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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着我,不许逃。”聂开宇拉开栗山凉挡住眼睛的手,蹙眉问,“为什么?”

无处可逃的栗山凉偏过头,继续躲避他灼热的视线。

扪心自问,聂开宇这个人起初的确不讨喜。

明明嫌弃他要死,却因为害怕蝴蝶刀选择妥协。可妥协了,还不甘心,总是见缝插针,拿各种可以伤害到他的话来挤兑他,填补内心的不爽。

从聂开宇嘴里,他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白计安不要你了。

算起来他们的年纪相差了七岁,不算大也不算小,但他也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小孩子。

计安哥不再需要他这件事他知道、清楚,不需要聂开宇一遍遍地刻意提醒自己。可奇怪的是,他说了那么多次让他讨厌的话,可这家伙其他别扭的地方,他并不讨厌。

嘴很毒,心却很软。

会做早餐的时候顺便给他带上一份;

会在他把车子停错位置,业主找上门的时候替他点烟道歉;

会带他回家过年,在他被噩梦侵蚀的时候安抚他,在聂夫人责怪时主动认领被他扎在枕头上的匕首,即便后来发现他并不是自愿的;

会教他玩游戏、用三两句话解开他的心事;

会因为自己从来没有给他做过一顿饭而闹别扭,甚至在被绑架昏迷发烧的时候,还耿耿于怀;

会照顾他;

是第一个在他被副作用折磨得生不如死时,主动解开绳子,抱住他,告诉他不要伤害自己的人;

是第一个吻他的人。

“你不喜欢我。”

聂开宇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因为这段时间我凑巧救了你几次,是你把感激误会成喜欢。你清醒一点再想一想,或许再过一阵子,你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说了。”

聂开宇深呼一口气,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都被栗山凉短短的两句话气得发抖。

他撑起身体坐在床上,看着躺在床上不肯面对自己的栗山凉,咬牙道:“你当我是什么?”

“什么?”他怔怔地望着白墙,没懂聂开宇的意思。

“看着我。”

……

没有任何回应让聂开宇怒气更盛,他扑上去,一把捏住栗山凉的脸转过来,强迫他直视自己,怒道:“我在问你,你当我是什么?!”

栗山凉的下巴被他捏的发酸,挣了半天躲不开,只得抬手打开他,反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当我几岁?你当我是你呀!连爱情和感激都分不清!!”

又是一句话正中心窝,刹时,一股难以忍受的酸涩冲进鼻腔,呛得他难以呼吸。

是,他混淆过,还自以为是地沉浸其中。

白计安、聂开宇,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曾经对计安哥执着深情的爱掺杂着父母的“爱情”带给他的伤害。

唯有他一个人,像救命稻草一样拼命抓着白计安,不但爱得像个小丑,到最后还一无所有。

栗山凉无意识蜷缩身体的模样看得聂开宇心脏一颤。

他又说错话了。

奉上去的心意被擅自曲解;

明明每一个可爱的反应都在用力拥抱他,却偏偏要嘴硬,故意逃避。

所有的一切加在一块气得他一时间无法控制情绪。

聂开宇紧紧握着双手,正襟危坐。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栗山凉把头埋进双膝,摇摇脑袋。

他难过不是因为聂开宇说了什么,而是最近才从沉迷的情感中剥离出来的他很羞愧,感觉很对不起一直待他如亲弟弟一样的白计安。

“你不用道歉。比这过分的话,你之前说过很多,我没那么意外。”

……

这话放到现在,栗山凉还不如上来抽他。

“我不逼你要答案。”聂开宇诚恳道:“如果你不相信我对你的感觉是爱情,那我就追你,直到你相信我、真心愿意接纳我。如果你因为曾经受过的伤,不知道什么样的感觉是爱情,什么样的感觉是亲情、友情,不知道什么是心动、什么是感激,那我就举例说明,一件件地让你去亲身感受,教你分辨,直到你明白,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和你一日三餐、一起看无数个东升西落的喜欢你。”

耳畔沙沙作响。

聂开宇的话犹如魔音,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脑中反复萦绕。

仿佛只听一次,他就可以一字不差地记住一辈子。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些话是不是他的臆想。

居然会有人对他说这么不切实际的话,居然会有人选择爱他。

“聂开宇,我……”

“啊啊!”一本正经的聂开宇突然破功,捂住耳朵,一边下床一边叫:“我不听!你别再说了!反正我已经想好就这么办了,我已经退一万步了,你必须答应!不许再拒绝我了!就这么说好了!从我回来之后开始!你好好休息!”

呯地一声。

看着紧关的病房门,栗山凉愣住了。

他,没想拒绝呀……

聂开宇捂住怦怦直跳的小心脏跑到走廊。

不得了,曾经什么情啊爱的,他都没有说过这么肉麻的台词!

也不知道哪来的才华和灵感。

只是稀罕看栗山凉楚楚可怜的小模样,上下嘴唇一碰,噼里啪啦的,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真是出息了!

他转头悄悄扶上门上的玻璃小窗。

看他已经动容的脸,应该不会再把他拒之千里了。

第一阶段算是成了。

反正栗山凉就住在他家,慢慢来,他有的是时间让他对自己无法自拔。

“几年不见,你怎么变猥琐了?”

突然靠在墙上评论的白计安吓得聂开宇一激灵!

他捂住速度更快的心脏,骂道:“你是鬼吗?走路都没声音!”

“怪我?是你把注意力全部都用在偷窥上,才会忽略我的脚步声。”

聂开宇嫌弃地瞥了白计安。

虽说话糙理不糙,但他这话实在太糙了。

“我没偷窥,就是看看。”

白计安懒得拆穿他。他上前一步,瞟了眼呆坐在病房里的栗山凉,问道:“你是认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