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清楚其中的严重性,我们才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璃月版图辽阔,地势复杂。
负责各个关卡的千岩军却无不销声匿迹,在此之前,甚至一丝风声都未泄露...
这已经不是个体能控制的大势...千岩军,极有可能发生了兵变。
七星八门...军权已失,一场早有预谋的“清君侧”随时可能到来。”
夜兰说完自己的分析,二人的气氛已达到冰点。
“不可能。”
凝光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合作伙伴,里里外外检查着对方的不对劲之处。
若说千岩军被蒙蔽,试图以自己的方式向七星八门要一个态度,从而政变,凝光尚能找到理由说服自己。
但兵变?
那可不是一个士兵的问题!
夜兰言语的深意便是璃月上上下下所有的千岩军,通通背弃了其信仰的神明。
如此井然有序,早有准备...
千岩军,绝非被迫、遭受蒙蔽。
而是每一位士兵,自愿,主动的背叛。
岩王帝君的士兵,就此叛变。
千岩军,造反了。
这等荒谬,大逆不道的说辞,即使凝光再信任夜兰,也是不禁怀疑其对方。
面前之人...真的是那位特别情报官本尊么...
又或者说,是否有着另一股势力的插手,远胜凡人的力量,强行洗脑了她的好友?
二人对视着,一桌之隔的凝光已做好随时暴起的准备。
“夜兰没问题,她的推断,也并无一丝不妥。”
凝光的老对头,亦是另一位好友推门而入。
以往的爽朗不再,南十字的大姐头北斗眉头紧缩,一如凝光,这位驰骋于大海的女人此时亦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不同于还年轻,仍有些稚嫩的玉衡星刻晴。
眼界、实力、背景...
在场的三位女人就没一个简单人物。
几乎只是与北斗对视的一瞬间,凝光便放下了所有戒心。
这并非情感上的感性,无条件的信任。
凝光对北斗的信任,源于对自己的自信。
天权星的诸多合作者中,唯有北斗与众不同。
她对凝光毫无常人那般敬畏,反倒有些针对。
幕僚们因而担忧连连,认为北斗生性桀骜,难以约束。凝光倒不在意,只是笑着说:
「此言差矣。依我看,她才是璃月最好控制的人。只需与她说清大义,道明利害关系,她自会想通。」
凝光谁都可以不信,但她不会连自己都要疑神疑鬼。
眼神交汇只是一瞬间,凝光便无力的接受了这荒诞的事实。
“并非兵部的开阳星,这场史无前例的疯狂,来自千岩军的总教头,逢岩。”
北斗的能量同样胜过璃月九成九的凡俗,在感受到这股令人心悸的不安后,她亦是做出了自己的努力,并找到了最后的答案。
“就凭他?!他有什么理由...”
凝光下意识的反驳,思绪的变换胜过了嘴边脱口而出的话语。
她的眼神变得惊疑不定,直至难以掩饰的不安。
论地位,总教头这个身份确实亦是站在璃月的高层。
但距离人权的顶尖,七星,依旧没有一丝可比性。
要知连七星对千岩军也只是有着指挥权而非干扰乃至绝对的操控。
璃月至今历史已有数千年,再利益熏心的豪门亦未有一人敢将爪子伸进神明的军队。
即使与千岩军对接,兵部之中的开阳,也不过是负责任用和兵籍、军机、军令之政,为军事行政的总汇。
一个总教头,凭什么?
他有什么资格掀起哗变?
但逢岩不同,他不止是总教头。
这个男人是整个千岩军的精神领袖。
他的兵龄,乃至地位早已足以退至幕后,走至更高层。
但他没有,千岩军的总教头依旧与每一个士兵吃住同行,一日复一日的训练,培养着新鲜的血液。
不客气的说,如今的千岩军,占大头的年轻人几乎都出自他手,皆称得上逢岩的半个徒弟。
而军中老将,更是这位总教头相识几十年的战友。
逢岩一呼百应...并非不可能。
哗变的理由,他有着足够的资本。
至于另一层理由...
一个能让所有人放下心,从未怀疑的男人突如其来的背叛...
千岩军的总教头不会背弃信仰,不会辜负神明,七星,乃至身后守护的璃月百姓的信任。
但一位父亲,有足够的理由向七星八门,选择遗忘的璃月人...
为他死去的儿子们讨一个公道。
逢岩没有理由?
他怎会没有理由!
“疯了...他疯了不成?!”
理清一切思绪的凝光浑身爆发着岩元素,玉石崩裂,女人面前的桌台随之粉碎。
“他会不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逢岩...他想帝君与一众仙人的努力付之东流,让甘雨的奉献成为笑话,让所有璃月人为之陪葬不成?!”
凝光声音嘶哑,头疼欲裂,几乎是要一口气上不来晕死过去。
北斗扶起险些摔在地上的凝光,轻轻摇晃着脑袋,言语尽是苦涩。
“我比夜兰慢一步,更清楚下面的局势。
逢岩并非失去了所有理智,不管不顾,连累所有人。
千岩军统一的消失也不是为了做出最后的战前准备,随着这位总教头抵抗稻妻来者。
消失的千岩军...确实就此不复存在。
逢岩以总教头的名义,解散了‘千岩军’。
我们璃月...失去了最坚实的护盾。”
雅间内,再度陷入死寂。
夜兰手心滴落着血珠,那是女人指尖刺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的无声悲鸣。
听到这一消息,几乎是本能的,寻得破局之法的凝光就想说些什么,但又在一瞬间反应过来,露出一抹悲凉的惨笑。
深知她心思的北斗无言的抱住这个承受着理性与感性之间的煎熬,被无数压力死死压住内心的老对头。
几个月前,北斗曾目睹稻妻最大的一场变故。
那意味着,她见证了稻妻之主,如今蒙德、璃月的最高统治者,圣主陛下的苏醒。
面对强势归来,众生之上的神明。
北斗选择明哲保身,不曾入局,乃至出现于圣主的视野之中。
那一天,她失去了一位好友。
“遇上什么麻烦只管找我。”
那是她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信誓旦旦做出的承诺。
北斗是个洒脱的女人。
人与人的相识,结缘,分别,重逢...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场又一场海上的捕捞。
收网前,永远无法知晓是收获满满还是一无所获。
正是无法预测的诸多可能,才如此令人向往。
枫原万叶离开了她的船队,奔赴了这场战局。
北斗不会阻止他人的志向,就如她本人无拘无束般,任何的人自由都不该受到他人的定义。
“如果哪天他决定要独自踏上下一段旅程,我再打一壶好酒为他送行。”
北斗这般想着,注视着枫原万叶的离去。
但最后,她再见少年,却是于一切落幕的稻妻城外,无数人头积攒,堆集而成的高塔最顶端。
他那么不起眼,就这么无声无息之间死去。
“我叫枫原万叶,能与赫赫有名的北斗大姐头萍水相逢,实乃一大幸事。”
年轻的流浪武士摘下斗笠,向南十字之上的女船长温声打着招呼。
“文绉绉的小子,上来吧,我们正在开宴会,来者便是客。”
她随手将一壶好酒丢向少年,热情的邀请着。
初见好似昨日,重逢却阴阳两隔。
“我违背了承诺呢,万叶...”
到最后,她连他的尸首都无法夺回。
火海之中,北斗注视着那熟悉的面孔被吞噬,从不离身的美酒此时竟如此苦涩。
相聚有时,后会无期。
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