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内。
余化面无表情,坐在上首。
莫归海躬身立于大厅中,心脏亦是忍不住怦怦跳动。
“此番莫某利欲熏心,做出错事,本无可挽回,余化道友要打要杀,理所应当,只是莫某在此愿供出那花迟洞府所在,且将其护府法阵的关窍之处全盘托出,只愿余道友能饶我一条性命,我于炼丹制药一道尚且小有所成,在落云坡中亦有一处基业,皆愿为道友所用,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莫归海不敢抬头,看不到余化表情,自然也难以捉摸其心思,此时语速飞快,将已拟好的腹稿,一口气念出,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心中惴惴不安。
他实则根本没有想过余化能够筑基成功。
因为这实在不合常理!
因此当时在余化还未现身,便大发神威,连杀两人后,他一时慌了心神,拔腿就逃。
虽然逃过,却越是思索,心中惶恐越甚。
他在落云坡上亦是布下法阵,但余化已然筑基,此次自己纵然侥幸逃脱,可待对方境界稳固,攻将而来,如何能挡?
想要携家眷而逃,但他家大业大,难以全部顾及,只带数个关键人物,不仅离心离德,以后更是要躲躲藏藏。
他自己尚且罢了,后辈之中,却有几个天赋尚佳,若无一处安稳之地,如何能够修行?
思来想去,还是返还回来,只求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再不济,莫归海也只能抛却一身性命,为自家后辈求一个保命之机,纵然是付出惨痛代价,依附于余化门下,也比日后流离失所要强。
“道友炼丹制药一事,余某亦早有耳闻,若道友所言不虚,真心为我所用,可免此劫。”
余化此时心中所想,死人不过一堆血肉,只有活人才能持续不断地创造价值。
他筑基之后,修为又能精进,谷中灵泉,是否够用,尚末可知,再要继续纯化万寿血脉,亦是消耗颇多,光靠他与杨文通二人,恐怕力有未逮,或许的确是需要一些人手了。
余化冷冷的声音传入莫归海耳中,带着居高临下的感觉,但却让莫归海大松口气,当即跪倒在地:“老奴愿意发下道心誓言,为老爷鞠躬尽瘁。”
在筑基境面前,什么位高权重、自矜身份,皆是无用,他已以奴仆自居,只望余化言出必行,莫要收回成命。
在见证莫归海发下道心誓言后,余化又将在洞府外警戒的杨文通唤了进来。
“文通,当初噬心道人所赠噬心蛊,你培育得如何了?”
余化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开口问道。
莫归海全身一颤,自然知道余化此时突然询问的原因,面上也是露出苦涩之意。
当初他与花迟共同谋划,便是凭着噬心蛊,欲要引起余化与噬心道人相斗,谁知今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反馈到了自己身上。
“回师父,噬心蛊总数已达一百七十二只,其中大部分根骨普通,觉醒幽螟血脉的仅有五只。”
杨文通一丝不苟地回答道。
噬心道人当初所赠的那只噬心蛊,乃是一只已经受孕的蛊后,除非蛊后将死,否则生育出的后代,都是雄蛊,与其后代继续交配,便可壮大族群。
只是近些年来,谷中修行资源亦是紧缺,所以杨文通始终控制着数量,并未让噬心蛊大肆繁殖。
而且那只蛊后体内,幽螟血脉毕竟稀薄,能遗传下来的机率很小,杨文通手中五只,还是他优中择优的成果。
“拿出一只觉醒幽螟血脉的噬心蛊,给莫道友种下,日后他的性命,便在你一念之间。”
余化一心求道,不欲花太多心思,在这些闲杂之事上,杨文通能以噬心蛊控制住莫归海,以后诸多事宜,也能方便很多。
莫归海羞愤难当。
自己好歹也是炼气后期,今日却要委身于一个后辈之手!
但纵然心中再多不愿,他也只能闭目立于原地,任由对方施为。
杨文通应了一声,脸上倒是没有太多情绪变化,不喜不慌,只是单纯遵循师父之命罢了。
他的洞府就在隔壁,为培育噬心蛊,专门开辟出了一间虫室,再回来时,手里已是多出一只生有两对翅膀的灰色肉虫。
杨文通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以指尖法力为引,将精血凝聚成一枚血色符纹,打入到了噬心蛊体内。
噬心蛊半透明状的身体,立即被血色覆盖。
此蛊虫已有部分幽螟的能力,并不寄宿于修士心窍,而是被杨文通放置在了莫归海眉心。
蛊虫由实化虚,钻入莫归海识海之中,攀附在其神魂上。
“此蛊虫寄宿之后,便无法正常喂食,饥饿时会蚕食前辈魂力,所以每隔七天,前辈都会产生神魂虚弱之感,且这蛊虫与我心血相连,一旦有所异常,我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杨文通感应了一下蛊虫的情况,并无异常,最后还不忘提醒道。
莫归海还能如何,只能是道谢一句,并保证自己绝对安份。
“好了,你落云坡的事暂且放下,先带我去那花迟洞府所在。”
余化依然是让李志豪和杨文通留下,自己则随莫归海而去。
来到云翠峰山腰,洞府法阵已是开启。
当初为了等余化上门,花迟已将法阵关窍皆与莫归海讲解过了,此时莫归海一字不落地又复述了一遍。
余化让莫归海在前开路,自己则跟在其身后。
莫归海知道这是余化还未完全信任自己,本是应有之意,并无多说什么,走在前头,但凡法阵薄弱之处,皆被他一一指出,然后由余化以强力破除。
两人顺畅无阻地进入洞府内。
余化神识一扫,里面除了几个道童,却是没有发现花迟踪迹,双眼不由微微眯了起来。
莫归海亦是没有发现,突然感觉到背后如利刃般的目光,冷汗簌簌直冒,连忙唤来一个道童,问道:“你家老爷何处去了?”
道童虽不认识余化,却识得莫归海,不疑有他,老实回答道:“老爷自从两年前与莫老爷您一同出去后,便再没回来过,连莫老爷您都不知道老爷去处,我肯定也是不知啊。”
“他倒是机警……”
闻言,余化了然。
这一路上都未碰到过花迟遁光,而府中也没有其人影,那定然是其猜到莫归海靠不住,于是直接弃府而逃,倒是十分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