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哪怕周烬看不到沈黎雾此刻的样子,但也能猜到,一定脸红的不像话。
事实也的确如此。
沈黎雾脸红到耳根,红扑扑的,宛若可口的水蜜桃。
她刚把七愿送回去,就收到了周烬的信息。
周烬:【机票信息发我,到家报平安。】
沈黎雾:【好。】
……
飞机落地后,沈黎雾打算叫个车回去。
但她刚从通道出来,就在机场大厅看到了童父童母的身影。
童妈妈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雾雾,快过来。”
沈黎雾眼眶莫名有点酸涩,声音也很轻,“阿姨,你们怎么过来了?”
童妈妈亲昵的牵着沈黎雾的手,是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傻孩子,机票信息还不告诉我们,盈盈出差没在家,我跟你叔叔就来接你了。”
“可今天不是工作日吗?”
童父接过了沈黎雾手上的行李箱,低声说道,“请假一会儿没关系的,走吧,先回家。”
上车后,童妈妈一直很心疼的说着,“这么久没见,人都瘦了一大圈,跟盈盈一起留在帝都不好吗?跑那么远,多受苦啊。”
沈黎雾摇了摇头说没事,不想让长辈担心,所以就转移话题说,“盈盈怎么突然就出差了?”
“医院那边临时通知的,心理科室每天也忙得不行。”
童父把妻子和雾雾送回家后,就赶回公安局了,他也不能离开太久。
临走的时候,童父跟雾雾说,“已经联系到当年的福利院院长了,明天带你去见一见,你父母的事情别太着急,叔叔一定帮你找到他们。”
沈黎雾停顿了下,“不用了叔叔,顺其自然吧。”
她小时候过的不好,所以长大后的执念就是父母,但周烬瞒着不想让她知道。
真相会总大白,现在……知道他们爱着自己就够了。
童父身上带着警察的严肃正义,轻嗯了声,“叔叔尊重你的想法,那明天还要不要去见见那个院长?”
童妈妈听到这话,立马拒绝:“不见不见,我们雾雾现在好着呢,干嘛要去见那些福利院的人。”
沈黎雾跟他们说过一些在福利院的事情,外人听了都会觉得心酸,更何况亲身经历的人。
童父童母都是善良的人,帮她改名字也是因为想帮雾雾告别痛苦的过去。
沈黎雾如今已经释然了,嗓音轻柔,“没事的阿姨,叔叔花了那么长时间才找到,去见见吧,我也有话想问院长。”
童妈妈到底是无奈叹息了一声,“那明天我陪你一起。”
沈黎雾点点头说,“好。”
——
福利院的生活是怎样的。
按理说一个满是孩子的地方,应该充满了欢声笑语,但那儿却是死气沉沉,寂静无比。
这些孩子只有婴儿时期是最幸福的,因为不懂事,不记事,不知道难过,不明白悲伤。
等到长大后,没有父母,没有玩具,没有好吃的,不能出去玩,最渴望的就是碰见想要来领养孩子的好心人,她们排队站好等待被挑选。
沈黎雾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只不过她比别人多了一样,被……孤立。
原因就是,福利院的阿姨们经常夸她,说:“喃喃长得最漂亮,让人一眼看了就喜欢,应该很快就会被领养走了。”
“如果碰见有钱的好人家,说不定还能当上大明星呢,到时候不要忘了阿姨啊。”
这些话,比她大的或者跟她同龄的孩子都听到了。
喃喃是福利院里长得最漂亮的,是最有可能被领养走的。
所以不能让她跟那些好心人见面,不能让她‘抢’了自己有可能被领养的机会。
最开始的几次,只是骗她去洗手间,骗她去小仓库,然后把门从外面关上,等领养人离开后,再帮她打开门。
沈黎雾那时候不懂,所以去找了日常照顾她们的阿姨,阿姨骂了她们,罚她们不许吃晚饭。
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但之后才是噩梦的开始。
新衣服莫名其妙破了,床上莫名其妙满是垃圾,冬天的被子莫名其妙湿透,走路时莫名被绊倒,有几次是甚至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医生来检查时才发现,“小姑娘身上那么多淤青啊?不像是摔的。”
在医院住了两天,是她最幸福的两天。
回去后又恢复了以前的日子,她因为生病发烧躺在床上休息,没有人喊她,也不给她留饭,还特意跟阿姨说喃喃已经吃过了。
有时候轮流打扫房间,她们谁也不做,被院长看到了就说,今天轮到喃喃打扫了,她太懒了。
福利院的院长是个最讨厌麻烦的人,只听到大多数孩子的指责,不在乎沈黎雾一人的澄清,听烦了就说,“你没做错事,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不喜欢你?”
是啊。
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因为她长得漂亮吗?
但现在的她已经瘦得不成样子,整个人病恹恹的,一点都不漂亮了……还是没人喜欢她。
从那之后,只要有人来领养,她就装病不出门。
她以为那些人会收敛,但她还是错了。
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欺负她也已经变成了习惯。
可怕的是,她自己也习惯了,甚至以为这些事很正常。
……
沈黎雾记忆中的院长是一个比较圆滑精明的人,但没想到再次见她,是在医院。
医生说是癌症晚期,没太多时间了。
推开病房门进去的时候,沈黎雾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身形消瘦的院长阿姨。
院长听到动静转头看了眼,别的孩子她也许认不出来,但喃喃可以。
因为沈喃喃长得最漂亮,现在更漂亮。
“是……喃喃?”
沈黎雾轻应了声,“嗯。”
院长几乎在瞬间就红了眼眶,记忆涌上心头,有些艰难的开口说,“对不起。”
沈黎雾以为自己释然了,她接受过去的所有,原谅过去的所有,但当她听到院长阿姨的这声对不起,心里还是微微颤动了下。
沉默良久,沈黎雾才轻轻开口说,“我没有怪任何人,只是想问您一句……”
“为什么呢?”
“你们给了我被领养、被爱的希望,又将它亲手毁掉,逼我承认所有的错。”
“院长阿姨,我找过您很多次,跟您说了很多次,您……”
沈黎雾眸中染了层薄薄的水光,但她还是温柔笑着问:“您有信过我吗?哪怕一次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