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娘怎么也没想到,前几天刚刚收到了朱嫂嫂送来的礼,她还未准备好回礼,就收到了钱玉生递来了朱嫂嫂的死讯。
江云娘不小心打翻了茶碗,茶水洒了满身,久久不能从震惊中醒来。
怎么会这样?
朱嫂嫂身体康健,年纪也不算大,前几日还来了侯府,也没说是病了还是怎么的。
还让人带话给她,说等过些时日得了空再来。
怎么突然就离世了?
桂芳收拾好了茶水,小心替江云娘清理了衣裳,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钱大掌柜说,已经是两三天前的事情了,今日下葬,他才得了消息。”
江云娘的喉咙像是卡了异物,那口气始终吐不出来。
若是说,门庭有别,不只会她也就算了。
朱有才与钱玉生的关系一直不错,发妻离世,怎会不通知钱玉生?
这是有意隐瞒!
朱有才他心虚!
他在隐瞒什么?
又心虚什么?
“让钱玉生去查!查朱氏的死因!”
“查查看那朱有才是不是跟陶姚仙那小贱蹄子搞在一起了!”
朱有才的心虚和隐瞒,让她无法相信朱氏的离世,会是个意外!
几年前,那对贫苦相依,勤奋相持,相互爱重的夫妻,怎么会弄成这样?
才发迹了不到三年,没过几天好日子,怎会......
江云娘这一整日,都是浑浑噩噩的。
自她在原州城安定下来,她就与朱氏认识,朱氏那两年里,不知帮了她多少。
想起那个真心待她,与她真心相交的朱氏,心里就忍不住的阵阵发痛。
她的孩子们,也还未成人啊!
前两个月见面时,才说起,过两年也要替长子张罗亲事的话,也盼着自家女儿,能寻个如意郎君......
朱氏人好,心善,可也是因为她的心善,这三年里,让她吃尽了苦头!
到了天擦黑的时候,桂芳又满脸沉重的进来了。
“夫人,钱掌柜说......说那位朱夫人,是吞金自尽的。”
江云娘木然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是,她不信!
桂芳将钱玉生打听到,查问到的一一讲给了自家夫人。
原是那陶姚仙被赶出来之后,到朱有才面前哭着卖惨,又在铺子门前,上演了一出被地痞袭扰的场景。
朱有才一时心软,出手打发了地痞,又找了处地方,让她先安置下来了。
一来二去,两人终究还是勾搭到一起了。
江云娘嗤笑。
一时心软?
是一时心软,还是早就动了心思啊?
若不是早存了心思,同在一个屋檐下,几年的时间都没勾搭到一起去,给赶出门一个多月,就勾搭到一起去了?
也说不好,是那小贱蹄子,心里并没瞧上朱有才,一直未曾让他得逞。
被赶出门去之后,或是走投无路,也或是存心报复。
江云娘没有打断桂芳的话,接着听下去。
朱氏到侯府来送礼,回家的路上顺道想去铺子里看看自家爷们。
不曾想误打误撞的撞破了两人的奸情,陶姚仙还怀了身孕。
三人闹起来,朱有才护着陶姚仙,打了朱氏。
朱氏回家之后,当晚就吞金自尽了。
江云娘长舒一口气,脑子里乱糟糟的,却依旧不信。
朱嫂嫂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怎么可能做这样冲动的事情呢?
“钱大掌柜说,大夫和衙门的仵作都看过了,的确是吞金死的。而且那天夜里,陶姚仙闹着说肚子疼,根本没放朱有才回家。”
“两人都摆脱了嫌疑......”
“而且朱夫人那天夜里,跟家里的三个孩子说了许多话,像是......像是交代后事。”
“嘶~”
这样说,真就是朱嫂嫂想不开,自己吞金自尽了。
江云娘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戳着混沌不堪的脑袋。
“好了,我知道了。”
江云娘将身边的人都打发出去,自己枯坐在屋里,也不知叹息了多少回。
“天都黑了,这屋里怎么还没掌灯?”
顾瑞霖这一夸院子,就见正屋里还是昏暗一片,院里寂静无声。
桂芳从传完话之后,就一直没敢离去,就守在门边,看到自家爷,如同看到了救星。
“夫人今日心情不大好,枯坐半日了。”
桂芳快步上前,行礼之后,压低声音将前因后果,尽数都讲给了顾瑞霖听。
听的顾瑞霖眉心能夹死苍蝇,满脸嫌恶,忍不住吐槽那奸夫淫妇太不是东西。
“让钱玉生去报官,通奸逼死发妻,这两人都逃不过一顿板子,打死打伤的看他们运道!”
养外室不是什么新鲜事,可为了个外室,逼死原配发妻,这便是罪!
还捅到他媳妇这里来了,打死都算便宜他们了!
“夫人用饭了没有?”他媳妇没事的时候,看着对谁都笑呵呵的,那条街上的商户,却没几个入了她眼的。
就这家,即使远在盛京,也在给钱玉生的信里提过,照看之言。
可见心里还是看中这家的,现在出了这档子恶心事儿,他媳妇不伤心才怪了呢!
“夫人带着两位公子用饭时,也没吃什么。”桂芳实话实说。
“让厨房热饭菜吧。”
顾瑞霖大步到门前,整理了一下神情,推门进了屋。
秋瑾紧跟着进了屋子,将烛火点燃,江云娘起身动了动腿脚,接过顾瑞霖的斗篷。
顾瑞霖的目光追着江云娘“你也别难过,世事无常......这世上这些乌糟事都得很,人想不开的时候,谁也没法子。”
江云娘默默点头,显得格外镇定。
“我知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不止一次提醒朱嫂嫂,可她......”
“没有雷霆手段,却偏偏生出了一副菩萨心肠。”
“我只是想不明白,最困苦的日子都熬过去了,她身后还有三个孩子,她怎么忍心?又怎么放心?”
怎么能忍心让孩子羽翼未丰时,没了娘照看。
又怎么放心,将孩子们留给一个已经背叛了那个家的男人!
江云娘想着想着便垂下了肩膀,没了娘的孩子何其无辜啊。
帧儿......
顾瑞霖上前将她揽入怀里,安慰道:“这世上,不是所有女子,都有你这样的眼界和见地。你若是不放心朱氏那几个孩子,便让人照看一二。”
“嗯。”
朱有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用了,能跟那么个祸害搅合在一起,也难保有一天又祸害到了她这里。
原本她也准备让钱玉生照看一二的。
只是这三个孩子,如今是如何想的,她也不知,且生父还在,她总不能越过孩子们的生父去,安排了三个孩子的出路。
也只能先让钱玉生观察着看,走一步看一步。
江云娘在他怀里抬起了头,红着眼仰望着顾瑞霖。
顾瑞霖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脊背一僵,手臂松了松,警惕拧眉垂眼对上江云娘的视线。
“你又往哪里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