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霜,细雪纷飞…
一缕阳光照进徵宫的房间中,帘幔之中伸出一截玉臂…
随着手臂被收回帘幔中,伴随着铃铛声,兰鸢坐起身。
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幽怨的看了看身旁一脸餍足的少年。
“你自己的醋你都吃?”兰鸢的嘴都能挂油壶了,前几天作的死,在少年宫远徵走后就受到了十倍的偿还。
宫远徵起身,眼神不屑:“小孩子的醋,我才不吃!”
“是吗是吗?那这里是谁咬的?”兰鸢指了指自己的锁骨,上面一朵红梅绽放,微微发紫,可见下口之人怨气有多重。
“是你过分了,分明知道我能看到,还一直撩拨他!”宫远徵有些委屈,他当时在识海中无时无刻不想冲出去掌控主导权。
“他?他是谁啊?”兰鸢戏谑的说。
“是你前世的小情人!你还有脸问我他是谁?”宫远徵扬起一抹笑,带着狩猎者的危险,凶狠道。
兰鸢被宫远徵逗乐了,配合道:“原来我们前世就在一起啦!”
宫远徵微怔,明白了兰鸢的意有所指。
是了,他们前世就在一起了,所以,他在别扭什么?
兰鸢她,从来都只有一个他罢了!
无论她是药房里养大出云重莲,还是姑苏兰氏的兰芷鸢,是长生殿的鸢尾花,还是不周山的蓝白鸢尾,她从始至终,都是他宫远徵的鸢尾花罢了!
世间轮回诸多,沧海一粟,身在红尘中,没有人可以看透命运,世人苦苦挣扎,想要挣脱命运,却总是会越陷越深。
而宫远徵却恨不得这根命运的红线缠的再紧一些…
人这一生,总会有诸多遗憾,沉溺过去,只会错过将来。
天命难违,青丝何叹?无憾此间,有徵之鸢!
宫远徵心下微动,扬起一抹笑,将兰鸢搂进怀里,不让兰鸢看到他眸中的细碎。
兰鸢的手抬起,轻轻的拍着少年的后背:“远徵弟弟,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上天当真怜我!”宫远徵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细微的哽咽。
兰鸢拍着背的手一顿,从宫远徵的怀里起身,一脸质问:“上天是谁?”
宫远徵:……
“跟你学的,哼!”兰鸢扭头,耸肩,学着宫远徵的样子。
宫远徵宠溺的笑了,揉乱了兰鸢的头发。
兰鸢将宫远徵作乱的手拿下,听到外面的动静,有些疑惑:“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宫门选亲!”宫远徵起身,微开的领口透出白皙的肌肤,还有精致的锁骨。
修长的脖颈处印着朵朵红梅……
兰鸢目不转睛的看着,直到少年穿好衣服将她的衣服递给她。
“我去看看小厨房还有没有吃食,若是没有,我们便去角宫,起身吧!”
说罢,便开门走了出去。
兰鸢摸了摸咕噜叫的肚子,双手捂住的脸,这么大声吗?连远徵弟弟都听到了?
兰鸢洗漱好,便见宫远徵端来一盘有些眼熟的糕点,还有两碗白粥。
“这是?”
宫远徵脸色有些不好:“云为衫让人送来的,说是做多了。”
兰鸢好笑的拿起一块糕点,哪里是做多了,他们今早未起身,怕是云为衫知道了特意做的。
今日宫门的下人都被调遣去准备选亲事宜去了,徵宫之中显得有些冷清。
“你不可多吃。”宫远徵在兰鸢吃第三块的时候将盘子拿走了。
云为衫的糕点,怎么还不上记性?
兰鸢只好拿起勺子喝起粥来,刚喝了一口,兰鸢就站起来:“我们去旧尘山谷吃早膳吧!”
醉翁之意不在酒,兰鸢想去凑热闹。
“新娘要傍晚才到!”意思很明确,你现在去也看不到。
“谁说我要去看新娘了?我感觉有人回来了!”
“谁?”
“月长老!”
“好!”
旧尘山谷之中,车水马龙,一小贩打开热气腾腾的蒸笼,雾气瞬间蒸腾,他用扇子扇走热气,却见眼前出现一对金童玉女般的男女。
男子眉眼温和,带着清冷,女子娇俏可爱,让人一眼就心生欢喜。
“两位要来点什么?”
“一笼汤包。”
一锭碎银子放到桌子上…
“好嘞,两位一旁先坐,马上来。”
两人并肩坐在小桌子的一侧,不一会小贩就送上来了一笼包子,包子刚出笼,上面还冒着热气。
“不直接回宫门吗?”
“不用,总要给那丫头一个出来的理由不是!”月长老拿起眼前的小碟子,倒上桌子上放好的酱油,夹起一个包子蘸了酱,放到云雀身前的盘子里。
话音未落,云雀盘子里的包子就被一个筷子夹起,送入了口中。
兰鸢出现在桌子对面,被烫的吸溜吸溜的扇着风:“月老头,就准备一笼包子,别告诉我你没钱了!”
说着就要再夹包子,被月长老拦下:“要吃自己买。”
兰鸢收回筷子,嘴撅起,轻哼了一声。
宫远徵在和小贩说着什么,放下一锭银子,走过来坐在兰鸢身边。
“月长老!云雀姑娘。”
“徵公子。”
见面见礼是刻在骨子里的客套,兰鸢随意的拱了拱手。
“月老头,你们怎么回宫门了?莫不是,又算出什么天机?”
月长老垂眸,没有回答兰鸢的话。
兰鸢:行行行,跟我演是吧!
“月长老,你与云雀此次回来,可是要长住?”
“正是!”
“不走了?”
“不走了。”
兰鸢刚要再问什么,小二便端来了两笼汤包和一碗面条:“客官请慢用!”
兰鸢:……
看了看月长老,又看了看云雀,兰鸢夹起一个汤包,蘸了酱油,一口咬下,又被烫的一哆嗦,但她依旧一口一口的嚼着,面无表情。
月长老从兰鸢的那笼包子里又夹回一个,放入云雀的盘子里。
兰鸢:……
宫远徵在一旁笑的宠溺:“吃面,一会坨了就不好吃了!”
“你不吃吗?”兰鸢见只有一碗面。
“你说呢?”宫远徵一脸假笑,一副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的表情。
兰鸢恍然大悟,为了秉承不浪费,那两碗粥都被宫远徵喝了。
兰鸢吸溜着面条,感受到手心的月书在见到主人时候的异常激动的灵力波动。
兰鸢一脸嫌弃,果然别人家的东西养不熟!
抬头对上月长老,从桌子底下将月书还给他:这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让人烦心!
月长老淡淡一笑,将月书收回袖中:你当初从我要的时候,不是还很喜欢吗?
月长老摇摇头,这喜新厌旧的丫头,不知道随了谁?
兰鸢从月华神君要来月书,是为了给远徵弟弟解因果,后来才发现,这因果根本不由她控制,就连她从月华神君要月书这件事,月书上面都是早就记载的明明白白的了。
她承认,就这件事情,她确实没有远徵弟弟看的透彻,但远徵弟弟没有反驳她,甚至没有阻拦她,只是陪着她胡闹。
兰鸢看着身旁的宫远徵,她何其有幸,天上地下,能有远徵弟弟作陪。
世间所求知我者不多,唯一人足矣。
在这时光的长河之中,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神仙的寿命没有尽头,就算看尽世间繁华,
遇到各种形形色色,回首向来,唯徵知鸢。
月长老看兰鸢神色轻松的样子,不由得眼中带着笑意,兰丫头要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越是阻拦,越适得其反,那便顺着她,依着她,她总会发现端倪。
月长老看了看兰鸢身边的宫远徵,宫远徵也抬眸对上月长老,眼眸流转之间,无须言语 ,宫远徵扬唇一笑,眼中的精明尽显。
月长老垂眸,不得不说,这少年是聪明的,他懂得自己想要什么,也懂得如何让兰鸢开心,只有这样的宫远徵,才能牢牢的栓住兰鸢的心。
兰鸢迅速的解决了碗中的面,一碗阳春面,里面还有几块卤牛肉。
兰鸢喝完了碗中的汤,对上云雀的目光,羞涩一笑,拿出手帕优雅的擦了擦嘴,不小心打了个饱嗝。
她起身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一起逛逛?”
“好!”云雀站起身,笑着走到兰鸢身边,回头看了看月长老。
月长老淡笑,起身跟上。
“客官慢走啊!下次再来!”小贩开了个好张,热情的欢送。
宫远徵却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看了看走远的兰鸢,闪身离开了。
兰鸢鬓便的碎发被风吹开一瞬,她神色未变,继续和云雀聊着趣事。
旧尘山谷中有一条溪流通往宫门,宫远徵第一次给兰鸢编辫子的地方,便是这处。
陆远舟和宫茜徵刚发现此地,还未说两句话,一道暗器便朝陆远舟袭来。
陆远舟神色一凝,强大的妖力在周身萦绕,抱着宫茜徵躲过了那道暗器。
“茜徵,过来!”宫远徵见两人离的那么近,眉头微蹙,带着老父亲严厉的语气说道。
“爹爹!”宫茜徵有些惊讶,她爹今日怎么会出宫门?
陆远舟看到是宫远徵,微微放松,收回了搂着宫茜徵腰肢的手,另一只手中把玩着凝魂珠。
“卓公子这是怎么了?许久不见,一见面就送来这么大礼?”
宫远徵见宫茜徵迟迟不动身,又看到陆远舟手中转动的凝魂珠,还不明白吗?
他就说为何宫茜徵去东海后,陆远舟也突然在宫门消失,他问兰庭那小子,那小子支支吾吾的说什么,陆哥哥在宫门待着无聊,出去走走。
原来是走去东海了!
还,拐了他闺女?
宫茜徵思索了片刻,拿出九品星夜盏:“爹爹,娘亲要的东西,我带回来了,娘亲也出宫门了吗?她现在在哪?”
宫茜徵眸子发亮,爹爹和娘亲形影不离,既然爹爹在这里,那娘亲一定也出来了。
“哼,你那般算计你娘亲,好好想想怎么跟她解释吧!”宫远徵见宫茜徵虽然一副相见娘亲的样子,但是脚步却未动分毫,冷哼一声,转身便要走。
“还不跟上!”宫远徵的声音传来。
宫茜徵却是松了一口气,跟上宫远徵。
但随即,宫远徵身形一闪,与她擦肩而过,封住了她的周身大穴,顺便给她套了个结界,拔剑便往陆远舟袭去。
陆远舟抬手,黑色的伞出现在他的身侧,对上宫远徵的剑,让宫远徵的剑微微弯曲。
宫远徵在空中旋转半周,剑与伞错开,而他自己则是闪身上前,手中的暗刃抵上了陆远舟的命门。
“爹爹!”宫茜徵被困在结界中,有些焦急,她用力的冲开周身被封的穴道,额头上满是汗珠。
陆远舟看着脖子下的暗刃,周身的妖气一收,一副活够了,任人宰割的模样。
宫远徵轻嗤一声,收回了暗刃。
“劝你收回你的心思,我们还是朋友!”宫远徵手一招,和那把伞一起落在地上的剑被他收回手中。
“卓公子说笑了,我能有什么心思?”陆远舟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没看到宫茜徵那一瞬间有些失落的表情。
“但愿如此!”宫远徵挥手解开了宫茜徵的结界,路过宫茜徵时,拉过宫茜徵就走。
宫茜徵回头看了看嘴角微微透出一抹鲜红的陆远舟,心,揪了起来。
宫远徵侧头看了看,拉着宫茜徵走的更快了,笑的嘲讽,都是他玩剩下的!
陆远舟收回自己的伞,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抬步跟了上去。
他理亏,自然要示弱了!
春来酒楼,天字一号房,兰鸢给云雀介绍着春来酒楼的特色菜。
云雀一一品尝,赞不绝口…
楼下传来脚步声,兰鸢推开窗,冲着下面的三人招手:“这里!”
蚩璃抬头,笑着回应着兰鸢,眼睛亮亮的,兰鸢复活的事情她听说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去徵宫找她。
尘月蕉和蚩璃带着月尘心跟着小二上了楼。
云雀却是有些紧张,她局促了起来。
月尘心结合了云雀和月长老的所有优点,十六岁的少年,如谪仙般不染凡尘。
“父亲,母亲!”月尘心行礼,顿了顿,看向兰鸢。
“兰姐姐。”
兰鸢:……没毛病!是她要求的。
那时,小小月尘心来找瑞徵玩,跟在她后面喊兰姨。
她脑子那时抽了一下,蹲下身给了月尘心一块糕点:“乖,以后叫姐姐,叫兰姨把我都叫老了!”
小小的月尘心接过糕点:“好的,兰姐姐!”
后面,无论宫瑞徵如何纠正,月尘心都没有改过这个称呼。
等宫远徵带着宫茜徵来到天字一号房时,就见房间中云雀拉着月尘心说着话,月长老一个人喝着闷茶,兰鸢听着蚩璃和尘月蕉说着这些年的趣事,气氛有说有笑,很是融洽。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气氛被打破,瞬间安静。
兰鸢对上宫远徵的眸子,微微点了点头,宫远徵回之一笑。
宫茜徵见到兰鸢的一瞬间就扑了上去,泪水打湿了衣襟:“娘亲我错了!”
兰鸢将宫茜徵拉开,神色有些冰冷:“错哪了?”
宫茜徵的心一下子就提了上来:“不该,不该……”
“说不出来便不要说了,反正在你心中,我只有你爹爹,没有你和瑞徵!”兰鸢甩开宫茜徵的手,扭头不看她。
宫茜徵瞬间无措,娘亲她,知道了…难道是弟弟跟娘亲说的?
宫茜徵眸色微红,周身的灵气紊乱,兰鸢给宫远徵使了个眼神,宫远徵眼疾手快的封住了宫茜徵的周身大穴,一抹黑色的魔气被宫远徵从宫茜徵的身体中剥离出来,化成了宫茜徵的模样。
她此刻十分的虚弱,这段时间她一直被凝魂珠压制,好不容易现在陆远舟不在,她刚冒头就被偷袭了。
每个人都有心中的阴暗面,心中的执念,在心底滋生出黑暗,形成心魔。
常人的心魔只要压制住便可,但宫茜徵不同,她是先天灵体,一念神魔,此间气运背负在她的身上,她绝对不可堕魔。
兰鸢刚要动手杀了她,但她却笑了,笑的疯狂:“杀了我,她也活不了!真是可笑,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和她是两个人吧!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的出现,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兰鸢怔住了,就这么一瞬间,心魔便做势往兰鸢处攻击。
“小心!!”
宫远徵收回制住宫茜徵的结界,往兰鸢方向而来。
心魔转了个方向,重新回了宫茜徵的体内,休养生息。
而被宫远徵揽在怀里的兰鸢,却是勾起了唇角,笑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然后她便在宫远徵的怀里,晕了过去…
“娘亲!”宫茜徵清醒过来,一脸震惊的看着兰鸢昏迷。
“别过来!”宫远徵抬手将她挥开,眼眸微红,用内劲隔开宫茜徵。
宫茜徵被隔开,看着爹爹冰冷的眸子,以及爹爹怀中生死不明的娘亲,她第一次感受到恐慌,这种恐慌比害怕娘亲离开她还来的强烈!
直到宫远徵抱着兰鸢消失在了酒楼里,陆远舟才出现拉住要追出去的宫茜徵,宫茜徵挣扎了两下,本就因为过度消耗灵力而虚弱的身子软倒在陆远舟的怀里。
眼角落下晶莹的泪…
而宫茜徵的心魔因为宫茜徵的情绪波动而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尘月蕉护住蚩璃,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出现的陌生…妖,随时准备出手。
而陆远舟只是长袖一挥,便带着宫茜徵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尘月蕉:……
他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月长老,发觉事情不简单,他们可能只是兰鸢计划的一环。
月长老看着微沉的天色,并不着急离去:“过一会,旧尘山谷应该要热闹起来了,别回后山了,就在这里看看热闹吧!”
尘月蕉顺着月长老的目光,一艘艘花舫如同一尾尾金鲤,正在往旧尘山谷的码头的方向游来。
今日,可是宫门的大喜日子,宫门的每一场选亲,注定不简单。
因为新娘中,也藏着七绝门刺客,其中,那神秘的蛊绝,便藏在新娘之中。
蚩璃双眸微眯,看着那一艘艘花舫,蛊毒吗?玩的过她吗?
宫瑞徵在选亲前一日回到了宫门后,便将自己关在了药房中。
药房的门被打开,宫瑞徵有些怔愣的看着他爹抱着他娘亲,他娘亲似乎昏迷不醒的样子,他放下手中的药,连忙迎了上去:“爹,娘怎么了?”
宫远徵瞥了一眼宫瑞徵:“白芨,黄麻,风信……最后一味,冬蝉草。三碗水煎成一碗,快去!”
宫瑞徵瞳孔微震,有些怀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爹,这……”
“别问,去煎!”
宫瑞徵只好打开药柜,一个个的抓药,放入药罐中熬煮。
兰鸢的眼睛微微张开了一道缝,看着忙碌着的宫瑞徵的背影,用手示意远徵弟弟将自己放到软榻上,这样抱着不舒服,硌着腰了。
宫远徵只好将兰鸢放上了软榻,还细心的给她调整了姿势。
所以,等宫茜徵醒过来直奔药房的时候,便看到宫远徵因为喂不进去药而着急的双眸通红的样子。
兰鸢的手软软的垂下,黑色的药汁从她的嘴角滑落,宫远徵骨节分明的手指此刻似乎连药碗都端不住,他颤抖着将一勺药喂进兰鸢嘴里,崩溃的看着那药一分不少的从兰鸢嘴角滑落。
宫茜徵此刻觉得,只要娘亲还活着,不管娘亲在哪里都可以,她不强求了,她真的不强求了!
她会好好修炼,去九重天找娘亲的,她不该想着要将娘亲留在宫门,因为她的自私,娘亲她……她呆呆的站在药房的门口,不敢上前分毫,因为……她察觉不到娘亲的气息了。
她询问着世界意识,世界意识却也只是叹气摇头。
【你不是说我娘亲是神仙吗?她不会死的对吧,她只是下来历劫!】
【她这次可不是来历劫的,神仙在人界死了,不入轮回,会灰飞烟灭的!】
【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我!】
世界意识:……虽然我确实在骗你,但我不能承认!
于是,世界意识沉默了…
宫茜徵后悔了,她不该任由心魔滋长,她认为,她出了问题,娘亲就会为了她留下,替她铲除心魔,只要心魔一日不除,娘亲便不会离开。
她一直都是个乖孩子,可就是因为她太乖了,娘亲总是因为对她太放心而忽略她,她也想不乖一次,就一次……就这一次……
宫茜徵的泪水决堤,她扑到软榻前,宫远徵这次没有拦着她,但她已经察觉不到异样,心底那瑟瑟发抖的心魔被她彻底粉碎,娘亲都不在了,留着你也没用了!
心魔与宿主同体而生,同命相连,等同于第二个宫茜徵,只有宫茜徵自己可以杀死。
“娘亲,你醒醒,小团子错了,你起来打我,骂我,就是……别不理我~”宫茜徵声音颤抖,回忆起了种种,在花宫中,她还是个灵力团的时候,她绕在兰鸢身边,只有兰鸢可以和她交流。
后来,她进了兰鸢的肚子里,感受着兰鸢因为她的存在而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身体日渐消瘦……
再后来,她出生了,娘亲让她好好带弟弟,娘亲要出去看着外面的世界,回来说给她听,让她乖乖在宫门等她。
后面的时光是快乐的,她和娘亲一起窝在被窝里,听着娘亲说着外面的故事,时不时的和爹爹争抢着娘亲,和哥哥弟弟们斗个嘴……
直到有一天,娘亲跟她说,让她好好修炼,娘亲要和爹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了,她们会再见的。她第一次狠心的没有去见爹爹娘亲最后一面,因为只要不见最后一面,她就可以继续骗自己,爹爹娘亲只是出去玩了,过几年就回来了。
果然,三年后,爹爹娘亲便回来,这一次,她不想让他们再离开……
但是,为什么?
宫瑞徵被这场景搞懵了,他一脸疑惑的看了看在一旁冷眼旁观,眼眶中还含着泪珠的爹爹,还有哭的伤心的姐姐。
宫瑞徵眨了眨眼睛,爹爹一回来就让自己煎假死药就算了,如今姐姐也这么不正常,他要不要也哭一场?
月长老曾经研究的冬蝉草可以让人如同冬眠的昆虫一般接近假死,再加上宫远徵配的那些药,神仙来了也觉得她是死了,救不活的那种。
宫远徵看了看傻了一般的宫瑞徵,将他从药房中拉了出去,父子俩谈谈心!
他昨天就觉得这儿子从七绝门回来之后就不太对劲,有猫腻…
新娘们还没进门就被关入了地宫的水牢之中,因为新娘中有七绝门刺客,所以……要一个个审问!
宫朔羽则是央求了他姨母,也就是云为裳给他打了掩护,偷走了他父亲的令牌,进了地宫之中。
“朔公子请留步!”
“奉命前来提审新娘,还有什么问题吗?”
“朔公子请!”
新娘们惊慌失措的看着宫朔羽将牢笼的门打开,打开最后一个牢笼的时候,宫朔羽对上了一个小兔子一般的眼睛,纯良,无害,略显惊慌的看着他。
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放缓:“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
随着新娘们跟着宫朔羽离开地牢……
属于宫门新一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月色如绸,宫门房檐上挂着的红灯笼在月色下摇曳……
宫璟角听宫钰角的话,在密道处等他那个蠢牛般的笨蛋哥哥。
微风吹动,银杏叶在地…翻滚了一圈…
长老院议事厅中,众人齐聚一堂,宫子羽面色难看,耳尖微红,面对着云为裳无情的嘲笑,他只想揍宫朔羽一顿。
宫朔羽做的一切,将宫子羽之前说的信誓旦旦,他不会去劫狱的话拍在了脸上,不说了,脸疼!
宫钰角则是看了一眼宫尚角,宫尚角对他点了点头,宫钰角离开了议事厅。
而这一切,都与徵宫无关,徵宫如同另一个世界一般,寂静着。
宫远徵遣退了所有的下人,只药房的灯在燃着…
宫瑞徵被宫远徵那看透一切的眸子盯着,透了底:“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刺客!”
宫远徵:……
药房中,药效一过,兰鸢睁开了眸子,水光盈满了整个眸子,缓缓开口:“傻团子,不想让娘亲走,直接说便是!怎么能伤害自己呢?”
宫远徵调配的假死药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别人看你跟死了一样,但是你意识是清醒的,还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只不过自己动不了罢了!
宫茜徵原本在一点点诉说着自己内心的脆弱,还有自己故意养心魔的原因,她知道,娘亲在看到她第一眼就会察觉到,以娘亲的聪明,为了祛除她的心魔,娘亲也一定会配合她演这一场!
但是后面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心魔竟然会伤害娘亲,她多么希望娘亲这次也只是在和她闹着玩。
然后,兰鸢就醒了…
宫茜徵眸光闪动,从原本的悲伤的期冀,到震惊,再到不可置信,最后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她扑进了兰鸢怀里:“娘亲,不走了好不好!”
“好!”
房间中的烛光似乎更亮了,兰鸢安抚的摸着宫茜徵的头,她就说茜徵不可能自己控制不住心魔,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在故意放任。
“小团子…”
“嗯?”
“你要记住,永远不要为了任何人,任何事,去伤害自己,娘亲会心疼。”
“为了娘亲也不行吗?”
“不行,谁都不行!包括我!”
“可是…”
“没有可是,小团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儿,娘亲为你骄傲。虽然娘亲不是个称职的娘亲…”
“娘亲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娘亲!”
兰鸢的话被宫茜徵打断了,宫茜徵用手指擦着兰鸢脸上的泪,眼中满是坚定,那一刻,她的眼中是有星星的。
宫远徵和宫瑞徵回到药房,毫不意外的看着眼前母慈女孝的一幕。
宫茜徵擦干眼泪,之前满脑子都沉浸在娘亲即将灰飞烟灭的悲伤中,如今反应过来刚刚的一切,那药渣一闻便知是什么药材,看着药台上的残渣,这药一看就知道是宫瑞徵熬的,爹爹熬药,从来不会让药台上有丝毫的灰尘!
她眼神不善的看了一眼宫瑞徵,来自血脉的压制让宫瑞徵背后一凉,往亲爹的背后躲了一下。
然后宫远徵无情的让开了…
不止是宫瑞徵,还有那世界意识,她真的是信了它的邪!
爹爹和娘亲是她理亏在先,但是弟弟和世界意识,就等着承受她的怒火吧!
宫瑞徵转头就跑,宫茜徵追了出去,将药房留给了宫远徵和兰鸢。
兰鸢脸上的表情再也端不住了,她连忙下榻灌了几杯茶:“这药怎么这么苦!”
那残留在嘴巴里的苦味,久久不散,兰鸢欲哭无泪。
“有糖,吃吗?”宫远徵拿出手中的糖,在兰鸢的眼前晃。
兰鸢点头,张嘴去吃宫远徵手中的糖,但是宫远徵故意一般不让兰鸢吃到。
最后一口将糖吃进了嘴里,还长了张嘴,用舌头抵着糖炫耀了一番,眼神拉着丝,意思很明显。
兰鸢踮起脚,准确无误的吻上了带着甜味的唇,宫远徵将糖送入兰鸢的口中,甜味弥漫在唇齿间。
窗外的姐弟俩在树上看着房间的影子,宫茜徵一把遮住了宫瑞徵的眼睛。
宫瑞徵将宫茜徵的手拿开:“姐,我们这样,不好吧!”
“你还小,不懂,确实不该看!”
“你分明和我一样大!”宫瑞徵嘀咕道。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一道暗器破窗而出,直直的钉在姐弟俩脚下的树枝上,树枝应声而断……
窗外的鸟被惊的飞起,一阵翅膀的扑腾声…
……
等到宫茜徵和宫瑞徵站稳身子,药房中已经没了两人的身影。
议事厅的房顶上,兰鸢听着下面的争论,有些似曾相识……
“远徵弟弟…”
“嗯?”
“我答应小团子不走了,留在宫门看看戏,好像也不错!”
“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