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带尹西臣到昨天晚上出事的地方,他指着眼前的护栏,“就是这里,她就是在这里跳下去的。”
尹西臣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海面,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他不死心的再次询问,“你真的看清楚了吗?”
司机不断的点头,“我看到很清楚,当时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她说她下车方便,我一没注意她就爬上了护栏,我让她下来,她说她要打个电话,说打电话问问,还要不要她。
我看了她打了好几遍,不知在打了第几次后,我看到她说话了,说了一段时间她就挂了电话,然后直接跳了下去。”
尹西臣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他挂了电话后,她就从这里跳下去了吗?
昨天晚上,他都说了什么?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耳畔只是回荡着她的乞求声,到底在乞求什么,他也不知道。
尹西臣手指紧握在那栏杆上,他想大喊,喉咙却像被一只大手无形的扼住。
“对了,她说,让我带句话,”司机怯懦的说。
尹西臣猛然回过头,他看着司机急声问,“什么话?她要让你带什么话?”
“我不知道是不是带给你的,她就说让我帮她带句话,她说:我不怪他。”
尹西臣怔了片刻,眼眶一瞬间红了起来,虽然他极力克制着,可眼泪还是疯狂往外涌,到最后干脆干呕起来。
当一个人难过到极致的时候是会呕吐的。
这时,警方的一个工作人员过来说,“您先冷静一下,我们已经派出船只全力搜救了。”
一连搜救了七天,都没有任何的结果。
整个尹家陷入了一片阴霾之中。
尹夫人和尹慧雯眼睛不知道哭肿了多少次。
……
尹恩醒来的时候,身处一个整洁明亮的小房子里。
她刚一动,身体就被牵扯的疼痛不已。
“哎呀,你醒了?”一个女人从外面进来。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尹恩哑着嗓子问。
“你叫我榆婶就好了,你是我娃他爸出海救回来的,你现在在我家里。”
尹恩要起来。
榆婶说,“你身上有伤,先别着急起来。”
尹恩看外面是白天,她说,“我是昨天晚上被救起来的吗?”
榆婶说,“那可不是,你这都断断续续的昏迷了好几天了呢!幸亏医生检查说你没事,要不然也不会躺在这里。”
“这几天麻烦您了。”
“不麻烦。”榆婶笑着说,“只要你醒了就好。”
“对了,你家在哪儿?或者是你跟我说说你家人的手机号,我让他们来过接你,你不见的这几天,他们肯定得急坏了。”
“榆婶,我没有家。”尹恩不想再回尹家了。
榆婶惊讶,“怎么会没有家呢?”
尹恩没有回答,榆婶看出她不想说,于是改变话题,“你肯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尹恩从榆婶嘴里得知这里是一个小渔村,他们都靠出海捕鱼为生,榆婶家里有两个儿子,大的已经上大学了,小的正在上初中。
他们的日子过的并不是很富裕,尹恩从他们的房子里就能看出来。
两天后,尹恩感觉自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便对榆婶说了要离开的想法。
榆婶说,“你走了要去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算哪里吧!”
“那怎么能行呢?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在住几天。”
“不用了,这样太给你们添麻烦了。”尹恩去意已决。
天边的云层压的很低,一看就是要下大雨的征兆。
尹恩顺着水泥小路走的很慢,这里靠海很近,家家户户门口都晾晒着海货,每一处都充斥着大海的味道。
“小姑娘,马上要下大雨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呀?”站在自家房檐下的一个中年妇人朝着尹恩喊。
尹恩停下脚步,说,“我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得坐班车呀,这大雨马上要来了,班车不一定过来了。”
尹恩说,“没关系我边走边等。”
尹恩走出来渔村这边,半路上,大雨如约而至。
尹恩并没有停下脚步,她就在大雨里走着,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活下来,为什么还要活下来。
现在活着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尹恩松开一直紧握的右手,手心里是一把小刀,那是她从榆婶家里偷拿出来的。
没有任何的犹豫,尹恩拿刀划过左手腕。
鲜血瞬间涌出,手腕上的手链被染成红色。
血滴滴落到地上立马被雨水冲走。
尹恩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海滩上,她正在一步一步的朝海里走。
“老榆,在哪儿!”远处是榆婶的声音。
尹恩又被带回了榆婶家。
手腕也被村里的医生给缝好,包扎上了。
榆婶看着尹恩细弱的胳膊,难过的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呀?拿刀割自己不疼吗?”
尹恩红着眼眶,安慰着榆婶说,“我不疼,一点都不疼,您别难过。”
榆婶偷偷的抹了一把眼泪,“孩子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怕你勾起你的伤心事,我一直都没敢问你。”
…………
得知尹恩的事情,陈婉人下了飞机第一时间就来到尹家。
尹家一片寂静,每个人都沉浸在悲伤中。
尹西臣在他们几人中是状态最差的一个,他双目虚青,红血丝布满眼底。
在凉亭处,陈婉人仍然不愿接受现实,“尹恩她怎么会跳海呢?尹总,跳海的人的人肯定不是她是吗?”
尹西臣沙哑着声音说,“我也希望不是她。”
“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什么?除了你的话,别人的话都不会对她产生影响的。”
尹西臣喃喃低语,“她问我能不能原谅她,她问我还要不要她,她问我们还能不能和好。”
陈婉人哽咽,“所以,你给的答案都是不能是吗?”
尹西臣沉默,他那一张脸全是后悔的神色。
陈婉人歇斯底里,“你为什么不原谅她?就因为她伤害了尹老先生吗?可是尹老先生不也害得她失去了你们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