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此生与云怀青相处的最后一夜,岐英放下了所有的羞涩,她环住云怀青的脖子亲吻他。
她的吻很生涩,但却火热。
离别的忧伤和淡淡的酒味萦绕在他们之间,这让岐英有几分迷乱,云怀青也迷乱了。他把岐英抱到床上。
云怀青的吻又落下来,落在眉间,落在唇角,又落在她的脖颈上。
“既然决意要走,为什么不拒绝?”云怀青的声音很低沉。
“我不想留下遗憾。”岐英的声音也很低。
“你只是想和我一夜欢情吗?”云怀青的声音有了几丝冷意,眼中是难以察觉的悲伤。
“除了身体,我一无所有,我只能这样回报你。”岐英咬着牙说完这句话,她闭上眼睛,眼里的泪涌出来,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也好像听到了云怀青心碎的声音。
“岐英,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交易,之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有。我想要的不是一夜欢愉,而是你长久地留在我身边,”云怀青叹息一声,又缓缓道,“你这样轻贱自己,也是在伤我的心。”
岐英没有说话,眼泪兀自流着。
云怀青长叹一声,带着几分清冷与落寞走出了房间,随着关门的咔哒一声,岐英的心墙轰然崩塌,她终究还是将云怀青推离了自己。
云怀青在院子里站了很久,临走时他跟江北说:“明日她要离开,之后你就回府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岐姑娘要去哪里?”
云怀青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岐英不会告诉她的。也许,两人此生再也不会相见了。他带着落寞走回了王府。
这一夜,岐英辗转反侧,云怀青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岐英扶端白庸和端杨氏上了马车,拉好帷幔,与江北道别后,她驾车准备离开北辛城。
她故意选择了避开北安王府的路,她怕伤心。
马车走到城门口,乔玉川却等在那里,他也驾着一辆马车,上面有很多药草。
“师妹,带些药草以备不时之需吧。”乔玉川已经猜到岐英要去狼陀山,那里毕竟在深山,药草有限,“而且,去狼陀山的路你还不熟,我陪你去,送到山下我就走。”
岐英没有拒绝,乔玉川既然已经猜到了,也没有必要瞒着了。
走出城门,岐英回望了一眼,城门口的人来来往往,岐英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然而,路是自己选的,即便错了也要走下去。
岐英一扬马鞭,和乔玉川往狼陀山赶去。
车行半日,到了与老祖宗约定的地点,一个中年女子正坐在路边的一辆马车上,手里拿着几粒干的野果吃着。这个人岐英见过,那日她站在老祖宗的身边,别人叫她花婶。
见了岐英,花婶走上去打招呼,又对乔玉川略微拱了拱手,说:“乔公子不能入谷,就送到这里吧。”
“车上有草药,我送给你们的。”
“多谢你。”花婶笑了笑,便去搬药草,她的力气很大,一手一个麻袋,不几下就把整车的药草搬到她的马车上,然后她笑呵呵地坐上马车看着乔玉川和岐英道别。
乔玉川看向岐英,心里有万分的不舍,他走到岐英马车前,拉着缰绳道:“师妹,以后你自己多照顾自己,保重。”
“师兄,你和师父还有堂里的人也多保重。”岐英一扬马鞭,在乔玉川的目光中同花婶一同进了狼陀山。
乔玉川的心里空落落的,他站在原地过了很久,直到看不见岐英的身影了,才驾着马车回城。
进山的路不算宽阔,仅能容纳一辆马车,而且九曲十八弯,还有无数个岔路口。若不是有人领路,岐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进入凤落族和百部族隐居地的路。
绕过山梁,涉过清溪,穿过密林,又通过了一个狭长且荒草丛生的山谷,岐英终于看到了茅草的房顶和袅袅的炊烟。
一进村落,岐英就感受到了暖意,不仅是这里的温度较高,而且村子里的人很热情。族中早有男子过来搬运马车上的药材,也有女子帮着岐英搬运行李。
端白庸和端杨氏刚从马车上下来,早被一群小孩子围拥住,一个孩子声音脆生生的,道:“阿伯、阿婶,先去看看你们的新房子。”
两人被孩子拉着衣袖进了村子。
村中的空地上早已修建起了一个茅草房子,房子四面是用竹子做的墙,粗粗的竹子看起来很厚实,又带着几分苍翠。
走进去,岐英闻到竹子特有的清香和茅草干燥的气息。环顾四周,岐英发现房子一共有三间,一间算是正堂,里面摆了竹制的桌椅和几个简单的橱子。另外两间是卧房,也早已安好了竹床。
一个孩子跑进房子,打开橱子,里面是一些木碗和竹制的杯子,孩子举起一个木碗笑道:“这个是我做的。”
另外几个孩子也跑过去,把里面的东西哄抢一空,也嚷着:“这是我做的,这个是我做的……”
端白庸擦了擦眼睛,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热闹的场面了。
这时,花婶走进房子,几个孩子顿时收敛起来,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又放回到橱子里,又异口同声地喊:“花婶好!”
花婶对端白庸和端杨氏笑道:“几个伢娃子不懂礼数,让远客见笑了。”
端白庸忙拱手行礼,笑道:“孩子们一派天真自然,很是讨人喜欢。”
“不嫌弃就好。若缺少什么东西,尽管告诉我就行。”花婶很爽朗地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房子,“我就住在那里。”
岐英忙谢过:“多谢花婶!”
花婶又爽朗地笑了几声,道了声“我先走,有事喊我”,便离开了岐英的房子。
见端白庸和端杨氏的脸上显出平时少有的喜悦,岐英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看来,带着他们到此地来隐居的做法是对的。
略一休息后,村里便有人送来了饭菜。简单吃过,端杨氏忙着收拾东西,端白庸则先把祖宗的牌位端端正正地供奉在房子里。自从流落到北境,为了隐藏身份,他从来不敢在人前供奉祖宗的牌位,即便偶尔祭祀,也是供奉完了赶紧收起来。
现在,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把祖宗牌位供奉起来了。