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新一天的《养气诀》修行后,感受着法力满溢、内力满溢的力量感,丁觉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浑身骨头嘎嘣嘎嘣响个不停。
这段时间里,在修习仙道养气法的同时,丁觉也没有懈怠武道的练习。
“法力借天地之造化,向外显化神通;内劲固一身之体魄,向内强健筋骨。”
“两者各有所长,武道大宗师,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丁觉自言自语。
他取出商雄遗留的《渡风咒》,这是一门先天境入门级的咒律。
让丁觉意外的是,《渡风咒》并不难,他甚至学得比“望气咒”还快。
要知道,金光咒御和拔山咒,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掌握。
就连简单如辟尘咒,都让他大大出糗。
“山高水远,风来渡我。”
“渡风咒!”
有气流从丁觉的脚底升起,将他两只衣袖托起,他顿时感觉身法轻盈不少,轻轻一步迈出,如有风托举,飘出数丈之远。
丁觉玩心大起,一面施展渡风咒,一面用内劲施展轻功,一步踏出,转瞬间已在数丈之外,快得他差点头晕。
他又试着维持渡风咒,施展近战身法,辗转腾挪,无不轻松写意。
因为真气消耗,他又发现一则意外之喜:灵石可以放在袖里乾坤符中使用,虽然持续开启袖里乾坤也需要消耗法力,但远低于灵石的补充。
“咒律,如此神奇!”
丁觉想着。
“一位先天境大成修行人,如果同时施展拔山咒、渡风咒、金光咒御,那么他的力量、速度、防御,几乎可以追平武道宗师。
“既然内劲无法再提高,那么用咒律不断加强体魄,或许是个不错的法子?”
一念及此,丁觉顿时对先天境之上的境界大感好奇,翻开商雄遗留的《毒风洞笔记》,里面记载着商雄在璇光山古墓碑文上看到的内容:先天之上有炼气,炼气之上有筑基,筑基之上有内丹……
“修炼的过程,是一个不断更换储能容器的过程。
凡人通过饮食,以脂肪储能,飞禽走兽也都如这般。
武道通过转化血气,凝练内劲,采用丹田储能,能够储蓄更多,于是力量也更强。
到了这一步,通过饮食储能的方式已经达到极限。
于是有了仙道,仙道吐纳无穷无尽的灵气,以灵台储能。灵台的容量极大,但也有满溢时,于是有凝练内丹之法,以内丹储能;到后来又有精气神合一,以元婴储能之法。
可以说,万族进化之路,即是一步步学会更强的储能、用能之法。
这一点,想必推诸万界而皆准。”
随便翻了翻《毒风洞笔记》,丁觉将其收回袖里乾坤,继续赶路。
走了没多久,他忽然瞳孔一缩,目光看向路旁一个记号,稚子涂鸦一般毫不起眼。
“这是三元派的记号!”
丁觉心中欢喜,一路跟着记号奔走,远远地听见有人大喊:
“三元山门虽灭,三元剑侠犹在!”
这声音十分熟悉,丁觉驾起轻功,跃上最近的房顶,看见不远处一个院子里,一个贼人握着刀,他面前是个穿麻衣的年轻人,双手持剑,嘴角流血。年轻人的背后,是一对母女,惊恐蜷缩在墙脚。
“三元派都垮了,偏你还在出头,”那贼人一脸刻毒,“莫非是个才出道的雏,不知我花季烈的凶名!”
“我,三元派弟子,刘一宛!”那年轻人举剑嘶吼,“以三元剑侠之名,你若要当着我的面行凶,我就算赌上性命也要咬破你的喉咙!”
“那你就死吧!”
花季烈残忍一笑,一刀劈下,刘一宛横剑一挡,如遭重锤,整个人撞飞而出。花季烈没打算让他活到落地,一刀如毒龙追出。
这时,忽然有柔软如棉絮的力量从背后托住了刘一宛,同时一道内劲从刘一宛背后向前涌出,直向花季烈撞去。
花季烈脸色一变,连忙收刀一横,接着他就比刘一宛更快地撞飞出去。他一个空翻,勉强稳住身形,踉跄落在地上。
刘一宛回头一看,惊喜道:
“少掌门!”
花季烈脸色陡然阴沉下来,三元派灭门之战后,他对少掌门大宗师境界的武道修为早有耳闻。
他开口试图说什么,但丁觉没有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袖里乾坤发动,一口剑凭空出现在手中,丁觉挥剑就要劈出。
“剑下留人!”
一道声音传来,接着一个缁衣道人跃上墙头。
“丁天师且先住手,贫道北隍国碧流殿行走马常洛,我有一问:丁天师是奉南楚国蓬莱宫之公命到此,还是为私事入境杀人?”
那道人一脸严肃。
“丁天师?”刘一宛讶然望向丁觉。
北隍国碧流殿行走,等同于南楚国蓬莱宫天师,奉国师之命行走国域之中,行斩妖除魔、驱鬼辟邪之事。
丁觉:“在下路见不平,拔剑相助而已。”
道人:“此人是我国通缉的要犯,便是诛杀,也该由北隍有司羁押,斩于午市,明正典刑,怎可由贵国蓬莱宫天师干预?”
花季烈不耐烦“呸”了一声:“啰哩巴嗦。”
丁觉目光转向花季烈:
“我让你先出刀。”
花季烈倒也是条莽汉,虽知不是丁觉对手,仍露出满脸狰狞,一把抓住腰间斜刀,周身气势升腾,丝毫不怵于丁觉威势。
“跟你的三元派一起喂狗去吧!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槐鬼阴月流的拔刀之术……”
花季烈眼中凶芒暴涨,嘴角流露出一丝残忍。
这个三元余孽决想不到,让自己先出手会带来怎样的绝望。自己的一身功夫都在这“拔刀术”上,拔刀出鞘的一刹,疾如飞雷走电,不少大高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切断了喉咙。
凭借这一手,许多高手虽然内劲远高于自己,却仍在自己面前含恨而死。
花季烈想到上一个被自己杀死的高手死前不敢置信的眼神,心中大畅,嘴角疯狂上扬。
他双臂贲突,肌肉坟起,左手扶住刀鞘,右手紧握刀柄……
“死!”
一道耀眼的刀光从鞘中炸裂而出!刀光之快,几乎让人的瞳孔无法聚焦!
丁觉忽然动了一下,他的动作很轻,就像是抬了一下握剑的手掌,又随意搭在剑柄上。
花季烈的动作却突然僵住了,眼中充满不敢置信之色,紧接着头颅一歪,咕噜噜滚落在地,一股腥血如喷泉从项间涌出。
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拔刀的姿势,而手中银色的刀锋,才出鞘三尺而已。
他至死也未看清丁觉如何出剑。
“你你你……”
道人指着丁觉说不出话。
“我未用一丝法力,甚至未用一丝内劲,”丁觉背对他淡淡道,“仅以剑术杀他而已。”
道人心中腹诽,你若是用上内劲,人家把刀砍卷了也破不了你的护体劲气……
“丁天师,重要的不是你杀人的方式,而是你作为天师的身份!天师管的是未入仙门,在红尘作乱的小妖道。这等凡人恶徒,当交予有司定罪,怎可滥用私刑!”
丁觉仰天长叹一声。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然而情之所钟却正在我辈!若修仙便要冷却热血、心如木石,便要处处拘束、不能率性自然,仙人又有何趣!
“马行走不必慌张,我自去蓬莱宫向楚国师请罪!”
语毕,丁觉大袖一荡,提起刘一宛,飘然而去。
道人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喟叹:
“侠以武犯禁,侠以武犯禁!若三元派都是他这种脾气,也难怪会招致灭门之祸!”
……
“你怎么在这里?”
丁觉很愉悦,因为他又找回了自己的剑客气质。
“少掌门,门派几位高手打算刺杀谢鸟贼,弟子在附近留下记号,召集同门来相助,没想到遇到北隍国凶名在外的大盗欲行不轨,也没想那么多,就冲了出来。”刘一宛道。
“刚才对方那一刀,你若熟谙本门外功剑法中的【卸字诀】技巧,分明可以卸掉八成力道,可你却硬扛了这一刀。”丁觉的目光让刘一宛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私塾先生。
“少、少掌门,是弟子疏于练习,学艺不精!”
“我不再是少掌门,”丁觉道,“虽然你学艺不精,但勇气可嘉。记住,你的善良需要更多的锋芒,你的勇气期待更强的力量。”
“弟子记住了!”
“把刺杀地点告诉我,你就别去了,太弱。”
“呃……好的。”
……
丁觉独身前行,没想到那位名叫马常洛的碧流殿行走又跟了上来。
“尸首处理完了?”
“别说得贫道跟你是共犯似的!”马行走恨恨道,“从现在开始,贫道要寸步不离跟着你,把你的一举一动全部记下来,凡有逾矩之处,到时候让碧流殿直接找你们蓬莱宫算账!”
丁觉莞尔一笑,他知道自己只要不动用法力,就不在碧流宫行走的管辖内;只要不到炼气境,同样不在巡天司的管辖内。
但炼气境以上修士,无论以各种方式杀害凡人,都会得到巡天司的“注视”。听说,【红尘大阵】既能阻隔妖蛮、邪灵渗入,又能以幻视之术让凡人永远达不到大阵界壁,还能监察红尘中向凡人出手的修士。
自己杀了北隍命犯,顶多算是江湖人士对命犯滥用私刑,以北隍国法对江湖人士的宽容,算不得大事。
“丁天师,你这是要去哪儿?”
“丁天师,请你尊重北隍国法!”
“丁天师,请你尊重碧流殿!”
“丁天师……”
马行走一路絮絮叨叨。
“放心,我只是去杀一个南楚国的命犯,不会给贵殿添麻烦。”
“那还得了?”马行走双眼瞪得溜圆,“纵是南楚命犯,也该由南楚向北隍递交国书,引渡该犯……”
“你们抓不到他的。”丁觉淡淡道,“给你们北隍大牢省口饭吧。”
马行走气得说不出话,搓手搓得通红。
“我今天就跟着你寸步不离,倒要看看是什么命犯这么厉害。”
“对了,”丁觉望向马行走,“这位行走大人为何得知我的所在?”
“你当真不知?”马行走道,“看来你入行不久,拿出你的天师令。”
丁觉依言取出天师令,发现天师令微微泛着红光,浮现出一行白光字迹:
“已踏足碧流殿辖域,速归蓬莱宫属地!”
丁觉:“……”
马行走又取出自己的行走令,轻触一指,一道光影浮出,那光影在半空中缓缓旋转,毫发毕肖,不是丁觉又是何人?
“蓬莱宫天师丁觉踏足碧流殿属地,方位东向两尺。”
丁觉退开一步。
“蓬莱宫天师丁觉踏足碧流殿属地,方位东向三尺。”
丁觉:“……”
早知道就不带这玩意儿了!
“为什么北隍国碧流殿行走令可以探知南楚国蓬莱宫天师的方位?”丁觉不懂就问。
“你以为天师令、行走令是世俗王朝自行制造的?”马行走鬼鬼祟祟地向上指了指,“北隍碧流殿、南楚蓬莱宫、东越钦天监……都是上面放在世俗王朝的耳目,不受国君统辖,不参与战争、政务……甚至不受改朝换代的影响,只监察世俗灵异之事。”
“那还要巡天司做什么?”
“世俗王朝的天师或者行走,监察先天境界以下的力量,说白了是凡徒管理凡徒,不过是红尘中的事情,上面的人物哪有空闲理会;只有出现了咱们解决不了的炼气境及以上的危险,可能危及世俗力量的平衡,巡天司才会移千金之躯入红尘。”
“我明白了,红尘中的事情,由红尘自己解决;修真界放纵到红尘的威胁,由修真界来收尾。”
“对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