋子人在说,可那眼神就没离开过她。
这是想从她这里要些什么?
可粮食她都已经给了,娘不是说建城池的银子也够吗?
那还能是想要什么?
“咱们如今兵力尚可,可这人才却是十分稀缺的。尤其是缺一个能够统管财政之人和主管编修,赋税等人才。”
镇国公现在是深感疲惫,他从前只管带兵,如今武将暂时不缺,可这能文的却没有几个。
将这城里能扒拉出来的,能用的,都抽调出来,也还是远远不够。
“你们看看身边有没有......举荐到我这里来。”
江云娘将这话听到大半的时候,就明白过来了。
这是看上她手里的人了,可她如今手里能拿得出来的也就只有钱玉生......
还真别说,那钱玉生或许还真是管钱粮的一把好手。
顾瑞霖这话也只听到一半,就瞪圆了眼睛。
敢情这是又惦记上他媳妇的东西了!
江云娘刚要说话,便被顾瑞霖一把拉住,低头给她使了个眼神,江云娘便乖乖闭嘴了。
杜斯年先开了口,举荐了几个人,大多都文采尚可,没什么实际经验的书生。
顾瑞绥和顾瑞骏兄弟俩是坚定的摇着头,他们俩身边的都是军汉,连识字的都不多。
崔明远张了张嘴,想到崔家,又想到自己这条手臂,最终还是没将毛遂自荐的话说出口。
“明远,你也莫要着急,你还年轻,看病是大事,往后有用到你的时候。”
镇国公当然知道自家这个小女婿是可用之人。
但一来,他的身份现在还不好公之于众,否则会让崔家遭殃。二来,他这臂膀上带着伤,需要外出求医,耽误不得。
镇国公等了半晌,也不等顾瑞霖夫妻说话,打量着大儿子,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老子辛辛苦苦拼下的家业不是给他拼的是吧?!
狠狠瞪了顾瑞霖一眼,又立刻变的温和,挤出一丝渗人的笑意对江云娘道:“云娘啊,爹想向你讨个人。”
顾瑞霖将江云娘往自己身后拽了拽,正要张嘴,又被自己的亲爹瞪了一眼。
“放心,不白要。”
说着气呼呼的起身,走到新得舆图前,指了一片地方对江云娘道:“灵州之地,换你的粮食和钱玉生,可还行?”
江云娘看着镇国公用手指圈出的一片地,眼睛亮了亮。
顾瑞霖又捏了她一把,她也只好接着闭嘴。
顾瑞霖上前仔仔细细看了看那灵州之地,手指又圈了圈对镇国公道:“这片也要划入灵州之地才行。”
江云娘十分紧张的站在原地,看着她家爷替她讨价还价。
地她自然是想要的啊!
那灵州给了她便是她的封地,只要公爹不收回,那便算是她的私产,往后也是康平的后路。
“哼!”镇国公横了顾瑞霖一眼,冷哼一声,沉默着看着舆图。
这究竟是谁的儿子?
胳膊肘只能向他媳妇是吧!
他倒是会挑地方,挨着河边,那是块不可多得的肥沃之地。
“成!”
江云娘面上是遮掩瞒不住的喜悦,屈膝拜谢。
“谢谢爹。”
镇国公点了点头道:“也是多亏了你,能早早备下粮食,才让镇北军有了出兵的底气。”
“爹也知道那钱玉生是你身边最得力的人,如今将他要走,只怕你的损失也不会小。”
“希望这点地,能给你填补些亏空。”
听到这里,顾瑞霖又不大乐意了,插话道:“爹,你这话可不能说的这么轻巧,谁人不知北地荒凉。那灵州就不是突厥人放牧养牛羊的地方,还不知道荒凉成什么样儿呢!”
“还填补亏空,建设灵州还不知要花多少银子和心血呢。”
镇国公搭起的台子,瞬间就被自己的亲儿子拆了个干净。
“臭小子!我看你就是皮痒!”
镇国公实在是没忍住,抬脚便踹了过去,顾瑞霖早有预判,迈开一大步,窜到了自家媳妇身边,看向一直坐着不曾说话的杜夫人。
“咳。”杜夫人轻咳了一声。
“瑞霖这话也没错,建设初期的确是费心费力还要花不少的银子。但这是长久之计,地给了云娘,就断断没有收回的道理,目光放长远一些,几十年之后必定是另外一番景象。”
杜夫人开了口,江云娘也点了头,父子二人总算是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