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应墨笑了笑,不再理会秦阳,乐呵呵扭头看向圣女。
饶是以圣女的超然心性也是心头咯噔一下,有心直接动手不让王应墨歪再口出狂言,肆意挑衅,却又考虑到秦阳状态太差,只得强行按耐下来。
果然王应墨一开口就没憋好屁。
“圣女风姿绰约,我见犹怜,听说李正阳副院长在月山便盛情相邀,请圣女去我问道院做客,可惜被圣女婉拒了,害的他老人家黯然神伤,回去就闭关不出,我作为他的接班人,我认为我有必要替他完成这个愿望。”王应墨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最后补充道:“当然了,我本人对圣女也是仰慕已久,我愿与李副院长公平竞争,虽然圣女确实年纪不小,但没关系,我也不嫌你老。”
这番话先不说圣女本人以及幽郡突骑中那些忠实的国教信徒们,若是落到李正阳耳朵里,李正阳非得跟他翻脸不可。
不得不说,对于很多男人来说,耍流氓,调戏女子这种事,好像向来都是无师自通。
而且看起来,王应墨不但自通,甚至可以说的上一个“精”字了。
尤其是那一句“我不嫌你老。”
试问哪个女子受得了?
况且他声音不小。
附近还有数百幽郡突骑的骑兵,甚至还有不少低阶修士。
这番话给几百人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崇山教在北齐被称为国教,地位之高难以想象。
尤其这些幽郡突骑绝大部分都是崇山教的狂热信徒。
圣女是这些人都不敢当做梦中情人的圣洁存在。
原本听到他胡诌编排圣女与问道院上一任副院长,大家还都在窃窃私语,估计还有些人当了真。
待他一番疯言疯语一出口,整个山脚下气氛为之一变。
不知道多少呼吸变得粗重,不知多少眼睛变得通红。
王应墨甚至看到几个低阶修士脸色涨成猪肝色。
一时间除了还在战斗的洪烈他们,此地竟是安静了下来。
王应墨说完也是有些后悔。
最开始出言挑衅,是为了激圣女和秦阳,寻求胜机。
不曾想骚话一讲起来,倒把他话匣子给打开了。
“你这登徒子,你,你……”这会儿,又轮到圣女被他呛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淫贼,休得胡说。”
“小杂种,你敢如此侮辱圣女。”
“畜牲,我叉叉你叉叉。”
“xxxxxxxxx”
“……”
一阵短暂的寂静后,是铺天盖地的骂声。
众所周知,军队这种地方,除了训练,打仗,骂起人来也绝对是不缺人才的。
顷刻间,王应墨家往上翻个几十代的先人都挨个被问候了一遍。
“贼子猖狂,竟然玷污圣女,老子跟你拼了。”
更有甚者,一个身穿铁甲不知道什么官职的修士,拔刀在手,直接不管不顾冲了上来。
“哼”
王应墨眼神一冷,虽然他不愿滥杀,却也不是下不去手的人,一个区区三境修士,他还不放在眼里。
而且周围一群人都是要杀人般的目光,由不得他心慈手软。
屈指一弹,一道无形剑意迸发,瞬间便将那名修士斩杀,极为干脆利落。
可这却并没有震慑到其余人,就连那些凡人士兵都开始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上马列队,大有要冒死冲锋的意思。
一众修士更是祭出各自兵器,严阵以待。
王应墨冷笑一声,道:“怎么,圣女要用这些人的命来拖延时间?”
圣女当然知道,区区这几百人,王应墨杀起来恐怕连灵力都耗不了多少,不过徒增伤亡。
于是她往前一步声音依旧寒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都退下。”
寇春文在两大强者身后,也是开口道:“不退者,按违抗军令处置。”
那些修士士兵们依旧用要吃人的眼神盯着王应墨,却也没有人在莽撞的跳出来找死。
王应墨表面一副杀气腾腾,大有一言不合就杀你们全部的模样,实际却偷偷松了口气,这几百凡人士兵要是真都犯傻冲上来,他虽然可以轻松将其杀光,但终究做不到。
圣女和秦阳已经护在寇春文面前,前两轮交手,他们二人都在王应墨手里吃了不小的亏,知晓了利害轻重,无论王应墨再怎么言语挑逗,他们都打定主意不再主动动手,只要等待陈留从夷族老祖那边脱困,最擅长群战的陈留或许奈何不了夷族老祖,但他对道脉境修士威胁极大,到时候局势便会翻转,楚国一方不退也得退。
王应墨当然知道对方在等什么。
北镇抚使被崇山教那名道脉后期的供奉拖缠住,在意料之中,事实上他能在战斗中略占上风已经是出乎意料了。
另一边,洪烈以一敌二差不多是压着两个道脉中期打,但偏偏每次有机会重伤甚至击杀死其中一人时,一直游离在旁的那个道脉初期的年轻人就会突然插手,他手中一枚大印,神异无比,每次都能出现在关键的地方,为那名崇山教供奉或者谢云挡住洪烈那柄大剑。
洪烈性格豪爽,打起架来更是大开大合,被这小子屡次搅扰,好不耐烦,可他试图先杀那年轻人时,这小子又滑溜的跟泥鳅似的,再加上两个道脉中期,虽然险象环生,却也生生将洪烈拖住了。
以道脉初期屡次挡住道脉后期的洪烈,可见那大印的不凡,但王应墨更注意到的是他出手的时机,每次都拿捏的刚刚好,再联系秦阳用云水钟帮圣女时隐晦看向这名年轻人的视线。
他知道这年轻人恐怕不简单。
四处战团,此刻的关键便落在了王应墨身上,就看他能不能在陈留脱困前打破僵局。
但王应墨也在等一个时机。
从他们一行四人踏出光门到现在已经超过一刻钟。
算起来,也差不多了。
他突然偏着头,视野越过秦阳和圣女二人,落到他们身后的寇春文身上。
他笑着问道:
“寇将军,你不着急么。”
寇春文面无表情,但眼神里的焦虑骗不了人。
他怎么可能不着急?
这一场杀局是冲着他来的,更是冲着幽郡突骑来的!!!!
可以想象,白羽卫的偷袭必然会紧随其后,虽然最后关头他把各部将领都遣了回去,对方也没有对那些人出手。
可现在幽郡突骑群龙无首。
按照军规,是该有偏将军薛泉暂领全军,可临阵换将难免动摇军心,程飞又向来不服薛泉,指挥上一但有分歧,大军调动不及时……
他不敢想。
若是敌军喊一声他寇春文已死,他却站不到幽郡突骑中军大纛下。
他更不敢想。
王应墨的速度有目共睹,一但他敢离开,脱离了圣女和秦阳的庇护……
难道他只能在这里,在圣女和秦家主的保护下,等着陈留破开那夷族老祖的道法,再来破局?
那还要等多久?
白羽卫还有多久到?
他的部下们又能顶多久?
他看着王应墨那张偏着头下巴上还带着血,却依旧笑意盈盈的脸。
觉得无比讨厌。
也在此时。
南边的黑暗里,有隆隆雷声响起,那么沉闷,那么密集。
所有人都明白,那不是雷声,那是马蹄声。
很快,又有别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很杂,很乱,很模糊,但却以极快的速度变的清晰。
这些声音是一个字。
“杀。”
寇春文转头死死盯住那些围住夷族老祖和陈留的藤蔓。
那些藤蔓超过二十余丈,范围极大,波及范围极广,从一开始就搅的山石蹦乱,许多寻常士卒被那些山石压死,甚至有不少人被藤蔓夹在其中,血溅当场,此刻藤蔓上仍有斑斑血迹。
藤蔓内部,灵力波动还在持续,偶尔还会有陈留那些锋利的风刃,破开藤蔓飞出,但那些藤蔓很快便会复原,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有崩溃的迹象。
寇春文心头一沉。
“两位,我必须去前线指挥大军!”他沉声道。
秦阳头也不回,气机死死锁定王应墨,道:“你想死就去吧。”
当初在居庸关外,白羽卫突围,幽郡突骑袖手旁观,他当然不会忘记,若不是大局为重,他也未尝不想这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幽郡突骑主将去死。
倒是圣女缓声道:“不管前线如何,寇将军你的生死才是重中之重,我知道寇将军担心前线没了你的指挥会吃大亏,甚至直接兵败,但寇将军有没有想过,如果姓莫的摘了将军头颅再去到战场,会是什么结果?”
那时只需要喊一声“寇春文头颅在此。”
仗就不用打了。
寇春文沉默下来。
但王应墨可不会在等了。
既然姓寇的不会有所行动,不会给他那个破绽,那么他只有……
来硬的了。
剑体再动,王应墨身躯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以惊人的速度划破空气,拖曳出一道金色轨迹,寇春文根本捕捉不到王应墨的身影。
但有人能。
秦阳一开始是没有防备,才吃了个亏,此刻早已牢牢锁定王应墨的气息,他身形一闪一剑斩向寇春文身旁两丈处。
与他同时到达的还有那柄霜光雪色的圣女剑。
王应墨被两柄长剑夹击,被迫退出剑形,两柄离火法剑与两人双剑不断碰撞,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转眼间便交手数十次,空气中炸开朵朵灵力火花。
秦阳却在此刻突然抽身而退,圣女攻势则瞬间更为猛烈,圣女剑霞光万丈,几乎要把离火法剑压的彻底熄灭。
抽身而退的秦阳单手对着寇春文做了个翻手的动作,云水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寇春文头顶。
铛,铛,铛,铛……
连绵不绝的钟声响起,一道道水波荡漾开来,寇春文在水波下安然无恙,他的四周却响起了成片的剑身破碎声音。
寇春文一阵毛骨悚然,莫印竟然在与两大高手交手的同时,无声无息便让那些剑气临近他身边,要知道他好歹也是个道脉中期的修士。
这是何等手段?
王应墨皱了皱眉,看来这个秦阳也不全是依靠那条水灵,竟然这么快就又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秦阳以云水钟震碎小无相剑阵的无形剑气,倒持湛蓝长剑,单手连掐数道手诀,打向云水钟,而后一声断喝:
“定!”
云水钟上有淡淡水幕垂落,又是一道精妙的防御道法,将寇春文笼罩其中。
王应墨嘴角泛起一丝的笑,他猛地一挥左手,离火法剑如同一条凶猛的火龙般呼啸而出。剑身闪烁着炽热的火焰,拖曳出一道狭长的焰浪,仿佛一头狰狞的恶龙张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地扑向秦阳。那熊熊燃烧的烈焰在空中肆虐,带着无尽的威势和毁灭之力,连周围的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起来。
法剑一离手,王应墨是看也不看,似乎压根对那一件的结果不感兴趣。
他空下来的左手捏拳,拳峰金光暴涨,如同一轮金日在拳头之上绽放,光芒耀眼夺目。在这一刻,他放弃了大衍道身,将全身衍道之力汇聚于左拳之中,迎着圣女剑劈下的锋芒,悍然迎击而上。
他竟然要用自己的肉身去硬接一件强大的法器!!!!
圣女目光一寒,剑势一转,放弃了速度更快的云霞剑,换成了势大力沉的云山剑。
她不信真有人能硬接她的圣女剑!!
剑锋与拳头狠狠碰撞在一起。
轰!
没有剑锋斩断血肉的声音。
那碰撞声异常沉闷。
圣女剑脱手而出。
王应墨拳头血肉模糊,有森森白骨露出。
圣女已经来不及召回配剑,因为王应墨拳头又至。
咔擦。
这一次只有一声。
原本还能再挡几次的护心镜应声而碎。
饶是如此,圣女还是被这一拳轰飞出去,同时剩下一柄离火法剑同样也化作一头凶狂恶龙追着倒飞的圣女而去。
倒飞出去的圣女一边咳血,一边却没有去接那一剑,反而是双指并拢指向王应墨。
霎时间。
王应墨心头一悸,有种不好的预感。
源自四面八方,有一道道璀璨耀眼的霞光凭空出现,霞光间是一根根纤细的蛛丝。
那些蛛丝构成了一张巨大的蛛网。
然而那些其实都不是蛛丝。
就如先前在王应墨胸前留下一道伤口的一条线一般。
这些“蛛丝”,其实都是剑光。
王应墨瞬间便成了一个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