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住院部安静极了。
走廊外，偶尔传来值班护士走动的脚步声。
沈序整个人的表情都是懵的
一颗心，好似纠缠成一团的乱麻。
又仿佛心口处被一块大石重重地压住，窒息得让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就算没有交往过女朋友，那你也一定看过小片吧。”没有得到沈序的回应，宁砚书依旧自顾自道：“他们都说，这种事情很舒服的……”
“……谁说的。”
黑洞洞的房间里，沈序的声音发紧。
似是暴风雨前的警告。
宁砚书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开口犹豫：“就、就是王子豪他们……还有身边的男生，凑一起总会聊这些……”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们苦恼于身体的发育，也对异性之间产生了懵懵懂懂的爱与喜欢。
可国家对性教育的引导，总是含蓄中又带着莫名的羞耻。
这也导致越来越多的青少年不懂性与爱。
这时候，家庭与父母的引导则成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察觉到宁砚书对自己情绪变化的不安，沈序稳了稳心绪，淡淡道：“有三哥，小书去问。危险的事，不能做。”
宁砚书明白沈序话里的意思。
只是为这种事情而特意跑去请教沈复，总让他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他对两性之间最大的理解，便是小时候柚子老师告诉过他的，小种子和小房子的说法。
但眼见沈序真的生气了，宁砚书也只好歇了继续问下去的冲动。
病房内再一次陷入寂静。
沈序心想，这一次总可以好好睡觉了吧？
他努力抛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闭上眼，呼吸均匀。
可病床上的那个人，总是不停地翻身，难以入眠。
就在沈序数到第455只羊的时候，宁砚书可怜兮兮的声音传来。
“……沈序，我想上厕所。”
……
病房的灯被点亮。
沈序搀扶着宁砚书来到厕所。
宁砚书站在马桶前，对着沈序大眼瞪小眼。
他的右手打着石膏，左手还有输液用的置流针，不敢用力。
沈序叹一口气，视死如归般地闭上眼。
他抬着手摸索，想要脱下宁砚书的裤子。
一不小心却碰到了腰的位置，惹得宁砚书控制不住一阵阵发笑：“好痒好痒……你别挠我的腰，我最怕痒了。”
几番尝试无果，沈序的额上已经开始往外冒着汗。
他强忍住心间的颤动，凶道：“痒，憋着！”
宁砚书瘪着嘴，瞬间委屈：“沈序，你凶我！……小时候你从来不凶我的！你变了！”
“我没有……”
沈序慌张地睁开眼，想要解释。
却见宁砚书似笑非笑的表情，映入眼帘。
得知自己被耍，他说不清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松一口气。
见状，宁砚书也不闹他了。
他主动提道：“不用闭眼睛，直接脱就好了。大家都是男孩子，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我们小时候，还经常一起洗澡呢。”
沈序很想回答他说，现在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他偏过头，用余光找好裤子腰带的位置，颤抖着手脱下。
说沈序背过身子面对着墙。
耳边是淅淅沥沥的水声。
沈序一阵面红耳赤。
他催促道：“好了没？快点……”
“等一下嘛。”宁砚书回答：“晚上我妈逼着我喝了一整碗的瘦肉汤，还有小米粥……我都憋好久了。”
几分钟后，宁砚书的一句【好了】让沈序如临大赦。
他想要如法炮制地迅速替他穿好裤子。
宁砚书却制止了他的动作：“等一下等一下……”
沈序目瞪口呆地看向他，有些怀疑自己耳朵。
“不然卡在内裤里很难受的。”宁砚书可怜巴巴地问：“不可以嘛？……”
沈序咬着牙，深吸一口气，
他给自己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一鼓作气。
随后拉着宁砚书的手来到水池边，拼命冲洗干净。
看见沈序因为生气而红彤彤、气鼓鼓的脸颊，宁砚书觉得这个样子的他还挺可爱的。
不过他可不敢再继续捣乱了。
宁砚书躺回病床闭眼，乖乖睡觉。
然而这次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却换成了沈序。
他合上眼皮，脑海中的画面始终挥散不去……
……
第二天宁绾来送饭的时候，看见沈序眼底的乌青，忍不住关心问：“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在医院睡不好？”
“要不今晚换阿满来守夜吧，你回家休息一晚。”
沈序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摇摇头。
见他坚持，宁绾便也没有多劝阻。
沈复管理宁丰企业工作忙，能呆在医院的时间不长。
更何况以沈序目前的学习程度，住院期间顺便还能辅导宁砚书的功课，不至于落下太多。
在宁绾看来，两个孩子感情好愿意亲近些，这是好事。
在沈序的悉心照料下，宁砚书终于平安出院了。
宁砚书躺在床上，发出一阵舒服的叹谓：“果然还是家里好啊！~”
“人家阿序都没有发牢骚呢，你倒是先抱怨上了。”
宁绾走到沈序身边，一块儿整理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
沈序阻止她：“三嫂，我来。你忙。”
他和宁砚书的房间，一直是沈序在负责收拾。
若是交由旁人的手整理，他反而找不到重要的东西。
“行吧，那你先收拾，我去做饭。一会儿忙完记得下楼吃饭。”
“好~”……
……
宁绾离开后，沈序埋着头整理房间。
宁砚书想要帮忙，却被他勒令在房间待好。
看着沈序忙里忙外的模样，宁砚书吃着水果嗑着瓜子，忍不住感叹说：“沈序，你可真是个居家必备的好男人。以后谁要嫁给你，就幸福了~”
沈序抿紧双唇，没有回答。
等到收拾好房间后，沈序的身上不可避免地出了一身汗。
他拿上换洗的衣服去往浴室，离开前不放心地交代宁砚书道：“乖乖的，别乱跑。”
“知道了知道了。”宁砚书指了指受伤的胳膊：“就这样，我能跑去哪里？”
沈序的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
……
浴室内的水声哗啦啦作响，缓缓腾升起的雾气蔓延至每一寸角落。
喷头里的水顺势而下，淋湿了沈序头上的发。
他仰起头，任水柱拍打在脸上。
密密麻麻的触感不疼，但也足以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几分。
自从发现自己心底藏着的心思后，沈序开始有意疏远宁砚书。
甚至为此躲到了学校。
因为这件事宁砚书一度无法释怀，觉得是自己讨厌他。
沈序没法解释，只能任由误会发展。
两人的关系谈不到决裂交恶的程度，但也比不得儿时亲密。
可这一次的医院之行，让他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宁砚书对他表现出了不同于以往的依赖与亲密。沈序内心在感到开心的同时，却也清醒地觉得这样不对。
现在的宁砚书还小。
他根本分不清所谓的喜欢与爱是什么。
他不过是将自己当作一位长辈一样的信赖与亲近，可他不能拉着宁砚书走进深渊……
……
请假了这么长时间，或许他该回学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